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沟通,筛选,肖雪最后选定了六个孩子。
三个孩子是高二年级的,周六上午9:00-11:00上两小时课;另外三个孩子是小学五年级的,周六下午3:00-5:00上两小时课。上课地点是肖雪家客厅。
原本可以收到更多的学生,但何奈在这件事情上,有强硬的态度:第一,坚决不能上别人家里去当家教,只能在自己家上课;第二,周日不能上课。
这两个条件,多多少少限制了肖雪业务的发展。
对于肖雪当家庭教师这事,何奈并不乐意。
他愿意肖雪悠闲地在家看看书,写写小文章。能养着老婆,他觉得爽而且有成就感。
可那天当他看见肖雪像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时,他心里也充满了怜惜。
自己太忙,到了基地Z部政治处,加班更成了常态,而自己似乎也习惯了这样,某天晚上不加班,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肖雪每天一人独自在家的时间太长,又人生地不熟,唯一与外界的联系似乎就是电话。
找几个学生来家里,也算是打发她的无聊时光吧。
这天晚上,李甜进门来,把书包往茶几上一摔,坐下来,气呼呼地说:“哼,这死刘春霞!”
肖雪问她:“刘春霞又怎么你了?”
“哼!她成天在我爸面前参我!害我挨骂!”
肖雪觉得好笑,估计李甜与李奔科这段时间又在家偷偷打开了锁电视机的罩子,看了宫廷连续剧,入戏颇深,都会用“参”字了。
于是,她学着李甜的口气说:“那你也在你爸面前参她一本呗!”
李甜自以为颇有心计地说:“不!我才不在我爸面前参她,我要在大家面前参她一本!”
李奔科和李甜是姐妹俩,李奔科十八岁,读高二;李甜十岁,读小学五年级。
李奔科个子矮矮,胖胖,看上去不是很灵活的样子,皮肤却是白雪粉嫩,一点儿不像在亚热带长大的姑娘。
上帝不会把你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关键在于你得有一双主动寻找光明的眼睛。
肖雪觉得李奔科这名字挺特别。
李奔科说:“我妈说,我出生时,我爸还在珠海工地上。后来他回来了,说现在科学很重要,要我奔向科学,所以起名李奔科。”
肖雪心想“这可真是直抒胸臆啊!”却也只能强忍住笑,说:“嗯,你爸爸的想法很对。”
肖雪在给李奔科辅导了几次功课之后,觉得这小胖丫头并没朝着她爸指的光明大道奔。
李甜十岁,一张圆圆的小脸,一笑两个小酒窝,真是甜甜蜜蜜的样子。李甜性格活泼,说话伶牙俐齿,不像姐姐说话慢条斯理。
姐妹俩其实是肖雪的近邻。
距肖雪所住楼房不足一百米处,有一栋五层的楼房,底层是一排卷闸门,常有各式车辆出入,门口挂有一块牌子:滨海市培武基础建设公司。
现在才知道,那里也是李奔科,李甜姐妹俩的家,培武基础建设公司的老板是姐妹俩的爸爸李培武。何谓基础建设,肖雪后来问何奈,估计主要是指专门为各楼房建设打地基。
李甜原本跟姐姐李奔科一样,一周来一次。
可后来她爸爸李培武打来电话,要给肖雪加薪。并说李甜以后周一至周五晚上7:30-9:00也上肖雪家,在肖雪家做家庭作业,肖雪给她检查一下家庭作业,并辅导一下她不懂的地方。
肖雪想反正周一至周五晚上的那段时间,何奈90%都不在家而在办公室加班,自己一人在家也是看电视,就答应了。李甜的到来,其实给肖雪增添了无数的欢乐。
两个多月几乎天天与李甜相处,李甜的小嘴成天唧唧呱呱,肖雪想不了解李甜家的故事都难。
李甜的爸爸,李培武,那个中年男人,梳油光滑亮的大背头,微腆着肚子,一副老板派头。但从李奔科与李甜的讲述中以及李奔科作为他的长女的岁数来看,他似乎以前也是农村穷苦出生,结婚生子都晚,经过打拼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在李甜的讲述中,肖雪感觉李培武节俭,甚至吝啬,而且性格严厉强势,一家老小都怕他。
有一次李甜的单车在学校被盗,害怕得不敢回家。直接从学校回到肖雪家,哭哭啼啼着还是不敢回去,说怕爸爸打骂。
肖雪劝了好久她才敢回家,晚上来写作业时,脸上仍有泪痕。说回家告诉爸爸单车丢了。当时爸爸正在吃饭,一个碟子就飞了过来,差点砸中李甜的头。
肖雪惊讶于有如此的父亲,忿忿不平地告诉何奈。何奈却笑着说:“这老李真不会算账,这不又多损失一个碟子?”
肖雪经常看见李甜家有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成天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是李甜的妹妹。
那位中年妇女身宽体胖,一头并不茂密的头发乱糟糟的垂至肩膀,不知那是她的发型还是她懒于梳理。
肖雪有时远远看她,觉得她的身形体态颇有些像那与韦唯在北京亚运会上合唱过《亚洲雄风》的著名男高音歌唱家。
她是李培武的合法妻子。李奔科、李甜的亲生母亲。
在那五层楼房门前,还经常可以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出入,每天与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形影不离。
那女子低眉顺眼,看上去也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村人。
那就是刘春霞。李甜的仇人。李培武的小老婆。那小男孩是李培武与刘春霞的儿子。
听李甜说,她妈妈在生了第三个女儿之后,就已经预感到她的爸爸要再娶一个女人回家。后来她爸爸果然向她妈妈宣布了这个决定。
李甜说:“我妈妈说,当时她想从五楼跳下去,可是她又舍不得我们三姐妹。哼!死刘春霞!”
肖雪起初不敢相信李甜讲述的这个故事,问李甜道:“刘春霞住哪里?也住你们家吗?还是在外面另有房子?”
李甜说:“我爸爸住三楼,刘春霞和她儿子住四楼,我们和妈妈住五楼,工人们住二楼。然后他们都到五楼来吃饭。”
一夫一妻一妾,一大家子居然居住在一栋楼里,肖雪吃惊不小。
但是,看他们家,似乎波澜不惊。周围也并无人对此指指点点。肖雪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