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一切依旧,似乎并未因为十几天前那次劫狱而发生太多变化,只是平民谈资中增加了一个新的故事,只是贵族聚会时偶尔消失的几个名流。
“多少天了?!多少天了?!你们这些废物!”巴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对面高阶神官的脸上。
那人仿佛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只是微微颤抖的神袍体现了他此刻的胆战心惊。
那名劫狱家伙的尸体,完全没有踪迹,也许早已被海底的鱼分食了。对于那人必死这点,巴特还是毫不怀疑的。
但噬魂呢?!那处崖壁下的海底,在这二十几天已经被翻了数遍,甚至连海底的砂石都被捞出了水面,但那把剑仍没有踪影。
每一次负责现场搜寻的神官的汇报都会进一步增加巴特的愤怒,自事发那天晚上与教宗密谈后,冕下似乎对自己找剑的事情愈发的不关心。哪怕巴特几次求肯,教宗始终无动于衷。
而在失去了灵魂印记后,自己再也无法通过秘法来感知它的位置。
“难道是潜水的人已经捞出了噬魂,私自藏匿了?!”
这一想法再一次充斥巴特的脑海,想起自己为这把剑付出的心血,本来应有的理智烟消云散。
他突然站起,大吼道:“查!查每一个参与打捞的人!不管他什么背景、什么等级!统统抓到裁判所来!”
跪在地上的神官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似乎疯魔的巴特,无法说话。
“巴特这个疯子!为了把破剑,竟然抓那么多人到那个地狱!”漫步在街头的奥列格,看着几名被神官拖拽着向裁判所方位行去的“犯人”,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随后踏上了守候在一旁的马车。
“走吧,去神殿觐见教宗冕下。驾车要小心些,帝都的街面......乱啊!”奥列格吩咐着马车前方驾驶位,那个明显实力强横的车夫。
稍后,奥列格的马车静静的已停在神殿枢机处门外,车夫仿佛标枪般站立在一旁。觐见教宗对他来说仍然是过大的奢望,什么是分内的、什么是非分的,作为教廷最隐秘的暗卫骑士团成员,他区分的很清楚。
所有人见到此刻房内的情景,都会无比惊讶,因为奥列格并未如以往一般恭敬的矗立一旁,听候教宗的教诲,而是坐在教宗异常简朴的寝室内仅有的两把椅子中的一把上,用平和的眼神看着对面,只是脸上依旧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
坐在对面的教宗微闭着双眼,慈祥的面容上的双眉微微一皱,随后缓缓地说道:“你刚才是以代表那里的身份在向我提要求?”说着,老人单手指了指上方。
“是的,冕下,什么身份并不影响我对您一贯的尊敬”奥列格微微欠身后说道。
“怎么会如此的着急,按照你刚来时带来的要求,时间应该是五年以后啊......”教宗仍旧微闭双眼,看不出悲喜的用平和的语气说。
“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如此,我也是经历了反复的权衡后才提出这个要求。”奥列格说道,脸上几无表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真神的荣光降临到这个世界更加重要?!”教宗睁开眼,看着奥列格,语气发生了某些变化。
“比如......并非仅仅是荣光,而是真身降临呢?!”年轻主教想了想后回答。
“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你我难道不明白,这个世界受到法则的压制,连3级巅峰的存在都是寥寥,神的真身如何降临?!”老人霍的从椅子上站起,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山岳崩于面前而不动容的姿态。
“这就是我必须尽快与‘上面’沟通的原因,迟恐生变,因为......我也许找到了很好的媒介!近乎完美的媒介!”奥列格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应该懂得这样做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教宗说话的声音仿佛敲响洪钟大吕般,瞬间散发出无比恐怖的威压!
“你更明白真身降临对真理神教意味着什么!”奥列格也猛的站起,周身气势似乎不弱于教宗!
两人的僵持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在整座房间都因为威压而发出“嘎吱吱”的行将崩溃的声音时,教宗突然向后稍退。
随着这个动作,二人均同时收敛了气势。
教宗背过身去,叹了口气,用极其缓慢的声音说道:“在这个世界和神教中作出选择,这难倒了我!”
从背后看去,这一刻,仿佛那并不是万人敬仰的真理神教至高的存在,而只是一位腰背微弯的老人。
奥列格面对老人的背影,微微欠身行礼后说道:“我相信您对真理之神的信仰!”
“多久?”教宗简短的问道。
“十个月,最多一年,不容商量!”奥列格的语气明显坚定。
“‘材料’不足。”教宗的回答依旧简短。
“呵!巴特阁下最近很忙,准备了很多‘材料’,可以让他再忙一些......再者,帝国准备了许久,应该是好好招呼一下那边儿的时候了!这都有助于材料的收集,不是吗?!”奥列格笑了笑,用轻松地语气说道。
漫长的沉默!许久之后,老人转身,脸上恢复那不见悲喜的表情,说道:“去叫巴特来一趟吧......记得稍后也通报皇宫,我要觐见陛下。”
平静的海面上,橙黄色的太阳悬挂在正西的天际线上,仿佛随时昭告着世间,光明行将落幕,黑夜就要来临。
二十艘巨大的帝国战舰,此时正不疾不徐的行驶。为首的一艘明显高大许多的战舰甲板上,一位身着飘逸鹅黄长裙的少女,正斜靠在一个躺椅上,看着手中的信件。
对于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穿着女装的长官,约克和莫尔斯早已见怪不怪,但诸多隶属的士兵对于殿下的这一变化,着实适应了许久。
海芙约特的状况与刚自空间裂隙任务返回时比较,已改变了许多,发呆的时间明显的减少,只是多了这个穿着上的变化,唯有偶尔在那美丽面庞上诧异绽放的痴迷笑容和那一刻迷离的双眸,才会令人想起前段时间在帝都风传的,有关殿下和那神秘人之间的绯闻......
一直慵懒的斜躺在椅子上的少女突然坐起,似乎十分愤怒的将手中的信件撕得粉碎,随风飘散到海面之上。
离开帝都已经20多天了,这是第一次父亲通过家族豢养的飞行妖兽传送来信息,上面的内容除了让殿下无比愤怒外,更升起了淡淡的忧虑。
没想到,帝都对那件事情的搜查竟然发展到如此的地步。本来只是对那段时间前后,有过明显可疑来客的人员进行的调查已经变为全城的搜捕。
不但对那名黑衣刺客的海捕令已经被传递到全部位面,更有甚的是神殿似乎和皇帝达成了某种共识,宣称那次劫狱是来自自然联邦的策划,其包含一系列的后续步骤,最终将引发两个帝国的战争!
神圣帝国和真理神殿在发布了特级战争动员后宣布全部帝国统治的位面即刻进入临战状态,一切军队和神职人员被征召,所有民众必须强制经受宗教裁判所的忠诚度测试,所有逃避者和异教徒同等对待。
在帝都开始流传,也许帝国真的要在准备了许多年后,开始发动对自然联邦的全面战争了。
在父亲的信中,海芙约特了解到,劫狱事件后,传说丢失了某些法宝的巴特已几近疯狂,在和他同样疯狂的裁判官门的魔掌下,不知多少未顺利通过裁判所测试的人被贬为奴隶,有许多人进入裁判所那黑色的围墙后再未出来,其中还包括马克斯韦尔家族的一位远亲。
愤怒无比的公爵大人为此事与巴特一直闹到教宗和皇帝陛下面前,才勉强能够放人。
只是那位身为男爵的家主,在被抬出裁判所大门后已经疯了,嘴里只会反复的喊叫:“血”和“地狱”!
公爵大人在信中叮嘱少女,尽量将这次任务的时间拖长,短期内不要再回到帝都,除了罗纳德王子仍似乎并未死心,仍几次打听海芙约特的归期外,更多的还是因为都城目前几近血色般的恐怖状态。
信中还隐约提到,帝国似乎正在酝酿着某些巨大的动作,各方势力正在博弈。对于此点,信里可能因为安全的顾虑有些语焉不详,但少女总会不自然的向“战争”方向联想。
海芙约特偶尔会烦恼,烦恼于自己十几年来对真理神教的信仰和对帝国的忠诚,是否随着伊万踏向自己盾牌的那一刻已经被踩得粉碎。
另一方面,她反复默念教义后,似乎又能坚定自己的信心。在看到信件的这一刻,她让自己相信,一定是巴特那帮混蛋,曲解了神的意志!
可教宗呢?想起老人慈祥的面容,少女的内心瞬间又进入混乱,冕下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劫难呢?!
海芙约特手扶船舷,望向天边渐渐沉入海面的夕阳,脑海中思路纷扰。
距离那片海岸只有几天的路程了,帝都会如何?亲人会如何?这世界是否真的会随着光明的淡去而落入无边的黑暗?
只有在想起他,想起那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笑容,想起那令人沉醉的气息的时候,内心才多了些许温暖。
“伊万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再次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