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几乎惊动了船上所有人,大家都将双手伸向眼前,只见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立,仿佛有极细微的电弧在其上滑过!
约瑟夫的叹气声传来:“哎,该来的还是会来!”。
“小心!”他随后大喊一声,一声巨大的“嗞啦”声响起,众人只感觉身体被不受控制的拉向某处。
随着眼前的雾气猛的消失,一切骤然清晰!
一道乌黑的巨大裂隙凭空出现在船头,那裂隙撤天撤地,仿佛吞噬一切的巨口,将美人鱼号整个吸入其中。
伴之而来,无数的电光闪耀,刺激得所有人双目剧痛!只是一个转瞬间,景物发生奇诡的变化,一片高大的沙墙出现在眼前!
伴随刺耳的摩擦声和轰然巨响,弥漫的烟尘中美人鱼号慢慢撞在沙墙上、缓缓侧倾。
众人站稳身形后抬眼看去,高达数十米的美人鱼号在沙墙前仿佛小儿玩具般渺小,那堵纯粹由沙子构成的城墙向两侧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高度更几乎超过200米!
所有人均痴痴的抬头上望,沙墙仿佛死亡巨兽的尸骸般静静的横躺在众人面前,周遭一切都安静异常,除了众人的呼吸声,甚至可以听到沙粒顺着船身落到地面的声音。
约瑟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命令道:“拿上全部食水,扔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立即弃船登陆!”
半晌,所有船员均身背巨大的行囊,安静的站在美人鱼号前面的沙地上。手拿一个异常精美的小巧船舵的约瑟夫冷峻的看着自己的船员,用高亢的声音说道:
“上一次,我孤身一人,浑身伤口、精疲力尽,一个人也横穿了出去!这一次,老天开眼,无流沙、未受伤、有食水,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我有你们,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和我在一起!我们一定会平安离开这倒霉的地方!”
作为美人鱼号的老船员,这些水手都熟知约瑟夫上次的经历,所以在这一刻,所有的船员都被他的这席话感染,热血沸腾的高声“啊,啊!”大吼。
众人选择沙漠地势稍微平缓的方向,沿着城墙向前行去。
“为什么是这个方向?”并肩而行的道尔问。
“上次的经验看来,哪个方向都没有区别,既然全凭运气,索性找一个看起来好走的,省些力气”约瑟夫摇了摇头,用只有三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回答。
虽然听起来随意,但具备丰富野外经验的伊万知道,最大限度的“省些力气”也许是这几十人活下来的关键。
“让阿尔特去看看。”伊万看了看前进的方向,说道。
见二人并未反对,伊万自空间法器中放出恶灵,神识相连,令对方急速向前行去,为大队人探路。
三人领着众水手以最节省体力的步频前行,过了良久,约瑟夫突然说道:“这里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生命。上次来我没遇到这个城墙,看来这个区域的广大超过了我的预估,仿佛无边无际的城墙,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
“如果你好奇,我可以想办法翻过去看看!”伊万看向一旁的约瑟夫,说道。
“好奇心是一码事,真的将好奇付诸行动是另一码事,我不觉得进去是一种明智的选择。”约瑟夫摇摇头,继续前行。
只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担忧和略显颓废的情绪。
“上一次的经历对他影响太深,相信处于这片沙漠之中的约瑟夫和外面的美人鱼号船长是两个人吧,他......有些恐惧!”道尔对伊万毫不回避的说着,毕竟船长是他的过命好友。
“是的,我恐惧,那十多天的经历比濒死还要可怕,比在宗教裁判所的几天更令我恐惧十倍!因为,那时只有我一个人,天地间除了沙子和我,再无其它!另外,你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吗?”约瑟夫指了指沙地,缓缓的说。
“不同?什么不同?!啊?!天啊,怎么会这样?!”道尔先是诧异,顺着约瑟夫的手指方向,看向脚下沙地,半晌后突然惊讶的说道。
这时的伊万也注意到了:他们抬腿、落步、前行,脚下的沙子松软,踩上去十分吃力。只是,只是随着脚的落下,沙子凹陷,沙子构成的地面,不再发生任何变化。换句话说,除了人作用于沙子的那一瞬,沙粒会产生滑动外,周遭一切绝不改变!
“是的,这里的沙子是静止的,除非外力去打破它,比如用脚踩一下,但当它不再受力,又回到静止的状态。这里的一切似乎是静止的,你们看看,这里没有哪怕一丝风,除了我们制造的声音,也没有哪怕一丝声音。”约瑟夫苦笑了一下,随手拿出一枚金币,向不远处抛去,金币坠落,毫不弹跳,瞬间静止,仿佛嵌在沙地上一般。
“这太诡异了!”道尔有些惊愕的说。
“更诡异的在前面,阿尔特发现了些什么,我们得去看看。”伊万突然插话道。
众人跟随伊万,沿着沙墙前进了大概半个时辰。在翻越一道沙丘后,看到恶灵正仿佛痴呆般的伫立在一扇敞开的巨大石门面前。
透过大门,向内看去,只见其内各种由巨石、黄沙堆砌的建筑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建筑高矮不一,形色各异,只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透出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一个从靠沙墙最近的方位翻越过来的水手看到大门,抬脚向门内走去。
“不要!”阿尔特的声音响起。于此同时,伊万已经急速向前,一把抓住那名水手,向外拉扯。
但怎奈为时已晚,待众人看到伊万拉出来的水手时,均发出惊呼!
自身后看去,那水手似乎并无问题,而当伊万叹气的将他平放在地上时,众人均惊愕的看到恐怖的一幕:
水手已经踏入门内的前半身体,仿佛被凭空消失一般,此时的他似乎被人自上而下沿着身体横切开来,所有的大脑、脏器均以横切面的状态呈现在众人面前。
更加诡异的是,那人似乎未死,仍旧挥动着两个只剩下半截的手臂,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切面内的半颗心脏仍然跳动,各种一半的脏器蠕动依旧,剖开的血管中的鲜血也仍在缓缓流淌,并未溅出哪怕一滴!
“这,这是......”众人均看向伊万和阿尔特,吃惊的不知如何表达。
“让我来解释吧,刚才,我一直向前,也发现了你口中的诡异(因为灵魂相通,恶灵也能分享伊万的感知),正待仔细查看的时候发现了这扇大门,好在你的那句‘明智的选择’的话语提醒了我,我并未全身而入,而是分出了身体的极小一部分进去试探。诡异的事情就在我跨过大门的一瞬间发生,在那一刻,我似乎失去了和那部分身体乃至灵魂的联系,不是被切开的感觉,而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其余的部分仍然没有任何影响,仿佛......那消失的部分本就不存在一样。”
阿尔特一边筹措这词语,一边用嘶哑的声音缓缓的对约瑟夫说道。
“就是说,他现在前半身体已经消失,而剩下的部分,仍然......‘活着’?”道尔指着那仍然盲目挥动双手,力图从伊万手中挣脱的水手问道。
“差不多!如果真的是被利器或魔法切开身体,内脏和血液不应该是这个状态!”伊万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让阿尔特进他识海看看吧。”
几个呼吸后,阿尔特又出现在众人面前,摇了摇那由黑烟组成的头颅,说道:“此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处在完全的黑夜中,消失的部分身体,令他无法视物、无法听声、无法言语,除了你们的拉扯和脚下的沙子,他几乎感觉不到一切,甚至疼痛,可是他还活着。他很惊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的那种无助的惊恐!”
约瑟夫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从伊万手中接过那名水手,缓缓抱起,那名水手似乎感受到了约瑟夫,整个人不再挣扎,立刻安静下来,只是半个身体仍旧不断颤抖。
约瑟夫怀抱那人,慢慢的走向远处的沙丘后面。良久再次走出的他脸上难掩悲戚,看着众人说道:“他走的很安详。”
“快看那扇门!”一个水手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直被刚才的情况所震惊,直到这句提醒才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那道石门上。
只见此时异常高大的石门中一个人的“背影”伫立在大门中央。其实,那不能算作背影,而应该是刚才那位水手的被竖切的半个身体的剖面,与刚才的情况类似,只是门内是前半部分身体。
伊万三人疾步走到近前,仔细观察。只见到那半面躯体的脏腑、血管和骨骼清晰可见,只是一切都是静止的,血液不再在血管中流淌,心脏也并不脉动。
“伟大的主人,您看,那是我的部分身体”阿尔特的声音响起,并指着一侧一团并不明显的黑色说道。
伊万从一旁水手身侧抽出一把长刀,缓缓刺向门内那水手的半个身体,在刀剑似乎刚接触那“身体”的一瞬间,伊万似乎感到识海受到些许冲击,这种感觉异常轻微,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一道波纹骤然沿着接触点出现,伴随伊万发力,长刀慢慢进入,在除了刀柄外的长刀全部进入的时候,他松开手,刀柄“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众人均惊讶的发出“啊!”的声音,那进入门内的长刀直直的插在水手半面身体上,并未掉落或将身体推到,刀的切面异常光滑,穿过身体的部分也清晰无比。
道尔稍稍凑近,认真端详着切口处。过了半晌,用明显奇怪的语气对身旁的伊万二人说道:“你们看看,这里有些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