三人顺着林路走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发现。
上官飞琼和楚莫离十分警惕地留意着四下,一路上也对玉橼所讲的故事百般回想。
“师弟,我记得当时那只林精尚未言语,为何你便知道她是有苦衷的?”上官飞琼道。
楚莫离停下脚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似乎是桦舞告诉我的。”
“你说桦舞?此言何意?”
“师姐,其实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桦舞就不太平常,我也不知是何缘由。”
“怎么会,出城之前,我爹不是又给桦舞重新加过封印么。”
“并非是封印之故……只是桦舞的力量,似乎开始活跃了起来,而且,越往这山的深处走,那股莫名的力量,就越来越明显……”
上官飞琼露出一丝担忧的目光,轻抿朱唇,说道,“我记得我爹说过……桦舞乃是集天地间木之灵力而成的,林精也是木属的妖类,难道玉橼所想,能与桦舞产生一些联系?”
楚莫离道,“或许是这样,师父曾言,天地间同属灵力可以互相连接,如师姐你所言也不说定。”
上官飞琼微微叹口气,颇带无奈地道,“这世间,我们人与妖类向来是势不两立的,不想我们这修仙之人,也有为人助妖的一日。”
楚莫离想想道,“凌霄城虽然已除妖济世为己任,但师父也曾言,天地六界,不论族类,但凡生灵,皆为同源,并没有绝对的纷争,师姐你也能看出,那林精于我等,并无分毫杀意。”
上官飞琼看看这个少言沉敛的师弟,不再答话,沈函灵在两人旁边听得似懂非懂,看着周围枯活交错的林地,两只水灵透亮的双眼微微出神,她心里只是想着,那个叫玉橼的大姐姐,虽然真实的相貌有些吓人,但是应该并不坏。
或许在她这个天真的丫头看来,人与妖,并没有多大的分别吧。
三人继续往前走了少许,突然,沈函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一下子举起双手,一颗炽热的火球在她头顶晃晃而燃,面色凝重,稍显不安,嘴里说着,“莫离哥哥,飞琼姐姐,有、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上官飞琼不加多想,即刻道,“妹妹你说什么?”亦运起无尘太清道心法,赤凤青虬出鞘,红白两道流光曼舞,脚下的两仪太极图凛凛生风,保持着戒备的样子。
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沈函灵道,“我能感觉到……是个很大,邪气很重的……速度很快,往我们这边来了。”
楚莫离忽然觉桦舞在背后又一阵躁动,眉头一紧,抬手握住背后碎痕的剑柄,紧紧盯着周围安静的林地,的确,不是从何时起,这里竟然除了三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没有鸟禽的鸣叫,甚至连林间的风都停了。
来了!
就在离楚莫离不足五丈远处,一声巨响,只见林木尽摧,一道强风迎面扫来,势不可挡!
“啊,莫离哥哥小心!”
“师弟当心!”
楚莫离执剑跳起,半空中一个回旋,躲过了这一击,此时又有些许折木断枝向他打来,也一一被他挥剑击落。
这是,巨大的……藤蔓!
粗壮的藤蔓,上面还带着许多新绿的枝芽,足足有一颗树干那么巨大,顺着它看去,目不及尽头。楚莫离落地,提起灵力,在身后幻化出三柄光剑,道了声,“师姐,结剑阵!”
话音毕,上官飞琼鸾目盯住了那大藤蔓,双剑轻舒,只见她脚下的两仪太极图渐渐扩大,太极的外圈浮现出数柄光剑以及奇异的符号文字,强大的气旋灵力在周围环绕,已是形成了一个剑光法阵,上官飞琼与楚莫离二人并肩站在这法阵中,舞起剑来,蓝光从两人天灵处涌起,慢慢包裹两人。
藤蔓面对剑阵,似乎感到了些许威胁,变得更加狂躁,疯狂的扭动起来,拍起了无数的碎石和灰尘。
沈函灵站在一边,双手上的那团火焰也越聚越大,清澈透亮的双眸悄然闭合,足尖轻点,兀是漂浮了起来。
蔓藤蜷动了两下,对着剑阵又猛地扫去,楚莫离眼疾手快,握剑在手,剑决即定,刹那间只看法阵周围的无数灵力回旋汇聚在他手上,发出刺耳的蜂鸣之音,四周空气激荡,缕缕阵风微微吹起他的头发,面对那巨大的藤蔓,眸中亦是毫无惧色。
无尘太清道,通灵境剑法!
藤蔓眼见就要打到法阵,上官飞琼舞动手中双剑,红白两束灵光与法阵的两端相连,似乎是在以自身灵力为阵眼,支撑着法阵,她道了声,“师弟出手,我来固阵!”楚莫离遂翻动手腕,把柄碎痕在他手中如破浪游龙,瞬间不知使出了多少般变化,最后他身形一转,握剑的手臂蓄力一舒,一柄巨大的蓝色光剑,上依天干字符,向着那藤蔓迎了上去!
天定乾,地掌坤,阴极则阳,阳极负阴,乾坤应真元,阴阳舞天地,乃成八卦。
乾坤八卦剑阵!
八卦镇魄剑!
光剑与蔓藤相击,那些奇异的文字飘至藤蔓上,闪着蓝光,似乎将那藤蔓的行动给束缚了少许,然则两边力量冲击之处,中心爆发出阵阵强风,乃至近处的林木拔根而起,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若不是有二人的法阵相护,恐怕沈函灵这娇小的身子,早就要被吹得不知哪里去了。
但是楚莫离毕竟只是个凡人,他的灵力与这不知真面目的巨物对抗,怕是也撑不了多久,额头渐渐冒出汗珠,双脚也稍稍往后退了两步,想必与那蔓藤对抗已经十分的吃力。
上官飞琼担忧道,“师弟,可尚能坚持罢?”她虽然心想助楚莫离一臂之力,可当下正在以身维持法阵的灵力周转,实则有心而无力。
楚莫离咬着牙关,苦苦支撑着,却仍是在蔓藤的巨力压迫下又倒退了两步,连二人合力结成的法阵也开始有些形散,那柄巨大的光剑亦微微变得小了。眼见已经要支持不住,只听一声“莫离哥哥,小灵来帮你!”此刻沈函灵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从旁轻喝一声,一掌拍出,原本掌中的那团火球竟化作了一条巨大的火蛇摸样,盘绕在楚莫离施展出的巨大光剑上,一同对抗起那条粗壮藤蔓。
本来是僵持不下,沈函灵这一招术法相助,那藤蔓居然落了下风,楚莫离顺势,将体内的灵力又强行提了一分,大喝一声,光剑与火蛇融为了一体化作一柄燃火巨剑,竟直将蔓藤点燃,吞噬!
谁也没有料想到沈函灵的相助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楚莫离与上官飞琼不禁又对这丫头产生了一些好奇。
那藤蔓被烈焰燃烧着,像是极其痛苦的疯狂摆动着,尖端已经开始逐渐化为燃灰。
楚莫离松了一口气,不过刚才那一招八卦镇魄剑他尚未习得熟练,也是不得已方才强行使用,已致耗费了大半的灵力,不待调息宁神,便拄剑单膝跪在了地上。
毕竟他入凌霄城修习道法较晚,论资质和修为,都还略逊色于上官飞琼,进境无尘太清道的通灵一境,亦是才摸得门道,不足火候,而八卦镇魄剑乃是通灵境的高阶剑术,他这般妄自使用,也是十分的冒险。
上官飞琼收回赤凤青虬,关切地伸手扶住他的肩,仙子般的眉眼透露出怜惜,“师弟,怎么样,我来给你传输灵力!”随即运起灵力于掌,输往楚莫离的体内。
不过她心里也有半许欣喜,不想这个师弟的修为进境会如此之快,算是好事一桩。
楚莫离闭眼,喘着气道,“多谢师姐……也多谢小灵你了……”
这话被沈函灵听了,似是很开心,乖巧地道,“莫离哥哥不要谢我,你们对小灵这么好,这都是小灵该做的!”之后她看着蔓藤好一会儿,最后见它猛拍地面,把被烧毁的前段折断了,只剩下一半,继续摇摆了两下,竟是缩了回去,隐入了密林之中。
“哥哥姐姐,它逃走了!”
楚莫离觉得舒服了不少,缓缓站起身,面对这危机四伏的山林,对上官飞琼道,“师姐,它还没死,只是暂时的回避。”
一切又归于了安静。
“不错,它一定还躲在这望云山的某处,所谓斩草要除根,我们理应就此追击,也能尽早为这里的百姓除害,可眼下你的灵力……”
楚莫离摇摇头,低声道,“无妨,我们要赶快找到它,它有与凿齿相同的邪物,绝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这山下的小村,还有这山中尚存的生灵,都将被它残害。”
沈函灵嘟囔着腮,“可是,这山好大……我们怎么知道它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楚莫离紧紧盯着蔓藤逃离的位置,又看看周围被摧毁的林木,竟闭起双目,抬手握住了桦舞的剑柄。
被握住的一刹,桦舞剑身闪起了淡绿色的荧光,忽强忽弱,似活物的呼吸。
上官飞琼吃了一惊,掩口道,“师弟,你……你这是做什么?”
楚莫离松开手,猛的睁眼,向着前方道,“它就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我能感受到……桦舞……告诉我……”
“你说什么?桦舞告诉你的?”上官飞琼惊讶道。
沈函灵插了一嘴,“哈?大哥哥你的把柄奇怪的剑,还会说话吗?”
楚莫离面对这天真的问话,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摇摇头,“或许吧。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跟我来……而且,它不好对付,我们一定要万般留心。”
楚莫离说完就往前走,沈函灵也赶紧跟了过去,上官飞琼迟疑了一下,看着楚莫离的背影,眼神露出一丝深沉的忧虑,之后也跟了上去。
树林茂密,三人不曾留意,天色开始变得愈发阴郁了。
三人从此处离去后,残破的断木间一阵轻响,几条满是伤痕的根须从树丛后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