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经过大礼堂前,擎苍看到竖在草坪南端的日晷,都会停下脚步默默看上一眼。上面铭刻着:行胜于言。
行胜于言。他默念一遍。这是他对自己的鞭策,他一定要在两年后找回初心!但是在神经紧绷的一天后,擎苍会给自己一点奖励,那就是在湖畔,在日落前他对初心的思念。
家里两个让他对妹妹这种生物毫无兴趣,但是这个似乎不同。两次试探勾起了擎苍对新妹妹的兴趣。
第二日,他兴致勃勃地在花园里找到了新妹妹。初心正在专心致志地看鱼。
他屏气凝神悄悄走到她背后,却听她头也不回地问:“这是什么品种的锦鲤?”
闻言擎苍不由得泄气。家里的妹妹是一吓一个准,没事都要吱哇乱叫,简直不值得他去欺负。她身上是长雷达了么?现在又问了一个他不知道的问题。
“管它什么品种,反正是吃的。”擎苍没好气地回答。这个鱼叫锦鲤?想了想他又坏坏地说:“如果你想知道哪种烧法比较好吃,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初心没有看他,反而抬头去看天。
“哎,你在看什么?”等了一会,跟着仰头看的擎苍忍不住问。
初心这才看向他,慢悠悠地说:“有本书上说,只要有一个人仰头看,周围的人都会傻傻的跟着仰头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的眼睛在擎苍脸上溜了一圈,微微一笑:“原本我还不信,现在信了。”说完,扔下气结的擎苍扬长而去。
这下,擎苍和初心结下了梁子。他不再主动和初心说话,可是初心也不待见他。没几日,他就心痒难耐。我还非要你先和我说话不可!想到这里,“噗通”一声,水里的鱼好似不耐烦的观众弃他而去。
望着水中的涟漪,擎苍忍不住对小时候自己的幼稚摇头。那时的擎苍想,你不是喜欢鱼么,好,我就让人给我弄一缸的鱼。第二日,他的卧室里赫然放了一个巨大的热带鱼缸,横亘在卧室的中央,里面游弋着上百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他将房门大氅,果然吸引了初心路过时的目光。看她一路走进来,他心中窃喜。隔着鱼缸,他的视线落到初心的脸上。新鱼缸擦得很干净,就像镜子里看人那样清晰。初心巴掌大的小脸贴在鱼缸上,满脸痴迷的神色,灵动的大眼珠跟着鱼来回转动。她静静地看着鱼,而他静静地看着她。
他忘记了之前的誓言,先开口道:“晚上鱼缸更好看。”
“是吗?”初心遗憾地说:“可惜现在是白天。”
他一把拉上窗帘,带有遮光布的窗帘一合上,房间里顿时黑了。接着,他打开鱼缸上的夜光灯。
蓝色的灯光下,上百条鱼身上瞬间放出玫瑰色的光芒,它们集体在深蓝色的水中来回穿梭,如梦如幻。
“哇。。。”初心赞叹了。“这是什么鱼?”
“红斑马。”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他开始滔滔不绝:“红斑马是斑马鱼的一种,原产于印度、孟加拉国。它们在夜灯下会发出荧光,所以被归类为灯科鱼。你看,这些大多是雄斑马,它们体态修长,条纹显著、体色鲜艳,喜欢群游。。。”
“我就知道花园里的锦鲤不是用来吃的,是你说不出它叫什么名字,就拿话来糊弄我。”初心听完他的介绍,笑嘻嘻地说。刚觉得挽回了面子的他又被初心糊了一脸。
为什么天色暗的这样快,他的经典回顾又结束了。擎苍看着池鱼温柔地一笑:初心,你是不吃鱼的,却跑到三面环海的城市去做什么,多浪费啊。。。合上书本,他不再留恋,起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任婷婷出了一会儿神。她已经看了他好一会了。任婷婷在北大读经管一年级,因为哥哥在清华,所有她有时也会过来。每每走过“水木清华”她都会欣赏一番,就像逛公园似的。没想到今天有意外的收获,看到一名安静的美男子。
阳光不偏不倚,刚好照到他乌黑浓密的短发之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清晰非常。婷婷一撇之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湛蓝色牛仔裤。婷婷一眼就看出了衣服的质地,绝对是名牌。衣服恰到好处的合身,很阳光的打扮在他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气质。
是忧郁么?他的腿很长,端坐着,需要微微屈起双腿。静静地坐在湖边,他任由风拂面却纹丝不动。微微颔首,风动了他的留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从侧面,婷婷只能看到他挺直如刀削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
他似乎看鱼看得非常入迷,婷婷从没见过如此安静的男子。一个词语浮上心头:静如处子。
忽然,他笑了,笑得是那样地温柔。
婷婷刚想上前,却见他站起身,冲她这个方向抬起头,让她心中漏跳了一拍。
他的相貌年轻俊秀,两道浓的化不开的眉毛之下是一对难以描摹的眼睛。婷婷能感觉出他的眼睛长得非常完美,但是那个冷冷的、淡淡的神情,把他刚才给她的印象一扫而空。什么忧郁,什么温柔,都只是光影中给她的错觉吧?
那叫目空一切!那一眼中根本没有自己!感受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她轻轻咬住嘴唇。
几日后,任婷婷坐在哥哥的寝室里,还想着那天下午的惊鸿一瞥。开学后,她第一次去哥哥的寝室,因为毕竟是男生宿舍楼,上下时总会对上一排狼的目光。
婷婷是长得很扎眼的,她一米7的个子,模特身材。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和时尚的打扮让她如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她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清华校园这么大,虽然哥哥是学生会长,人脉颇广,可是怎样向他形容自己眼中或者说是心中的他呢?
“婷婷,发什么呆?”任浩洋好笑地冲妹妹一挥手,迈开大步边走边说:“走,让你见识一下哥哥我的水中英姿。”
“浩洋!浩洋!”西体育馆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正在上演最受欢迎的4乘100米混合泳接力赛。比赛进入到决赛,泳池内外都有一股赤膊上阵的激烈。
一直身在泳池,心在湖畔的任婷婷此刻注意力也集中到第四泳道上了。因为水里的是她哥哥!哥哥的身材虽然从小看到大,但还是让她赞叹。那是标准的运动员体型,倒三角的线条和喷张的肌肉体现出力量与美感。
哥哥在第三棒蝶泳中如一头出水的鲸鱼,气吞山河地在水中出没,他宽广的肩膀和高高隆起的二头肌引来女生们阵阵尖叫。婷婷也兴奋起来,自豪地为哥哥鼓掌加油。虽然他的速度明显快于他人,但是在前两棒落后几个身位的弱势下,浩洋交棒时还是落后于第二泳道一个身位。
静立在泳池边的男子一跃入水,他修长的身姿在水中如箭镞般向前射去。他真是太适合自由泳了。如果说哥哥代表了力量美,那么这个就叫做完美了!他似乎与水融为一体,水托人势,人借水势,他在水中乘风破浪,半程未过,已经和第二泳道并驾齐驱了。
“擎苍!擎苍!”场馆的屋顶要被这如雷般的尖叫掀翻,场馆中热力四射,几乎能看到蒸腾的热气。婷婷兴奋得两颊通红,早把下午的心动邂逅抛诸脑后。
没有什么比最后的赶超更激动人心的了。
“擎苍!林翔!”一直齐头并进的两人牵动了今晚所有人的心。就在众人眼睛都快瞪出眼眶的时候,擎苍有如神助般在最后的10米超越了!他以超过半个身位的明显优势率先触壁。
“啊。。。”好多女生忍不住哭了。婷婷还是淡定地安坐着,心中暗自好笑:真是没有见过世面。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今晚最闪耀的那个人。
只见他轻松出水,不见喘息。哥哥上前,奋力拍打他的后背。他勾起嘴角,抬手和哥哥击掌,然后单手随意地摘下泳镜。。。
猛地站起身,婷婷睁大了眼睛:是他!
原来他就是擎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