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隆科多不愧有果敢眼光,隆科多成功了,一跃而成为新朝宠臣。雍正对他极为尊崇,亲口称呼他为“舅舅隆科多”,赞誉为“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希有大臣”。雍正并非隆科多姐姐所生,仅仅有甥舅名份而已,皇帝承认不承认又是一回事。但雍正如此公开称呼隆科多,自然是一种极大的优待。雍正还给隆科多及其儿子加官晋爵。
然而,隆科多选择的新主子雍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猜忌多疑的皇帝之一。史家公认,雍正善于耍两面派,性格强硬,心胸狭隘,喜怒不定。在这样的主子下过活,廉洁慎重,自守尚且不易,何况居功自傲的步军统领隆科多?果然,不到两年时间,隆科多与胤禛的蜜月期就到头了。那时,胤禛的皇位已经坐得稳当了。
三、罪状四十一条
胤禛刚登基,对隆科多非常信任,在许多事情上都咨询他的意见,一派君臣和睦相协、同舟共济的景象。但到雍正二年下半年,雍正已经对他有所责难,并开始有步骤地打击隆科多。为什么在短短两年时间内,雍正的态度就转了一个大弯呢?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隆科多居功自傲,擅权结党,已对雍正的皇权产生了不利的影响。比如,自比诸葛亮,奏称“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时”一语,又称康熙死****曾身带匕首以防不测。这虽是在他快倒台的时候说的,但难保在平日不会有此类话语流露。还有,隆科多曾自夸九门提督(步军统领)权力很大,一声令下就可以聚集两万兵马。这些话语多少暴露了隆科多拥立胤禛的真相,自然为雍正所忌讳。实际上,当日畅春园的气氛必然是非常紧张的,步军统领所统辖的兵力也确实约有两万名官兵,而隆科多说他带匕首防身也情有可原。但这些话语后来都成了隆科多的罪状。在罪状中,胤禛认为康熙去世当日隆科多并不在康熙身边,也没有派出近侍之人,隆科多此时重提这些话就是大不敬,就是欺罔,全然没有顾及此前不久他还因为隆科多的拥戴之功而感恩戴德。臣子有功,主上高兴的话可以恩赏,但不允许你自己表功,不然那就是要挟,就是说明主上无能或者无德,这就是大清皇帝雍正的逻辑。
隆科多同年羹尧一样,都对其他官员的任命予以干涉,称“佟选”和“年选”。虽然隆科多是正常的途径,他任吏部尚书,但选官这种事情一向是皇权所为,你一个臣子居然选起官来了,不仅是擅权,而且有结党之罪。
隆科多对雍正的疑忌不是不知,也想自留退路,于雍正二年底主动提出辞去步军统领一职。这一招正中雍正下怀,他早就不想把这个要职留在隆科多手里,而且准备让与隆科多不甚亲密的巩泰来接手这个职位。以准许隆科多辞去步军统领一职为契机,雍正开始公开打击隆科多。
雍正三年五月,俄国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派萨瓦?拉古津斯基伯爵,以枢密官的头衔,为“特遣驻华全权大臣”,就中俄中段边界及两国贸易问题进行谈判,这个使团是经过精心筹划组建的,配有“中国通”的助手,还有一支包括一千三百名步兵、一百名龙骑兵的军队,另有地理学家、教士及其他官员随行。清廷则指定喀尔喀郡王、额附策凌以及险科多为谈判成员。俄国使团从雍正三年九月出发,次年夏天与隆科多等相会于恰克图附近的布尔河。到了北京,雍正派吏部尚书查弼纳、理藩院尚书特古忒和兵部侍郎图理琛等人与沙俄使节谈判。雍正五年,拉克津斯基回到布尔河后,继续与隆科多等人谈判。隆科多坚决要求俄国归还侵占的喀尔喀土地,俄使不答应,最后以发动战争相威胁。而此时,隆科多私藏玉牒缮本之事被揭出,雍正降旨询问,隆科多并未从实具奏。朝廷诸大臣奏请等隆科多谈判完毕再行捕拿议处,但雍正认为勘议边界之事并非他莫属,况且这是最易解决之事,他说:“俄罗斯事最易料理,朕前遣隆科多前去,非以不得不用其人,必须隆科多而使之也,特与效力之路,以赎罪耳,乃其去后所奏事件,不但不改伊之凶心逆心,且并不承认过失,将朕行查之事降匿巧饰,无一诚实之语。”于是在六月将隆科多逮捕回京,雍正五年七月,中俄双方经过三十次谈判,签订了《布连斯奇条约》,划定了中俄在喀尔喀地区的疆界,清朝为避免纠纷,继《尼布楚条约》划定中俄东段边界之后,此次又划定了中俄中段边界,在一段时期内遏制了俄国对华扩张的野心。俄使在条约签订后,急忙向沙皇报喜,认为新划边界非常有利于俄国。
同年十月,雍正命诸王大臣就隆科多一案议处。最终以四十一款大罪公布朝野,本议立即斩决,妻子为奴,财产没收入官,但雍正说:“皇考升遐之日,大臣承旨惟隆科多一人。今因罪诛戮,虽于国法允当,而朕心则不忍”,便在畅春园外空地上造屋三间,将隆科多永远禁锢于此,其赃银数十万两,从家产中追补抵偿。隆科多的妻、子为人奴,夺其长子岳兴阿一等阿达哈哈番世爵,次子玉柱发配黑龙江当差。雍正六年六月,隆科多死于禁所,朝廷赐银一千两治丧,其弟庆福袭一等公爵。隆科多的四十一款大罪中,大不敬之罪五条,欺罔之罪四条,紊乱朝政之罪三条,党奸之罪六条,不法之罪七条,贪婪之罪十六条。其中“交结阿灵阿、揆叙,邀结人心”,是其党奸罪之一。
“私藏玉牒”是隆科多大不敬罪状之一。玉牒是皇家宗谱,秘不示人,只有宗人府衙门有权披阅,而隆科多自辅国公阿布兰处得到玉牒底本,私藏于家,无疑冒犯了朝廷规矩。阿布兰因此也夺爵幽禁,又将康熙御书贴在厢房,“视为玩物,大不敬之罪二”。妄拟诸葛亮,奏称“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死期已至之时”,大不敬之罪三。四十一款罪状中,尤以贪婪之罪条目最多,均为收受金银以及宝石之事。
历相三朝的满族耆宿——马齐传
马齐,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生于顺治九年(1652年),卒于乾隆四年(1739年),享年88岁。在两个多世纪前的中国,达于米寿者实属罕见,而满族贵族上层成员内堪与马齐之寿相埒者,则更为难觅了。自然,中国皇帝中寿命最长的乾隆帝享年89岁,算是一个特例。
马齐生于世宦之家,是顺治朝内大臣哈什屯之孙,康熙朝户部尚书、首议撤藩的著名大臣米思翰的次子。马齐18岁时(康熙八年,1669年),由荫生授为工部员外郎。这种步入仕途的方式,在当时的满族贵族后代中是较为普通的,然而马齐与多数八旗子弟所不同的是,他能够有效地利用这一优势,逐步增长、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一步步攀上仕宦之巅。
马齐明敏干练,敢于任事,非人云亦云之辈。这是他为官前期的一个突出特点,也是其所以为康熙帝所赏识,并在满汉同僚中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一个重要原因。
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四月,大学士等遵旨奏举外任官内居官甚好者,所举数人内即有时任山西巡抚的马齐。当时,首席满洲大学士明珠把持朝政,“凡内阁票拟,俱由明珠指麾,轻重任意”,大学士余国柱等人“承其风旨,即有舛错,同官莫敢驳正。”如果明珠对马齐印象不佳,大学士等奏举的数人中,则不会有马齐,而马齐荣列其中,表明明珠对他较为重视,抑或有拉拢之意。对于一位外任官员来说,这是一个逢迎巴结朝中权贵,以此作为升迁之机的难得机会。可是,马齐却并没有“领情”。不久,御史陈紫绶弹劾湖广巡抚张汧贪婪不法事,康熙帝命于成龙、马齐等前往查核。张汧乃由明珠所保荐。此前被派去审理该案的钦差大臣色楞额,虽曾当面向康熙帝保证要“尽心研审”,但奏报中“惟恐累及保举张汧之人,竟为庇护。”(1727)该案经马齐等审理,“皆得实,论罪如律。”马齐因此“声名大显,人称他是廉洁奉公,无所畏惧的清官。”该案顺利审结,为康熙帝于二十七年(1688年)二月罢黜权臣明珠,提供了有利条件,它实际上是康熙帝这一重大举措的有机组成部分。马齐以刚直不阿而深受康熙帝的嘉赞,是年三月升为左都御史。这是他仕宦生涯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马齐参与筹议同俄罗斯定界事宜,奏称中俄边界谈判“所关最巨”,“其档案宜兼书汉字,汉官一体差往。”翌年(1689年)十一月又疏言:“臣办事理藩院,见凡所题所理之事,止用满洲、蒙古文字,并未兼有汉文。今请……兼用汉文注册,庶化服蒙古之功德,昭垂永久。”这两项建议都被康熙帝采纳,随着时间的流逝,其重要意义愈益显现。可见,敢于任事的马齐,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他颇有见识,且善于思考,而这两方面的较好结合,恰是其优于诸多同僚之处。
马齐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担任大学士,开始步入仕途的高峰。此前,还有两事需要提及。一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任左都御史的马齐与理藩院尚书阿喇尼一起列位议政大臣,这在清朝历史上并无先例;二是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帝第一次亲征噶尔丹期间,令马齐与大学士阿兰泰、尚书佛伦等人为首,分三班值宿紫禁城,辅佐代理政务的皇太子允礽。这表明马齐任大学士前,即因才干突出,逐步成为康熙帝的股肱之臣,他在协助康熙帝解决噶尔丹问题时的出色表现,又使之进一步受到信任。
四十七年(1708年)九月康熙帝第一次废黜皇太子允礽,但旋生悔意,拟行复立。可是,他又认为如此出尔反尔大失颜面,故有意透露出这一想法后,采取让众臣于诸皇子中推举的方式,希望众臣能保奏允礽为太子。
是年十一月,康熙帝令全体朝臣推举太子之前,“特谕马齐勿预其事”。然而马齐却没有服从这一旨意。在他与国舅佟国维的暗中倡导下,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鄂伦岱等积极配合,全体朝臣共同保举皇八子允禩为太子,康熙帝的期望完全落空。翌年(1709年)初,马齐等人受到康熙帝的严责。康熙帝说:“此事必舅舅佟国维、大学士马齐以当举允禩,默喻于众,众乃畏惧伊等,依阿立议耳。”马齐被革去大学士,交与允禩“严行管束”,他的三弟马武、四弟李荣保及其族人都受到牵连。
这是马齐的宦海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遭受重大挫折。虽然康熙帝有特谕在先,但马齐却甘冒违旨获罪之险,在这一关系到清朝前途与命运的重大事情上,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的积极参与,实则体现出对朝廷的忠诚与较强的责任感。因而在此次事件中,他能够与朝中享有很高威望的国舅佟国维一起,成为全体朝臣的核心人物。马齐自四十一年(1702年)十一月后,即任首席满洲大学士,而四十七年一废太子风波中的有关情况则表明,他在满汉大臣中的声望和影响力,的确与此职任相符。这一点在清朝不同时期的首席满洲大学士中并不多见。
上述挫折并没有为马齐的仕宦之途带来过多的负面影响,却使他的心灵产生极大振动。其后,马齐为人处事的另一面,开始更多地显现出来,他的为官风格,也在逐步发生变化。这一切应当说无不与四十七年一废太子风波,有着某种内在联系。
马齐被革职的翌年(1710年)底,重新被启用。五十五年(1716年)五月,康熙帝认为“今满洲大学士内,无能令汉大臣心服者”,故仍以马齐为首席满洲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直至6年后(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去世,马齐的职任始终如此。可见,他依然在满汉大臣中具有很高威信和较大影响力,并依然受到康熙帝的重用。
雍正时期,马齐继续担任大学士(雍正十三年九月休致),为帝所保全。不过,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像他在康熙朝那样,因才干出众,敢于任事而受帝青睐,更主要的还是得力于与其上述品行截然不同的某些特点和性格因素。这是马齐其人的另一面。
随着在政治风浪中的历练起伏与仕宦经验的积累丰富,灵活机敏,善于审时度势,行事稳健的风格,在马齐的身上愈益显现,并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这是他身历三朝却能稳居高位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构成其宦海生涯的另一显著特色。
康熙帝去世翌日(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尚未即位的雍正帝命贝勒允禩、十三阿哥允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等4人为总理事务大臣。康熙去世后第21天(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初三日),即“三七”之际,其灵柩由乾清宫移至景山寿皇殿。由于在此期间各项丧仪进行顺利,为此,雍正帝特嘉奖贝子允祹及允禩、允祥、隆科多、马齐等人。隆科多、马齐“俱赏给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世职”,并恢复马齐曾被削去的世职,令世袭罔替。雍正帝的谕旨中说,马齐在“此番大事”中“甚是黾勉勤劳。伊之勤劳,非寻常勤劳可比,胜于一切功绩。”表明他对马齐在此阶段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久,马齐奏请纂修圣祖实录,雍正帝随即任命他为圣祖实录监修总裁官(按,监修总裁官后又增加张廷玉及蒋廷锡2人)。如何撰述康熙朝两废太子以及包括雍正帝在内的诸皇子储位之争、雍正帝继位等重大事件,是纂修圣祖实录的难点。马齐膺此重任,可见雍正帝对他抱有一定程度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