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云惜神色无常,眼睛一直放在书上,愣是不瞧她一眼。
上官尔寻闹了一二个时辰,不由得有些挫败,他要看书,为了光线充足,上官尔寻特地拿来了好几根蜡烛在屋里的各个地方点上,一般穷苦人家都是点着油灯,蜡烛在市面上卖得比较贵,一般人家点不起。
她还在找来几面铜镜摆在蜡烛的后面,这样屋子里显得更加亮堂堂的了。
从头到尾,云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什么话也不说。
上官尔寻闹了一会也觉得无聊了起来,她呆坐着桌子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然后痴痴地看着聚精会神看书的云惜。
渐渐地看得累了,上官尔寻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睡了过去,‘啪’的一声,头撞到了桌子上。
“哎哟!”上官尔寻马上醒了过来,手捂着头连连呼痛,却意外地捕捉到坐在对面的云惜微笑过后的影子,那弯弯的眉眼还有微微翘的嘴角,明明是有笑过的样子。
“云惜。”上官尔寻一边揉着头一边站起来,嘟着嘴巴可怜兮兮地说,“我疼。”
云惜眉毛微抽,不可置信地把视线移到了上官尔寻的身上,上下打量她,疑惑地道,“你这是……在向我撒娇么?”
试想一下,一个常年以男人装扮的人向自己撒娇,那感觉实在是有够恐怖的,虽然明明知道她是女人也一样。
“我疼。”上官尔寻不理他,嘴巴翘得更高了。
“你干嘛不早点去睡觉?”云惜皱着眉头道,心里想着不理她,但还是走了过来,查看她头上是不是有肿起来。
上官尔寻止不住的笑意,脸上一直露出傻傻的笑容,她十分乖巧地哦了一声,说:“那我先去睡了!”
“嗯,去吧。”
上官尔寻站起身朝床那边走去,突然感觉到颈后的衣领像是被人提了起来,紧接着整个身子被调了个方向,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站在门外面了。
上官尔寻:“……”
她马上大力敲打着房门,寂静的黑夜中特别的响,没几下,门从里面打开来。
“我要睡这里。”上官尔寻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和恳求,想以怀柔政策打动他。
但云惜比她更加温柔地说:“乖,你到外面随便找间屋子睡吧。”
“可这明明是我的房间。”
“现在不是了,乖,去吧,你累了一天,好好睡一觉吧。”云惜笑得有如三月春风,上官尔寻就是在这种笑容之下被迷惑,然后等她再反应过来,门又关上了。
上官尔寻:“……”
好吧,就算把她赶出来,她也有办法进去睡觉,不要忘记了,这房间是谁的啊!
于是第二天天还刚刚亮着,房间里又传来了一声暴吼:“上官尔寻!”
上官尔寻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这他也忍了,可是她的脚是怎么回事,简直是横跨半张床,直把他当成抱枕了!
她在睡梦中嘟嘟囔囔:“嗯,夫君,别吵,让我再睡会,你身上好冷,我再帮你暖暖。”
云惜黑着脸把她推到一边,她整个人翻了过去,没过一会她又翻了回来,继续八爪鱼似的抱住他。
云惜干脆把被子一扯,伸脚一踢,上官尔寻悲剧了。
只听得床底下响起她身子掉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她惨烈的痛呼声:“啊啊啊,谁踢我!”
上官尔寻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一看,与云惜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刚才发怒的气焰马上飞到天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傻笑,她抬起一只手向他打招呼:“呃,早上好啊!”
云惜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胸,只是看着她冷笑不语,直看得上官尔寻心里发毛,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小心翼翼地一边瞅他一边又爬上床来,嘴里一直念叨:“好冷啊好冷啊。”
“你晚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明明在睡之前把门窗都检查过一遍了的,都是关得好好的,那么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上官尔寻趁机钻进了被子,然后在被子里钻啊钻啊,钻到了云惜这边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头来,狡猾地道:“我不告诉你,告诉你晚上就进不来了,就不能帮你暖床了。”
云惜听得眼睛直抽,暖床?她到底是怎么理解暖床这个词的?竟还说得这般自然?
“那你今晚睡这里,我去别的屋子睡。”
“这里是我家,没有哪个房间是我进不去的。”
上官尔寻一句话熄灭了云惜的幻想,他怒:“那我晚上睡院子里总行了吧?”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会心疼的!”
云惜:“……”
云惜怒道:“那你就不要再半夜三更跑到我床上来。”
上官尔寻认真地说:“可是我不和你一起睡,我的心会更加疼。”
云惜:“……”
这到底是什么女人,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么?云惜黑着脸下床穿衣,上官尔寻打着呵欠迷迷糊糊道:“这么早起床干什么,再睡会吧。”
“要睡你睡个够好了。”
云惜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往院子外走去。
他实在不想再和那个女人在一个房间里多呆,想着离她越远越好,只要看到路就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知方向,却是走进了另一个院子,遇见了一大早正在打太极拳锻炼身体的上官尘阳。
只见他身着一件白色透亮的练功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虽然慢悠悠的,但很是漂亮,舞出来显得很潇洒飘逸,那身姿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动作表面看上去好像软绵绵的,实则内里蕴含力度与劲道。
云惜不禁看得愣了神。
上官尘阳早在他走进院子就发现了,一边打着太极一边笑呵呵地说:“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云惜神情有些尴尬,他刚刚和他女儿发完脾气,现在就遇到了她爹,有心想躲却已是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叔叔,早。”
“不用这么拘束,就当是一家人一样。”上官尘阳最后一个动作收手结束,走到石桌子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当初尔寻说要和你成亲的时候,老实说,我是不怎么看好你的,因为你的生活背景不太符合我的要求。”
这句话直白地刺进了云惜的心口,但他仅仅是微微皱起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上官尘阳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尔寻是个女孩子,也怪我这个做爹爹的太自私,一心为了家族的生意,便将她从小打扮成男孩子以便于家族生意的继承,时间一长,她很多举止习惯都比较男性化了。当那天她回来对我说,她想和你成亲还非你不可,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一件事物的火热执着,这种眼神我还是她刚开始接手生意的时候看到过,后来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说到这里,上官尘阳微微叹了口气,“尔寻她刚出生的时候她娘就死了,我虽然很宠爱她,但终归不像有娘亲那样的细心。尔寻这个孩子很单纯也很死心眼,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非得去完成不可。云惜,你在云家或许自有你的生存之道,但是,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每做一件事都非得有目的不可。我知道你娘也不在了,但至少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爹爹的心情,请你多担待一下她,请试着多了解一下她吧,她看上去可能会比较调皮顽劣,但本性不坏。这两天,你应该也看到了,尔寻对你的情意怕是无人能及。其实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于自己能不能看透罢了!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那么,请不要伤她太深。这是我这个做爹爹的对你的唯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