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泛起了白色,又慢慢的转成了暗红色,那是黑夜在做最后的纠缠,恋恋不愿意离去。
朝霞这么红,昨晚一定又是一个杀戮之夜,艾萨罗看着东方慢慢升起的朝霞,对身边的上层精灵长老说道。
玛法里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沉重的眼睛看向前方,他们正走在辰星城的国王大道上,这条大道极长,横跨了整个辰星城,道路的尽头便是辰星城国王艾瑞恩的寝宫。
“不要总是苦着一张脸。”艾萨罗乌尔萨玛法里奥的肩膀道,“虽然现在大陆动荡不安,但是精灵的寿命那么长,你又是跟我一样的老头子了,凡事还是看不开吗?”
玛法里奥嘴角露出一点微笑道:“想我们当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是一个老头子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不还是没变吗?”
“哈哈,都七十年过去了。”艾萨罗感叹道,“七十年前我六十岁,现在我一百三十岁,活到现在也该够本了。”
艾萨罗转身看着玛法里奥的脸,瞅了半天道:“你看你自己,现在的脸和七十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不是,你再看看我,魔法师可以依靠元素力量延长自己的寿命,我活到一百五十岁在人类中不说最老也可以排进前三了,七十年前我的头发可没有全部变白。”
“那个时候……”玛法里奥嘴角微笑,打趣道,“你还可以去玫瑰之约呢。”
“哈哈,玫瑰之约玫瑰之约,我还能记得当时我们都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叫……叫什么……丽丽?不对,叫……叫什么来着。”艾萨罗挠了半天头,就是想不起来。
“别跟我装了。”玛法里奥笑道,“你就是把魔法吟唱咒语全都给忘了,也不可能忘记那些姑娘的名字,还有,什么叫我们都喜欢,只有你好不好?”
“哈哈哈。”艾萨罗老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看不见,道,“那是当然,当年的小姑娘现在还有几个在人世间的,早就变成坟茔间的一具枯骨,只有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还活在人世。”
玛法里奥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艾萨罗没有管他,继续道:“你们精灵啊,一旦成年便是亘古不变的容貌,所以心境也几乎没有变化,而人类,短短百年之间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看着自己变老,也看着身边的人变老,有些心思终究会淡去的。”
玛法里奥依然沉默,目光盯着地上渐渐出现的影子,东方温暖的霞光照射过来,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走了一段,玛法里奥开口道:“艾萨罗,当初我们几个人中,你最显老相,魔法职称又高,所以我们叫你教授,有不懂的也都会问你。”
“嗯,我现在可是正牌的教授,有国家职称评定证书的。”艾萨罗不无得意的道。
玛法里奥笑了下道:“我有一个问题,教授。”
“尽管说。”艾萨罗大包大揽道。
“有一个人,他要经过一片极长极长的草原,草原上没有人烟,没有野兽,只有一片片茫茫无际的草和一条穿越其中的河流,他要怎么样才能走过去?”玛法里奥道。
“这个……”艾萨罗眯起了眼睛,“他可以驱赶一群羊,路上羊吃草,他吃羊,只要羊够多,怎么都能走到草原边上。”
“好办法。”玛法里奥点头道,“那要是一片沙漠呢?”
“沙漠?沙漠里没有草,所以没有办法养羊,嗯,带一群狗,人吃肉,狗也吃肉。”
“狗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吃狗肉的。”玛法里奥淡淡的道,“就算是吃了,那狗也会变得暴戾无比,只怕没走出去,人就被狗吃了。”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艾萨罗看向玛法里奥,明显这个家伙不是虚心求教而是想考考他这个教授了。
玛法里奥站定,认真的看着艾萨罗,光法老头儿脑袋上的白发丝丝泛着银光,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尊贵而又奢华,像极了那种叫做金丝神马神马的动物。
“我们需要……”玛法里奥顿了下道,“再养一群狼。”
阿拉希高地。
达维安带着特斯丁穿过军营,往军医所在的营帐走去,他眼中布满血丝,想来是一夜未睡。特斯丁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腰板挺得笔直。
“特斯丁,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保持腰板挺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达维安掀开营帐的大门,停下来道,“但是弯下腰会更痛苦。”说完便走进了营帐中,用依然营养饱满的声音道:“早上好,小伙子们,还有小姑娘们。”
营帐中莉娜眼圈有点红的守在昏迷不醒的刚铎床前,莉莱陪在旁边,眼神却不时的扫向一边打坐的玛吉纳,玛吉纳脸色苍白的转向达维安点了点头,只有斯温还保持着礼仪风度,即使打着绷带依然严格的回身向达维安行礼道:“早上好,爵士大人。”
“看来……”达维安点点头环顾了下营帐中的惨状,慢慢道,“你们今天没法出发了。”
“不。”玛吉纳蓦地抬起头,“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海族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必须得比他们更快才行。”
“就凭你们这帮病号伤员?”达维安皱眉道,“勇气可嘉但是不够理智小伙子们。”
“我并没有打算带他们走。”玛吉纳沉默了一下,忽然道。
众人一愣,目光集体聚焦到了他身上。
玛吉纳继续道:“你们留下来帮忙守住阿拉希高地,只需要帮我找到船便好。”
“你一个人独闯海族神庙?”斯温叫道,“你开什么玩笑?”
“不,在我出发的时候,守护者联盟已经想办法从扎斯卡罕调了一批人和我一起上路了。”玛吉纳道,“原意是我带上你们一起走,但是眼下你们还是留下来用处大一些。”
斯温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了沉默,莉娜看了玛吉纳一眼,道:“也好,我要留下来照看刚铎,他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前线,我们和你一起出发去龙翼港港,找到船只后我们会留在那里。”
莉娜说完看向莉莱,莉莱沉默着转过了目光。
玛吉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营帐门帘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个十字军骑士军官,对达维安立正敬礼道:“爵士大人,我奉命来调换斯温先锋官,这时荷鲁斯元帅的命令。”
达维安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扭头看向斯温,道:“你受伤了就回去吧,这里马上要打一场恶战,玛吉纳,我会尽量给你拖延时间,等到你抵达海族神庙的那一天。”
法迪尔海湾在阿拉希高地南方,再往南去便是萨多尔大桥,萨多尔大桥再往南便是丹莫德。萨多尔大桥将整个洛维苏分成了两部分,人类和矮人多数居住在大桥以南,那里气候宜人,适宜居住,而萨多尔以北则居住着包括亡灵在内的许多种族。
丹莫德是一片广袤的湿地,从北往南依次是盐沫沼泽、日落沼泽、蓝腮沼泽、黑水沼泽,再往南便是龙翼港,也就是达维安爵士的领地。这是一座佣兵之城,居民种族混杂,人类和矮人居多,但也有不少兽人、巨魔、精灵和地精等其他种族。
大地精罗伯特是少数在龙翼港混的不错的地精之一,毕竟他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在其他地精都只能沦为奴隶或者炮灰佣兵的时候,他的工作甚至能够划分到公务员的范畴之中。
罗伯特的工作是龙翼港港的守夜人,每天提着马灯巡走在港口的各个角落,防止发生火灾或者其他灾患的可能。他很热爱这份工作,因此太阳一落山便带着行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提着一壶烈酒壮胆,哼着黄色小调意淫邻居家的巨魔女人波涛汹涌的胸部,罗伯特觉得惬意无比,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岸边站着两个身材窈窕的少女,不禁眼睛一亮,装作慢腾腾的巡逻走过去。
靠的近了,两人的说话声便听得见了。
“这么说,你是打算跟瞎子去了?姐姐。”红衣少女道。
看来是姐妹俩,罗伯特心里道,偷眼瞄着那个穿白衣的姐姐,但是白衣少女只是低头不说话。
“你忘记当年师父说过我们俩不能分开,分开必有大祸吗?”
白衣少女忽然笑了一下道:“如果这是我们的命,那便也没有办法。”
“哼,我们魔法师可是无神论者。”
“师父当年说,我们俩不可分开,不可动情,现在……”
“我可没犯,所以我们还是呆一起的好,只要我们在一起,连师父的追杀都能闯过去,还能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白衣少女又不说话了。
“算了,你每次都是这样,就知道不说话……”
……
罗伯特听得一脑袋糊涂浆,脚下虽然慢腾腾的却也去的远了,那俩姐妹的话是听不到了,转过一个角落时忽然看到一个眼睛蒙着黑布的精灵,依靠在墙上,罗伯特从他面前经过他都一动不动,吓得罗伯特以为这是个死人。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罗伯特嘟囔着,继续进行他的巡夜工作。
这是龙翼港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人类联军从阿拉希高地溃败,退守萨多尔大桥的消息会在第二天传到龙翼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