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终于遇上了。
田原瞅了一眼身旁的司徒美涟,只见她双眼紧盯着即将开赛的球场,双手的拳头拧的紧紧的,连呼吸都别得凝重。美涟会如此紧张,可以理解,这应该是欧阳光和北野鸣的“黄金双打组合”分道扬镳后,他俩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同一片球场上吧?只不过,三年前他们是搭档,而现在,却是对手。
“要喝水吗?”田原递上去一瓶矿泉水。美涟这才松开了自己紧握拳头的手,将水瓶接过来,少有地只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说了一声谢谢便不再言语。
今天说不定会成员美涟进入J大羽毛球队来,最难忘也最难耐的一天。田原心想。上海是欧阳与北野的比赛,下午是花淼加巫马玲的那队让人不安的双打,估计就算是去年的省大赛时,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忐忑过吧!
早上集合乘车出发时,他有和巫马玲特意在车上坐在一起,并聊起了昨天双打。巫马玲提到,其实花淼在双打上的异样,她在赛前的合训时就有所感觉。虽然她也能理解,以花淼的个性,不擅长于人相处,球场内外都习惯于独来独往,打双打对她来说是有些勉为其难。但昨天的比赛中,花淼的表现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她甚至觉得花淼不但没有把她当搭档,甚至还想“避开”她,仿佛她的存在对花淼来说是个威胁。
田原当时听了安慰说,或许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大概只是正式比赛中不适应双打的花淼有些紧张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但是,巫马玲的话却让他想起了昨天他在走廊里看到的垂头丧气的美涟。他是看到美涟去追花淼才跟了出来的,他找到她们时,正好看到花淼扬长而去的背影。虽然不知道美涟与花淼说了些什么,但从美涟的情绪来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然美涟也不会那样的低落。她当时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比上次省大赛,欧阳光消极比赛时还要糟糕。
——花淼到底说了什么呢?
田原很想知道,他想更多地去了解美涟的心情和她承受的一切,但,却没敢开口问。
“嘟——”比赛的哨声响起,田原收回了心思,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赛场上。
第一个球,欧阳光开球,触网。
第二个球,第三拍时,球被北野鸣扣死在了欧阳光站位的对角。
虽然从0:2落后后,追到了3:3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田原总觉得今天的欧阳光在球场上的状态有点奇怪,而他身旁的美涟的眉头则拧成了一个麻花状。
(2)
“你不去看队友的比赛吗?”
当花淼揣着从自动售货机中买的饮料,站在那天她遇到北野鸣时所在的那个正对着大弧形落地玻璃墙的天桥式走廊边出着神,一个她最不希望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你不也一样?”花淼头也没回地回应着冲她搭讪的焦叶茜。
“我可一点也不担心北野的表现,就算是自己曾经的搭档,他也一定可以照常应对。”
花淼自然也同样相信,北野绝不是一个会被个人的感情所干扰比赛表现的人,焦叶茜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话,其实暗指的是,她应该担心一下欧阳光的状态才对。不过——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花淼淡淡地问。
焦叶茜闻言轻笑了一声,抬步向前:“也许吧,别人的单打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下午的双打……我可是会很期待呢!”
——期待看我出糗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是我一对二也……
花淼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手中还没喝完的易拉罐同时发出了“嘎嚓”的声音,被拧得变了形。
焦叶茜走后,空旷的后场走廊里,不时能听到赛场传来的惊呼与掌声,就在花淼走到垃圾桶所在的观众席入口的门边,准备将手中的饮料罐扔掉时,突然听到场内暴发出异呼寻常的欢呼,紧接着是阵天的擂鼓与呐喊。她心头一紧。
——看样子K大正在势头之上啊!
男单四强的比赛,是单场对阵。目前正是J大的欧阳光与K大一号种子北野鸣的比赛。J大的啦啦队显然没有这么强大的阵势。花淼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拔开了观众席入口门上上那厚重的皮面帘,跨入了场内。
“什么?”花淼盯着比分显示屏上的比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场上比赛已经进入了第二局。第一局K大15:10胜出,第二局到目前是,12:5,K大领先。花淼瞅了一下时钟,现在离比赛开打才不过二十多分钟,而这个比赛的形式,让人几乎可以预计到比赛将在三十分钟内结束,且是K大优势胜出……
——怎么会这样?
花淼虽然预料到欧阳光与北野鸣的比赛,欧阳光胜算不大,就凭他那种情绪化的个性和对手北野鸣一贯的冷静和稳定发挥。但是,也不至于会输得这么快、这么惨吧?
她困惑的将目前移到了场上对阵的两个人,不到几拍的两回,她便看出的端倪。
——欧阳光这小子,根本无心应战!
是的,现在这个赛场上的欧阳光,和暑假时与花淼对阵过的那个欧阳光判若两人。不管是从移步的灵活性、速度、扣杀的凶猛性、球路的控制上,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花淼眉头紧锁地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根本就心不在焉。
但是这种心不在焉,并不是平时带着不情愿的情绪参加训练时欧阳光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懒散”的状态,而是一种被什么所困扰而丧失了“焦中力”的状态。他似乎对对方的一些并不算太刁钻的球完全来不及反应,而且主动失误也不少。
当终场的哨声音响起,比赛被定格在了15:11。J大以0:2被淘汰,未能进入决赛。
“切!”花淼看着场上的两个人,发出了一声音不满,然后转身向出口外走去。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欧阳光就算再有羽毛球的天份,如果离比赛时的情绪都控制不了,永远也别想在这个赛场上走得更远。
花淼一面向着球馆外踱步而去,一边思忖着:
以现在的事实看来,当年那个在青少年羽毛球界叱咤风云的“光鸣组合”,其实核心还是在北野鸣。如果不是北野鸣的稳健,让欧阳光可以无忧无虑的发挥,大概也不会有当年的成绩。所以当欧阳光失去了北野鸣,他也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球员而已了。
只不过,这样的一个分析结论,却莫名地让花淼内心并不觉得很“完美”。她脑子里跳过了暑假时,自己和欧阳光比赛时的情形。明明,那时的欧阳光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闪耀”感,而那一刹那花淼明明有过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家伙就是照耀在球场上的一束光,将整个球场都能点亮起来,包括,花淼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