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奥拉：我并未留下戒指呀，这位小姐怎么回事？但愿她不要迷恋了我的外貌就好了！她把我打量得那么仔细，没错，我觉得她看得我如此出神，连自己讲的什么话儿也不知道了，那么没头没脑，不知所以的。我肯定，她爱上我啦！所以急中生智，才差这个无礼的使者来让我去。不要我主人的戒指！哈哈，他并没有把任何戒指送给她呀！我才是她所爱的人。真是这样的话——事实就是如此——那么，可怜的小姐，她真是白日做梦了！我现在才明白假扮真的不是一桩好事情，魔鬼会乘机大显身手。一个帅气但靠休的男人，多么容易捕获女人家柔弱的心！唉！这都是我们天生的缘故，不是我们自身的毛病。因为上天造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就是哪样的人。这种事情如何了结呢？我的主人如此爱他，我呢，可怜的人，也是那样恋着他；她呢，把人看错了，似乎在思念我。这怎么了呢？可能由于我是个男人，我没有期盼叫我的主人爱上我，因为我是个女人，天啊！可怜的奥丽维娅也要白费无数的哀叹了！
这种事情就让时间来理清，叫我去解决怎么成！（下）
第三场奥丽维娅宅中一室
托比·培尔契爵士及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上。
托比：到这来，安德鲁爵士。深夜不睡即是早起，“起身早，身体好”，你明白——安德鲁：不，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深夜不睡便是不能入睡。
托比：这是个错误的结论，我听见这种话好比看见一个空酒瓶那么头痛。深夜不睡，半夜以前都不睡，那就是到第二天早晨才睡，岂不是睡得很早？我们的生命应该是由四大元素组成的吗！
安德鲁：是的，他们是这样说，但是我以为我们的生命不过是吃和喝而已。
托比：你真有见识，那么让我们喝一点。玛利娅，喂！给我们拿一瓶酒来！
小丑上。
安德鲁：那个傻子过来啦。小丑：啊，我亲爱的爵士们！咱们刚好可以成为《三个臭皮匠》。
托比：欢迎，驴子！现在就让我们轮唱歌吧。安德鲁：你表演的很好，我给你的钱收到了吧。
小丑：你的恩典我已经收到了，因为马伏里奥的鼻子并非鞭柄，我的小姐有纤纤玉手，她的跟班们可没有开酒馆的。
安德鲁：很好！嗯，无论如何这要算是不错的打诨了。现在给我来一段吧。
托比：到这来，给你六便士，开始唱吧。安德鲁：我也同样给你，要是一个骑士大方起来——小丑：你们要我唱什么样的歌呢？托比：唱个情歌，我喜欢听。
安德鲁：没错，是的，劝人为善没有意思。小丑：（唱）你到哪儿去，啊我的姑娘？听呀，那边来了你的情郎，嘴里吟着抑扬的曲调。不要再走了，美貌的亲亲，恋人的相遇终结了行程，每个聪明人全都知晓。安德鲁：真是太棒了！
托比：好，不错！小丑：（唱）什么是爱情？它不在明天，欢笑嬉游莫放过了眼前，将来的事有谁能猜料？不要蹉跎了大好的年华，来吻着我吧，你双十娇娃，转眼青春早化成衰老。
安德鲁：说句实话，好一副流利的嗓子！托比：真是一股恶臭的气息！
安德鲁：没错，很甜蜜又很恶臭。托比：如果用鼻子听，那么恶臭也很不错。可是我们是否要让天空跳起舞来呢？我们是否要唱一支轮唱歌，把夜枭闹醒；那曲调会叫一个织工听了不能入睡？
安德鲁：如果你爱我，让我们来一下吧；唱轮唱歌我挺厉害的。
小丑：是的，大人，有许多狗也会唱得不错。安德鲁：好的。让我们唱《你这坏蛋》吧。
小丑：《闭住你的嘴，你这坏蛋》，是这首吗，骑士？那么我可一定要叫你做坏蛋啦，骑士。
安德鲁：别人都叫我做坏蛋，这也不是第一次。你先来，傻子，第一句是，“闭住你的嘴。”
小丑：如果我闭住我的嘴，我就不能开头啦。安德鲁：对极了，真的。来，唱起来吧。（三人唱轮唱歌。）
玛利娅上。
玛利娅：你们在这里无理取闹地闹些什么呀！如果小姐没有叫起她的管家马伏里奥来把你们哄到门外去，就别再相信我的话好了。
托比：小姐她是骗子，我们都是鼎鼎有名的人，马伏里奥是拉姆西的佩格姑娘。“我们是三个快乐的人”。我不是她的亲人吗？胡说八道，姑娘！巴比伦有心上人，姑娘，姑娘！
小丑：天啊，这位老爷真会说笑话。安德鲁：哦，他果真开起玩笑来，开得可是太好了，我也一样。不过他的玩笑开得很有风趣，而我的玩笑开得比较自然。
托比：
啊！十二月十二——
玛利娅：看在上帝的面上，停止闹剧吧！马伏里奥上。马伏里奥：你们疯了吗？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唱歌？
托比：小子，我们的轮唱是合乎情理的。你去上吊吧！
马伏里奥：托比老爷，千万别怪我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小姐让我告诉您说，她虽然把您当成亲人留住在这儿，可是她无法容忍您那种胡闹。要是您能够遵守规矩，我们这儿是十分欢迎您的；要不然，要是您愿意向她辞行，她一定不会挽留您。
托比：既然我非去不可，那么再会吧，亲亲！玛利娅：快停下吧，好托比老爷。
小丑：他的眼睛显示出他末日将要来临。马伏里奥：简直无理取闹！
托比：可是我决不会死亡。小丑：托比老爷，您不要撒谎。
马伏里奥：真有教养！托比：我要不要叫他滚蛋？小丑：叫他滚蛋又怎样？托比：要不要叫他滚蛋，毫无留贷？小丑：啊！不，不，不，你没有这种胆量。
托比：唱的不好听吗？先生，你骗人！你不过是一个管家，没资格神气。你以为你自己道德高尚，人家就不可以喝酒取乐了吗？
小丑：没错，凭圣安起誓，您说的很有道理。托比：你说得很对。——去，朋友，把面包屑拿去擦你的项链吧。再拿一瓶酒来，玛利娅！
马伏里奥：玛利娅姑娘，如果你没有把小姐的恩典看作徒劳，你可不要帮助他们做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去说给她听。（下）玛利娅：滚蛋吧！安德鲁：向他挑战，然后不去应战，愚弄他一下子，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就像人想吃东西就喝酒一样。
托比：好的，骑士，我给你写挑战书，要么就代你去口头通知他你的不满。
玛利娅：尊敬的托比老爷，今夜请忍一忍，今天公爵那边来的少年见过了小姐之后，她很不高兴。还有马伏里奥先生，就让我去解决吧。要是我不把他愚弄得给人当作笑柄，让大家嘲笑，我便是个连什么都不会的蠢东西。我知道我一定办得到。
托比：快点说，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玛利娅：好，老爷，一些时候他真像清教徒。安德鲁：啊！如果我早想到了这一点，我要像打狗一样打他一顿呢。
托比：怎么回事，为了像清教徒吗？你凭什么呢，亲爱的骑士？
安德鲁：我并无绝妙的理由，可是我有充分的理由。
玛利娅：他真是个可恶的清教徒。托比：你打算怎么处理？
玛利娅：我要在他必经之路上丢下一封暧昧的情书，里面绘生绘气地描写着他的胡须的颜色、他的腿的形状、他走路的习惯动作、他的眼睛、额角和脸上的表情，他一定就会觉得是写的他。我会学您侄小姐的笔迹来写，在已经不记得的信件上，我们连自己的笔迹也无法识别呢。
托比：太好了，我嗅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了。安德鲁：我也同样如此。
托比：他看到你丢下的这封信，一定会认为是我的侄女写的，以为她喜欢他。
玛利娅：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安德鲁：你想要叫他变成一头驴子。玛利娅：驴子，那是非常肯定的。安德鲁：啊！那太好了！玛利娅：出色的计划，你们瞧着好了，我知道我的办法一定可行。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安顿在他拾着那信的位置，瞧他做何辩解。今夜呢，大家快去睡吧，梦着那回事吧。再见。
（下）
托比：太妙了，好姑娘！
安德鲁：依我看，她是个好丫头。托比：她是一个纯种的小猎犬，很爱我，如何？
安德鲁：我以前也给人爱过呢。托比：我们睡觉去吧，骑士。你应该叫你的家人再寄些钱来。
安德鲁：如果我不能得到你的侄女，我就无路可走了。
托比：去弄些钱吧，骑士。要是结果你没有得到她，你随便怎么处置我。
安德鲁：如果我不去要，就别再相信我，随你怎么办。托比：好的，我去烫些酒来，现在睡觉太晚了。
快过来，来，骑士。（同下。）
第四场公爵府中一室
公爵、薇奥拉、丘里奥及余人等上。
公爵：演奏一些音乐。早安，朋友们。听我说，我只想听我们昨晚听的那支古曲。我认为它比目前轻音乐中那种无聊的东西更能慰解我的痴情。来，快唱吧。
丘里奥：禀告殿下，会唱这歌儿的人已经离开了。
公爵：他去哪了？
丘里奥：他是弄人费斯特，殿下。他是奥丽维娅小姐的父亲所宠幸的傻子。他就离这不远。
公爵：让他来唱，孩子你喜欢这曲子吗？
薇奥拉：它表达了爱情的宝座上的声音。
公爵：你说得没错。我相信你虽然还很年轻，但你曾经一定有过意中人，是不是，孩子？
薇奥拉：的确如此，请您恕我。
公爵：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薇奥拉：相貌跟您有些相似。
公爵：那么你是不值得爱她的。什么年纪呢？
薇奥拉：年纪也跟您相仿，殿下。
公爵：啊，年纪太大了！女人应当自我赞美一个比她年纪大些的男人，这样她才跟他合得来，不会失去她丈夫的欢心。因为，孩子，不论我们怎样自称自赞，我们的爱情总比女人们不安稳，富于希求，难能可贵，更容易使人讨厌。
薇奥拉：这是我没想到的，殿下。
公爵：那么就娶一个比你年轻一点的姑娘和你结婚吧，否则你的爱情便不会长久——女人好比是娇艳的蔷薇，花开才不久便立刻枯萎。
薇奥拉：没错，可惜她刹那的光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丘里奥偕小丑重上。
公爵：你来子，快再给我们唱昨天的那支歌。
小丑：可以开始了吗，殿下？公爵：是的，请你唱吧。（奏乐。）
小丑：（唱）过来吧，过来吧，死神！让我横陈在凄凉的柏棺的中央；……
公爵：这是给你的赏钱。
小丑：非常感谢，殿下，我以唱歌而高兴不已。
公爵：那就是赏给你的快乐钱。小丑：好的，殿下，快乐总是要有回报的。公爵：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小丑：那我就告辞了。公爵：你们都退开去。（丘里奥及侍从等下）西萨里奥，你现在再到那位忍心的女王那里去，对她说，吸引我灵魂的是她天赋的灵奇，不凡的姿态。
薇奥拉：可是如果她不能接受呢，殿下？公爵：我不想听到这样的回音。
薇奥拉：可是您一定会听到这样的回音。如果有一位姑娘——也许是真的——也像您爱着奥丽维娅一样深深地爱你，您不能爱她，您会告诉她，那么她难道会因为得到这样的答复为满足吗？
公爵：女人的娇弱的身体一定承受不了像爱情强加于我心中的那种强烈的跳动。女人的心没有如此宽广，可以装下这么多东西，女人缺少含忍的能力。唉，她们的爱就像一个人的味觉一样，不是从脏腑里，而是通过舌尖上感觉到的，吃饱便会食伤呕吐，可是我的爱就如同饥饿的大海，能够消化一切。别把一个女人对我的爱情跟我对于奥丽维娅的爱情比较。
薇奥拉：哦，但是我知道——公爵：你想说什么？
薇奥拉：我明白女人对于男人会报以怎样的爱情，没错，她们是跟我们相同的。我的父亲有一个女儿，她深爱着一个男人，正像如果我是个女人也许会爱上你一样。
公爵：她的历史是什么样的？薇奥拉：她从不向人提起她的爱情，只是自己默默承受。
公爵：那么你的姐姐有没有殉情呢，我的孩子？薇奥拉：我父亲只有一个女儿，儿子也只有我一个——至于她有没有殉情我并不知晓。殿下，我要不要去见一见她？
公爵：没错，这是正事——快去她那，送给她这颗珍珠，告诉她我的爱情永远不变。（各下。）
第五场奥丽维娅的花园
托比·培尔契爵士、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及费边上。托比：到这来，费边先生。费边：噢，来了，要是我把这场好戏给错过了，我会后悔死的。
托比：让这个该死的家伙出一场丑，你高兴坏了吧？
费边：确实如此！您知道那次我因为无礼，被他在小姐跟前讲我的是非。
托比：我们要把那头熊牵来激他生气；我们要把他作弄得没有颜面。你说怎样，安德鲁爵士？
安德鲁：如果我们不那么做，那真要后悔一辈子。托比：他过来了。
玛利娅上。
托比：啊，我亲爱的！玛利娅：你们快点躲到黄杨树后面去。马伏里奥正朝这来呢；他已经在那边对他自己的影子苦练了半个钟头仪法。如果有人喜欢笑话，就留心看着，我知道这封信准会叫他变成一个疯狂的人。凭着玩笑的名义，快藏起来！你躺在那边，（丢下一信）他已经来了，你不去揭他的短处是捉不到手的。（下）马伏里奥上。
马伏里奥：玛利娅小姐喜欢我完全是我的运气好。托比：瞧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费边：安静点！他已经痴心妄想得快升天了，瞧他那种自命不凡的样子！
安德鲁：该死的，我可以把这混蛋狠狠地打一顿！托比：别胡闹！
马伏里奥：把马伏里奥伯爵杀死！托比：啊，天啊！
安德鲁：给他吃枪子！给他吃枪子！托比：别闹！快停下！
马伏里奥：这种事情是有根据的，安德鲁：该死，这混蛋！
费边：安静点！现在他着了魔啦，瞧他得意的样子。马伏里奥：跟她结婚三个月以后，我坐在我的王位上——
托比：啊！我要弹一颗石子打瞎他的眼睛！
马伏里奥：身上穿上绣花的丝绒袍子，召唤我的下属晋见；那时我刚睡罢午觉，去见奥丽维娅酣睡未醒——
托比：用火烧死他！费边：静些！安静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