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望云村后的山腰上,一颗巨大的火球,耀变炸裂,如同第二个太阳,遣散了大面积的浓雾。
强大的冲击,赤炎猛烈的气劲,让上官飞琼和楚莫离都睁不开眼,幸好有无尘太清道的灵力庇护,未被波及。
沈函灵喘着气,眉梢上额头处已经冒出了点点香汗,似乎用尽了力气般,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那对男女深深地震惊着。
余焰纠缠在那些枯木上,发出烧焦的声音,地面的死草,也全部化作了黑灰,尚能见一些火星依然不甘熄灭,贪婪的向可燃之物继续扩散,想把周围的一切都烧尽。
空气中的腐败腥臭已被焚烧的刺鼻烟气取而代之。
大雾似怕了沈函灵的火一般,竟然不再往这一处聚拢了。
上官飞琼扶起沈函灵,声言关切,“妹妹你怎么样?”
沈函灵疲惫地笑笑,“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姐姐你看,这里雾散了,四周都能看得清了!”
上官飞琼惊讶道,“是啊,妹妹你真是厉害,这么强大的术法,我都未曾习过,就算我掌握此术,以我的灵力,也根本施展不出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函灵被她这么一问,自己也困惑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摇摇小脑袋,“嗯……小灵也不知道,就是想把雾赶走,用点力气……就施展出来了……”
“怎么会?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念了几句口诀的呀。”上官飞琼继续问。
沈函灵又道,“口诀吗……我还是不知道,自己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啊……不过我爷爷说过,我们沈家人世代相承的血脉里,都流淌着强大的什么八荒之力?我从小的时候,就会变出一些火苗,水流什么的,我觉得很好玩,可是爷爷看见了就会让我停下……后来我慢慢懂事了,爷爷就更不让我用些术法了。”
上官飞琼听完,吸了口气,“那好吧,我见你很累的样子,需不需要就地休息一下?”
沈函灵甜甜地道,声似留香,“不用不用,我们快走罢,不是说找出妖怪,好赶紧去救人么。”
上官飞琼颇感无奈,此刻也不再去考虑这沈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了,“那好吧,师弟,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能有什么发现。”
楚莫离在旁,一句话都没说,他环顾周身少许,似乎觉得有什么,一路上都在跟着他们。
桦舞似乎越发不安分,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自己感觉的到。
最后他点点头,只道出两字“走罢。”三人便继续往山的深处走。
而远处一棵枯木丛中,残枝罅隙间,有一双眼,无声地注凝着他们的背影……
……
中原,白浮山。
行云笼白水,灵壤浮青山。
此山上顶凌霄城,下承中原路,乃是一座四通中凹的环山,与凌霄城本为一体,后尘休散人斩蟾妖获定岚,中间的山体平地拔起,升浮高空,再经几百年风雨雕琢,遂得现在这模样了。
凌霄城中人几百年来出入城中皆依靠此山,自然也少不了对此山的反复修建,引他源之水,汇进凹地,如今那块缺失的山地已是变成湖岛相嵌的美丽之地了,四面环视,天灵地秀,风和露新,湖中莲荷繁盛,水清至底,廊舍阁坊精珑雅致,此处许多地方都有通往凌霄城前山的传送法阵,方便城外与城中人出入凌霄城,故白浮山一直为凌霄城所属。
道烟仙意,湖边浅亭。
一束蓝光从天而降,击在地表,砸出一个太极光图,水镜真人从光图中缓步而出。
“水镜长老,您来了,我等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位身着凌霄城衣袍的男弟子上前相赢了俯身拱手道,身后还跟了四个弟子,皆是相同的打扮。
水镜点点头,“不必拘礼。”示意那弟子起身,又道,“玄贺已经走了么?”
那弟子应道,“回长老,玄贺师兄已于今晨离开白浮山,去往江南龙崼宫,临行时嘱咐玄博带人在此等候长老到来后的差遣。还请长老现在就下命令罢。”
“玄贺这孩子倒也真是看重礼数……”水镜真人背过身,仰首道,“我正需出城去寻人,只是现下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你且帮我准备一些法炼祭器,稍后我要做法,你们准备好了,就到宁仙坛来。”
“是,还请长老稍待片刻,弟子们这就去准备。”随后水镜一甩袖袍,便没了影子,玄博对身后四名弟子道,“快去快回,莫让长老久等。”
白浮山的水湖中央,有一处祭坛,叫宁仙坛,此坛乃是凌霄城弟子在白浮山平时布设法阵、占星卜象所用。坛通体为玉石所砌,四面为青蛟,朱雀,白虎,玄武雕制四象,中心乃一太极八卦图阵,图眼正中处,有一柄剑插在图上,底座为莲形,颇赋道家仙韵。
水镜真人在此处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玄博等弟子从后道,“长老,您所需之物,我已经替您找来,若您这就开始施术,我们五人便为您守界。”
只见玄博的双手端着一个青白玉盘,盘中盛着一个铜樽,一碗血,一柄精致的红色桃木剑,一枚灵符,两个银铃铛。水镜真人袖袍一挥,灵力涌起,玄博手中的玉盘下,生起了太极光图,将那玉盘拖离他手,“那就劳烦你们几个帮我守界了,我这就施术。”
玄博应声,“是。”随即对身后四人摆手,五人当即腾空跃起,后翻至祭坛五角而做,运起灵力,五条灵力之光相互连接分错,最后织如一网,将宁仙坛笼罩起来。
水镜真人握起那柄桃木剑,剑锋沾了一点那碗里的血,剑决捏定,灵力从手臂传至木剑,又用剑将那枚灵符挑起,牢牢粘在剑上,她站定坛中,翻转手臂,只见数道苍蓝剑光狂舞,玄博等弟子在旁,见势也发起灵力,玄博指尖打出蓝光,把那两个银铃击起,只听一阵叮当声,铜樽也随之飞至太极图处,水镜真人剑势愈舞愈烈,身影旋这坛边,引剑锋入湖水,复而挑水,恍若游龙,片刻间剑影水波浑然如一,铃铛与铜樽落到太极阵中,水镜真人周身灵力大盛,反手又一剑击翻所剩的那一碗血,只看血溅桃木,蓝红并错,电光气芒,她剑法将尽,拖水龙砸铜樽,挑红木斩灵符,摘银铃腾云中,太极阵中,那铜樽杯影里,猛的升起一个冰蓝灵球,“喝!”水镜一声,一剑刺入灵球,灵球骤而崩解,玄博等弟子眼中只有一片蓝芒,不见天地,他们灵力所成的结界似乎亦经不住这道冲击,竟直接被摧散。
不顷,灵光散尽,山明依旧,水秀仍在。
水镜真人将木剑和铃铛随手扔下,看着倒在太极图阵中已经支离破碎的铜樽不语。
五位弟子起身,玄博道,“能目睹长老的承天剑术,今日弟子们真是有幸,日后必然勤加苦练太清道心法。”
水镜真人不答,只是转首看看了东方,眉眼紧锁,轻声道,“这是在……燕丘么……”
……
沈函灵实在有些走不动了,这座山简直就像一座迷宫。
不过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到处都是枯木死枝,到了这地方,竟然又开始变得葱郁鲜绿,还有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十分亮眼。
沈函灵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她可以说是又渴又累,只得调息一下,缓和一下体力。
上官飞琼道,“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异常。”
楚莫离并不回答,只是在原地兜转了几步,不时回望,上官飞琼继续道,“山脚处的树木是活的,山腰处则皆为死木,现在这里,又是活木,且分外茂盛,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这山中,有什么怪异东西?我总觉得,这林木枯死和那变作木人的男子,一定有关系,而且,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我们一直,都被跟着。”
头顶林端传来几声鸟鸣,天上阴郁,再加树木枝叶交错,不见云影。
楚莫离与上官飞琼默契地对视一眼,突然站定,急转回身,左手拔出碎痕,一道剑气斩向身后一丛矮木,口中呼着,“出来!”
剑气冲向木丛,沿路的花草尽被剑气斩断!
木丛中有什么声音,沙沙作响。剑气落处,激起了一片尘土,沈函灵睁大了眼,却不见木从中有什么。
上官飞琼顺势,赤凤青虬已握在那一双纤手之中,灵光仙息,绵绵不绝,脚下两仪太极图也已浮现,身后五柄湛蓝光剑,她轻舞赤凤,往另一边的一颗树干轻盈一刺,一柄光剑遂随着她手臂的方向冲击而去。
树干被光剑砸出一个凹洞,树干后的矮丛又一阵响动,光剑消散,还是没有发现,上官飞琼摇了摇头,双剑齐舞,余下的四柄光剑列成一排,笔直地向那片矮丛击去!
上官飞琼称心一笑。
矮丛顿时尘叶凌乱,四散而飞,就这时,只见一人影平地而起,翻跃到了地上。
不对,不是人影。
沈函灵惊讶地说不出话。
她的脸,三人十分的熟悉,只是换了一副忧郁的神情,且上身穿着和昨日三人见到的一模一样的衣装,而下身,则是数条扭曲盘转的根须,正缓缓插入土地。
她的双臂,此时竟是细长的树枝,枝上还有一些新长出的芽苞。
正是昨日夜里消失的那位好心女子。
不对,是林精!
沈函灵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真的是那位姐姐……”
上官飞琼冷然说道,“你这妖物,化作人型,妖惑他人,残害百姓,我身为凌霄城弟子,今日就替天行道,看剑!”随后她双剑横摆,灵力大涨,身后又出现了五柄明晃晃的光剑。
那林精似乎在刚才又受了伤,下身的根须处有新鲜的绿浆从一些缺口缓缓涌出,应该是刚才上官飞琼剑势所致。
她似乎很虚弱,一动不动,张口道,“请让我……”
她……又在哭?
“五灵来朝剑!”不等那林精说完,上官飞琼身姿一换,曼舞之际,五柄光剑已经飞向了林精。
林精还是没有动作,她很绝望地看着飞向自己的光剑。
“师姐且慢动手!”眼看光剑就要刺中林精,楚莫离竟然一步赶至,拔出碎痕击落了上官飞琼的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