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香虽然狠下心回了寝室睡觉,但心里其实一直挂念着林晓。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跑去陈冬寝室敲门。
陈冬眯缝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说:“一大早的,什么事?”
“林晓呢?”白香香问。
“昨晚就走了呀!”陈冬惊讶地看着白香香,似乎在问:“你不知道吗?”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呀?”白香香着急。
“就昨晚你们出去后,他回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陈冬挠挠头,有些不自然。
“你为何不阻止他?明明知道他喝多了,干嘛让他这么晚回去?”白香香忍不住跺脚。
“我哪拦得住?你们俩出去说什么了?我看他回来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定要回去,我怎么拦?”陈冬涨红着脸解释道。
“好吧,是我不好!”白香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充满懊悔。
“香香,不是我说你,你什么事都不说放在心里对你不好,你看你这么瘦,脸色这么苍白。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什么事说出来一起解决,不是很好吗?”陈冬诚恳地说道。
“我走了,上午有课,下午专业训练,我得保持体力。”白香香收起脸上柔和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陈冬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白香香在转身离去的刹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内心的沉重和压力无人能讲:她说了又能怎样?父母可以和好如初?那个狠心残忍的父亲就会和天下所有的慈父一样变得“父爱如山”?还是母亲的伤可以立马复原?抑或天上能掉金币下来,解她经济上的燃眉之急?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陈冬和林晓能解决的,说出来只会让更多的同学看不起她或嘲笑她,也让她在林晓面前多了一份不自信。白香香苍白的脸此时更加的没有一丝血色,还多了一份冰霜。
林晓的酒意经过一夜的发酵之后已经完全清醒,昨晚的失态让他羞愧难忍,他觉得丢尽了脸,白香香在心里一定看不起他。
初尝爱情的痛苦和失败之后,他感觉自己精疲力竭,只想收心好好读书。对于白香香他有种“摸不着、抓不住”的感觉,这让他充满挫败感。他想暂时放下白香香,重新投入到学习中,也许有一天自己变得更优秀了,才能站在她面前。
决定一旦下了,心里反而有一份壮士断腕般的豪情和决绝。林晓去找了指导员报了暑假出去采集实践的活动。
从指导员办公室门口出来,撞见了室友兼好友王水阳,一副阴阳怪气嘲讽的眼神盯着林晓:“怎么?想通了?前面叫你一起报名,你不是不肯报吗?现在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这有什么?当时还不想报,现在想报了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幼稚!”林晓白了王水阳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以我看,一定是跟你们家白香香有关。”王水阳靠近林晓的耳朵,调侃地说道:“对吧?林班长。”
“整天猜测人家的私事,有意思吗?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干?那好,这一周班级的卫生都归你!”林晓有些恼怒,拿出班长的权力威胁王水阳。
“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太不哥们了。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进班级去了,你爱咋样就咋样?”王水阳见状立马一溜烟似的逃了。
林晓站在原地,看着王水阳迅速消失的背影感觉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脸上刚浮现的笑容也凝固起来。
感情的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毕竟和白香香有着将近三年的交往,即便在学校里看到一个和白香香相似的背影也会心跳加速,可这份感情能否有未来?似乎看不到希望。林晓的眉头紧蹙,脸色难看。脚步沉重地走向教室。
接连两个星期,白香香没有收到林晓的只字片言,她懊恼自己那晚的言不由衷,也懊恼自己面对恋情时的不知所措。
但母亲的病情占了重点,白香香无暇顾及林晓为何没了音讯。但是牵挂母亲的病情成了她的主旋律。可是家里没有电话,写信也不知写向何处?如果是写到家里问姐夫杨正阳,那么一来一往也要两个星期,兴许等她回家了信还没有收到;写往医院?那也不可能,谁会把信传给姐姐?即便姐姐收到信了,那么收到回信估计也要两个星期后的事了。
而两个星期后她也回家了。一直想着如何获知母亲的病情但又实在没有渠道获知,白香香的心情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刺痛而无奈。
终于熬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两星期,迎来了五一休假。白香香再次回家时,路旁的麦芽已经露出了稻穗,完全换了一副景象。
一路上有很多的遐想和猜测,不知母亲的伤好些了吗?出院了吗?如果还在医院,那今晚一定去医院看看。
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的,风呼呼地从两侧让开,像是给她助一臂之力。
走近后院时,白香香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她希望家的后门是开着的,这样就意味着母亲出院回家了,家里有人了。
但是出乎意料,后院的门紧紧地关闭着,里面也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白香香的心不断地往下坠,似乎没有底。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白香香绕到前院去开门,屋里一切静悄悄的,白香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落空了。
人最难过的时候往往是在等待结果的时刻,一旦结果出来了,不管好坏,反而会平静下来。此刻的白香香也是。
白香香准备把包放到楼上去之后想法去医院看看母亲,她噔噔噔跑上楼,准备拧开锁开门的时候却听到了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很轻的说话声。
白香香的心一下狂跳起来,是母亲?还是小偷?因为紧张和害怕,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像烧灼了一样发烫,心跳加速的有点令人窒息。
不管怎样,白香香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旋转了锁,门推开的刹那,白香香的心已经快跳到喉咙口了。
“香香回来了?”徐丽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上半身依然包裹在石膏里面,但脸色恢复了血色,表情温和。
“妈,你什么时候出院的呀?姐呢?”白香香的心还悬在半空中,来不及落下。
没等徐丽清回答,王水兰,白香香的外婆突然从阳台走向房间:“香香,我刚在阳台里收衣服,没见你进院子呀?”
“哦,奶奶好。你来了。”白香香赶紧叫王水兰。外婆是位特别会计较生气的人,因为有一次白香香叫了一声外婆,王水兰生气了半天,说怎么可以叫外婆呢?“外婆、外婆”言外之意就是外人的意思,必须叫“奶奶”。白香香谨记在心,尽管觉得自己没错,书本上就是这样规定的,但她不想得罪外婆。
“妈,好些了吗?还痛不痛?”白香香从心底里不敢亲近外婆,所以不再多言,径直走到母亲床边,轻声地询问母亲的病情。
“基本上不痛了,你怎么又瘦了,学校里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训练太苦了?”徐丽清心疼地问道。
白香香一时有些语塞,眼睛里也不禁有些泪花,她赶紧低下头掩饰道:“没有,可能因为天热了,胃口有些不好。”
白香香习惯了母亲一副严厉强悍的样子,如今突然变得温和柔弱起来,白香香觉得特别不习惯,又觉得这才是她理想中母亲的样子。
“是呀,香香太瘦了,你看你,下巴都尖成什么样了?”王水兰在旁边插嘴。
白香香正想着怎么回答,突然楼下传来侄子海涛和姐姐白婷婷的声音,白香香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转身边走边说:“妈妈,奶奶,我下去烧饭了,姐姐她们回来了。”
“好的,你下去吧。”徐丽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白香香已经疾步走在门口了。
白香香下楼,侄子见到白香香,兴奋地扑上去要白香香抱,白香香抱着涛涛走向白婷婷:“姐,妈什么时候出院的呀?”
“就昨天出院的,叫王成旭帮忙叫的车。”白婷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香香。
“谁?我认识吗?”白香香一脸茫然。
“什么脑子?就是上次摩托车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你姐夫的结拜兄弟。”白婷婷提高嗓门说道。
“哦,他呀,谁记得!”白香香笑笑,不以为然。
“娘娘,我要下去。”杨海涛挣扎着从白香香的怀里下去。
白香香追在涛涛的后面,脸上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
“香香,你来,奶奶有话跟你讲。”正当白香香和杨海涛追逐着时,王水兰不知何时站在院子的中央扯着喉咙喊。
白香香赶紧回头跑,气喘吁吁地站到王水兰面前问道:“什么事?奶奶。”
“我跟你说,你要懂事呀,你看看你妈这么辛苦,现在摔成这样,她吃苦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不读什么大学,你妈就不用那么累。”王水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白香香刚刚浮现的笑容在嘴角瞬时凝固,她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王水兰。觉得她的脸好丑陋,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女孩子家读那么书做什么?你妈小时候只读了三学期的书,年年拿第一,我也没有让她继续读,老师到家里来请过几次,我也没有答应。你看看你读书读书,把你妈害成这样!”王水兰此时的脸已经黑沉,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
白香香又气又恨,但又觉得外婆说的不无道理,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钉子钉在了地上似的。但她的心似乎又不断地往深渊下坠,漫无边际。
白香香低着头,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是那么的讨厌。母亲的伤痛,生存的茫然,大学的压力,一股脑儿压在白香香稚嫩的肩上,心上,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恶。
可是该怎样才能丢弃自己呢?是幻想着地球毁灭吗?还是渴望有个爱人能拯救她?那么那个爱人是谁呢?是林晓吗?还是不知名的陌生人?白香香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