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明到德宏M市,再从德宏芒到YJ县铜壁关乡,用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但是具体的目的地所在,王九迂原本并没有很清楚,老顾偶有的几次介绍中,只是讲过他家那个村落距离凯邦亚湖很近。
幸好遇上另一帮人,和王九迂夏梦一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五男两女,城市白领模样。夏梦粉丝遍布于国内青年男性,即使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还有很多人记得她,于是加入了他们的自驾游行程。
两辆车,一辆四人,一辆五人。
三个女生坐在后排,王九迂在做副驾驶,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物的男人在开车。他叫仍良平,走的和王九迂一个路线,朴实无华肌肉男,只是一比较而言小上一号。
夏梦没有聊天的欲望,她依旧拿着一本书在翻阅,时不时以笔作注解。
由于是搭人家便车,总不可能一理不理,所以如此重任就交给了王九迂和他们瞎聊。女生不愧自带八卦天赋,全然是探秘明显私生活的强烈好奇心。
“夏梦,你看的什么书?”仍良平问的是夏梦,一直到离开,粉丝们依旧没有统一好给夏梦的昵称,不过看仍良平的表现应该难得不是她的粉丝。
“《物演通论》。”
“哲学。”王九迂补充了一句,夏梦的阅读类型虽然很丰富,但一直有迹可循,小说到哲学再到小说再回到哲学,期间夹杂一些其他类别的书籍,高深莫测。
“哦,好厉害。”一般人听到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都会表示出‘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表情。
一个半小时后,停车。
“就是这里,距离凯邦亚最近”
仍良平来之前做好充分准备,住宿问题都已经联系好,遇到王九迂之后又联系了一遍投宿的人家,这里确实有一家人姓顾,儿子叫顾明学。
王九迂找到了老顾的家,老顾的哥哥和他长得很像,只是更黑更壮了些。得知王九迂和夏梦是他们儿子顾明学的朋友,老顾的哥哥顾正志热情地招待了他俩。
习惯了喊顾明学老顾,对他哥哥则称呼起大顾来。
老顾明显是今年回家时对家里人提过王九迂的,顾正志对给他弟弟很多照顾的人毫不见外。
“我俩都一直大顾小顾地喊,小顾是你好朋友,你也喊我大顾吧!我也随小顾喊你阿迂成不?”
“成,大顾哥。”
大顾嘿嘿一笑,显然很高兴有两个老顾世界中人来访。
他们一行人是下午到的,王九迂没有接受仍良平的晚餐邀请,此时正在饭桌上和老顾一家聊着老顾。
菜肴很丰盛,并没有王九迂想象中贫困落后的山村形象,大概是因为近些年景区经济的发展,让大家的生活更好了些。
老顾的父母因为早年的辛勤劳作,如今六十多已经显得比较苍老,对儿子的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最近小顾他电话也打不通了,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小顾他四月的时候因为工作上调动,现在正在进行一项国家秘密实验,具体内容我也不太清楚。”
“这小兔崽子!从小到大啥事都不和我们商量!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们!气死我了,就说他过年吧,突然就把媳妇儿带回来了,哎哟也不提前说一声。”老顾他父亲虽然在骂,可总掩不住一股自豪。
谁家儿子能从小到大都考第一是不?谁家儿子能念到博士是不?谁家儿子能带回个城里媳妇儿是不?谁家儿子参加得了国家秘密实验是不?顾老头这自信与自豪底气十足。
老顾一家人都很赞同。
“小顾他回南城后不久就和许乐分手了,所以才同意工作上调动的。”
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都楞了。
大顾问道:“不是因为工作才和那姑娘分的吧?”
“不是……”
“那为什么呢,那姑娘我感觉挺不错……”
“别瞎操心了,咱家小顾还怕没女孩儿喜欢?”老顾的大嫂看起来也很中意这个小叔子。
话题几番轮转,从老顾到王九迂再到夏梦,终于酒尽席散。
王九迂找到机会和顾正志单独谈话。
“我不是来旅游的。”
“那……”
“小顾,顾明学死了。实验意外,重症不治死了。”
大顾转过身想走,他以为他听错了,呆住半刻又重新回身,恶狠狠地盯着王九迂,眼中凶光清晰可见:“你骗我!”
“没有,这就是我特意赶来的目的,这是他要我交给你们的东西。”
两个盒子,遗物、骨灰。
遗物是王九迂伪造的,卡和信。骨灰是王九迂争取过来的,老顾的躯体被用作于实验已经七零八碎,赵行云保证这就是老顾,王九迂相信他们,只是不知道是否完整没有遗漏。
“只嘱托我告诉你,不想让他们伤心。”
凶恶的表情只是自我脆弱的保护,顾正志打开两个盒子,又沉默地关上,他没有哭出声。
……
“不告诉他们真相?”
“连我也不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怎么告诉他们。老顾真的就是白俊国杀的么?真的是消灭派指使的么?就算是,我能找到他们分辨他们么?又或者根本被真正谋杀了老顾的人当做枪在使。”
这不是在反问夏梦,而是他自我的诘问。老顾的仇算结束了么?老顾的仇在他心里算作结束了么?
“总有一天会明白。”夏梦不急,她想提醒王九迂同样也不用急,他们的生命还很长,总有一天会明白。
“老顾为国捐躯,在父母兄弟心中应该还是不算太坏的结局吧。”
夏梦皱了皱眉道:“为谁死,都不好。”
难得地夏梦提出明显的反驳意见,王九迂顿时有了兴趣:“你说的121世纪长生不死,当然觉得死是不好。”
“长生不死,并不是说不会死死不掉,很多生命都会自己选择何时何地何种方式自我结束生命,这就是为自己死。所以我说,为谁为其他,都不好。”
以21世纪的思维去理解121世纪的思维是很愚蠢的想法,难道夏梦讲的自我结束和古人那种‘看透世界丑恶的诗人’是一样的?
王九迂想到一个更奇怪而担忧的问题,他问道:“那你曾经有这种计划么?还是说随兴所至,突然有一天不想活了?”
“有。”
王九迂凝重地看着夏梦。
夏梦看到王九迂秒变严肃的脸,忽然扑哧一笑道:“不过被你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