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香醒来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拿着林晓的信,她做了一夜的梦,梦中的林晓站在夕阳余晖中对她灿烂地笑。
她不愿醒来,但寝室里何向月的闹钟响个不停,白香香懊恼地睁开眼睛,看着手里紧紧捏住的信,再看看床头的手表。一看已是7点半,立刻以速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来洗漱,准备上午的文化课。
白香香和其他同学相比,眼里总含着一丝与年龄不相吻合的忧郁,她没有其他同学考进大学的自豪感和骄傲感以及快乐感。她总是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一脸的平静和淡定,很多时候以沉默面对。
体院的文化课很多时候是大课,有时是一个系一上,有时却是几个系一起上。面对偌大的教室,黑压压的同学,虽开学已有两个多月,但白香香走进教室时那种浑身不自然和尴尬依然在。
白香香刚走到教室门口,坐在教室中央的陈冬眼疾手快地站起来:“白香香,过来,给你留位子了。”
白香香下巴微抬,目不斜视地走向陈冬的位子,四周响起了嘹亮的口哨声,白香香红着脸,在陈冬身旁的位子坐下。
体院的男生大都是性格开朗甚至有些张扬,他们看到体操系的女孩,总会不约而同的起哄:站起来吹口哨的,尖叫的。即使对班里的女生大抵已熟知,但他们依然精力充沛地玩着老把戏,不厌其烦。这时的白香香从心里后悔考了这所学校,她觉得离自己理想的充满文化气息的大学大相径庭。
每每这时,陈冬总是第一时间站起来“解救”她。体院的男生雄性激素特别高,天生的好斗和具备竞争性,他们看到漂亮女生身边有男生出现,一般的男生会知趣地退避三舍,但对于体院的男生来说这恰恰是催化剂,更激起他们男性的斗志。
好在陈冬182的身高和满脸胡须的脸还是具备一定的威慑力,那些起哄的男生看了一眼陈冬,很快地坐下去,寻找下一位目标。
陈冬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白香香,几次想解释跟林晓说出她信箱的事,但看到她一脸严肃地听老师讲课,弧度美好的侧面显得冰冷,他终究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下课了,白香香急着往外冲,下午的训练课是她最为紧张的,她必须争取时间睡会儿,才有足够的精力应付下午三个小时的高强度高密度的专业训练。
“香香,等等我,你急什么呀!”陈冬穿过人群喊。
“我要快点去食堂吃饭,抓紧午睡。”白香香回头说道。但脚下的步子不但没有减慢,反而越走越快。
“饿死鬼投胎呀!”陈冬开玩笑。
白香香没理他,她觉得陈冬说话向来不经大脑,懒得跟他计较。
“你给我拿书,我去排队买饭,你慢点走过来就是。”陈冬追上白香香,把书往白香香手上一放,飞似地向前跑去。
白香香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但看着已远去的陈冬,只得抱着书向食堂走去。
食堂里,人满为患,体院的伙食出了名的好:品种多样,色味俱全,分量足够。
白香香哪里看得见陈冬的身影,她无奈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等着陈冬来找她。
“香香,”陈冬拿了两份饭菜走过来,一脸的灿烂。
“谢谢。”白香香接过饭菜,道了谢之后便低头吃起来。
“你怎么一点也不淑女?吃慢点。”陈冬咧嘴笑,取笑白香香。
“你不说话会死是吗?”白香香对陈冬说话毫无顾忌,她觉得陈冬就像她的大哥,亲切,温暖,但绝不会来电。
“我是怕你噎着,你看你人那么瘦小,吃饭那么快做什么?时间还早着呢,午睡的时间足够。”陈冬故意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像真的一样。”白香香笑。看着陈冬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明知他是装的但还是心软了。
“不生气了,奥!林晓已找我三次了,好几年的兄弟了,第一次听你的没告诉他,这次再不告诉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他说清楚,不理不睬能解决什么问题?这对他是一种折磨你知道吗?”陈冬见白香香笑了就大着胆说道。
“你懂什么?!”白香香原本微笑的脸立刻阴了下去,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雾,看向窗外,一会站起来说道:“我吃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好好的又怎么了?”陈冬站起来摸摸后脑勺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快点回寝室睡觉,否则下午的专业课我会体力不支。”白香香平静地说道,眼里的雾水已褪去。
“好吧,晚上去找你。”陈冬边说边坐下。
“别来找我,我想多休息。”白香香说完转身就走。
“好吧。”留下陈冬有些失望的声音被嘈杂声淹没。
下午的专业课教授的是第二套成套动作:球操。白香香对球操的感觉出奇的好,也许因为球操的音乐比较缠绵抒情,动作比较舒展优美,白香香一下找到了感觉,陶醉于其中,丁亚兰也不免对白香香刮目相看。
“白香香,你对球操的感觉掌握的很棒,但不要骄傲,后面的棒操和绳操对你来说会有难度。”丁亚兰叮嘱道。
“知道了,丁老师,我会努力的。”白香香的自信像冬眠的动物到了春天,开始复苏。
专业课的最后半个小时,丁亚兰让同学们反复练习手臂滚球,和侧身滚球。白香香正练习得起劲,突然一个球打到了白香香的脑袋,白香香“啊”了一声,摔了下去。
“怎么了?”丁亚兰瞪大眼睛喊.
“哦,球打到我了。对不起,丁老师。”白香香侧倒在地毯上,抚摸着头,怯怯地说道。
“谁的球?这么不小心。”丁亚兰看了看其他三位。
“哦,对不起,香香,刚才在练习难度动作,所以球飘出去了,没抓住。”金花微笑着对白香香说道。
“哦,金花呀。”丁亚兰看了看金花,脸上的温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微笑。
“白香香,起来,球是软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要娇气。”丁亚兰严肃地说道。
“金花,你是全国三连冠,怎么一个大跨跳就接不住球?”这时,钢琴老师王老师走过来慢腾腾地说道。
“这……”金花的脸一下红到脖颈,支吾着说不出话。
“白香香,你的球感特别好,好好练。”王老师转身面对白香香,温和地说道。
“谢谢王老师。”白香香感激地冲着王老师笑,鞠躬致谢。
王老师慈祥地看着白香香,然后朝她挥挥手回自己的座位,白香香拿起球继续练习,正好撞见金花一脸仇恨地看着自己。
白香香一惊,不相信地喊了一声“金花。”
金花立马变脸,微笑着说道:“对不起香香,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呀!”白香香宽厚地笑。
在紧张的学习和训练中很快又迎来了周六,上海的同学都回家了,唯有白香香和许多外地生一样,留在了学校。
体院本是外地生的世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外地生到了周末,自然成群结队地组织老乡活动。白香香就成了最孤单的“本地人”。
好在这个周末说好了彭玉春过来看望她,并睡在她寝室。
周六下午没课,白香香睡了午觉起来已是下午二点多,她坐立不安地在寝室里等彭玉春。直到下午四点,彭玉春才姗姗来迟。
当彭玉春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白香香的寝室门口,白香香高兴地跳了起来,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彭玉春:娇小玲珑的身高不足160,但身材匀称,比例恰当好处,一双丹凤眼灵活流转,充满黑**惑力;皮肤白净细腻,而最诱人的是直挺的鼻尖上竟然长着一颗小小的红痣,给她增添了说不清的魅力和妖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彭玉春对白香香白眼,丝毫不掩饰自恋的得意。
“真是美,感觉又漂亮一点了,你们大学怎么这么养人呀?难怪叫上仙医科大学,言外之意到了你们大学就成仙了。”白香香揶揄道。面对这位高一时结交的老友加闺蜜她彻底地做回自己,把人前人后沉默懂事的面纱摘了下来。
“哈哈,有意思,想象力丰富!不愧是文学家加诗人。”彭玉春也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白香香。彭玉春经常自嘲地说她俩在一起说得好听点是互相欣赏,说得难听点是互相吹捧。
但白香香那完美无瑕的身材一直是彭玉春望尘莫及的,比白香香矮了要命的6公分一直是彭玉春心头的痛。
彭玉春的第一任男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一位非常帅气但成绩糟糕的男生,彭玉春当年不知为何迷上了他那张英俊的几乎让人窒息的脸,白香香知道后嗤之以鼻:“长得好看的男生基本不靠谱,我没兴趣。”
但这男生却在彭玉春面前流露出对白香香的赞美:白香香看上去气质非凡,我们学校的女生无人能跟她比。
为这彭玉春对白香香曾滋生出一丝不安来,很长时间她故意冷淡白香香,直到白香香生病休学。
“我们先去吃饭吧,玉春。”白香香拿起两只不锈钢的碗说道。
“好呀,早就听说你们体院的饭菜好吃,今晚好好品尝。”彭玉春兴奋。
俩人边走边说,快走到寝室楼门口时,不约而同地见到了站在门口朝里不断张望的程立军。
彭玉春的反应永远那么夸张和迅速,她涨红着脸,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用手指着程立军,一副被人利用后的懊悔和气愤:“你?原来是间谍呀!还觉得奇怪呢: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我了?原来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呀!问我什么时候来看望白香香,大概几点过去?都是有目的的!”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大家都是同学。”程立军有种被人扒光衣服的尴尬。脸通红,像不胜酒量的人喝高了。
“你这种人,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其实心机重重,具有伪君子的基因。”彭玉春说话向来不留口德。
“不是的,上次香香告诉我你来体院看望她时,她会通知我一起过来,可她没告诉我具体时间,所以我就问你了。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程立军红着脸解释。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吃晚饭吧!”白香香淡淡地笑,客套地说道。
“好呀!体院的伙食可是传得远近闻名,早就想尝尝了。”程立军的脸因兴奋而涨红。
“好什么好!今晚香香就属于我一个人,不许你这大灯泡出现,你离香香的学校近,随时可以来,别凑热闹。改期预约!”彭玉春小嘴一撅,扬着脖子说道,丝毫不给程立军面子。白香香终于有些明白程立军为何不喜欢彭玉春了。
“这…...”程立军求救地看着白香香。
“要不今天你先回去,以后再来吧,我和玉春的学校离得远,她难得来,我们也有很多话要讲,你一个大男生夹在中间不太好!”白香香心里十分感谢彭玉春救场,按她的个性让他马上回去的话很难说出口。
“好吧,香香。那我下次来找你。”程立军讪讪地说。
临走时突然又叫住了白香香:“香香,给你的信,本来想寄得,既然来了,就当面给你吧!”程立军把信往白香香手里一塞,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肯定是求爱信”彭玉春捂嘴笑。
“瞎说什么?”白香香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你心里也这么想的,对吗?”彭玉春说话向来直白。
“没有,大家只是老同学,关系比较近些而已。”白香香认真地解释道。
“我们高中同学都知道他喜欢你,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你这叫虚伪!”彭玉春的话像机关枪,把白香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什么叫虚伪,就算我知道他高一时就喜欢我,那也是同学们在传,他本人并没有表白,我去自作多情做什么?有空呀!”白香香红着脸解释道。她常常觉得和彭玉春说话总是占下风。
“有本事现在就拆信,看他是不是憋不住表白了?敢不敢?”彭玉春一脸的坏笑。
“有什么好看的,管他信里说什么,我才不喜欢他!”白香香把信放进口袋,像是在申明。
“那是,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林晓。喂,你和林晓怎样了?”彭玉春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那样!”白香香的脸阴了下来,说到林晓她心里难免伤感和矛盾。
“什么就那样?这世界上你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你母亲和林晓。难道林晓的位子现在成了‘就那样’了?”彭玉春的话直戳白香香心底。
“哎,不说这话题了,我们明天去哪里逛?”白香香面对彭玉春针针见血的话,只好转移话题。
“去南京路吧!”彭玉春一脸期盼地说。
“好呀。那今晚我们早点睡,明天逛街去。”白香香露出有些疲惫的笑脸。
“好吧。”彭玉春妥协。
次日白香香和彭玉春去了南京路逛街,下午四点左右两人在外滩道别后各回学校
白香香回到寝室已快五点了,等她洗完澡洗好衣服坐下来休息已近晚上7点,寝室里的同学也陆续回来了。
白香香这才想起程立军的信,拿出来一看,果真如彭玉春说的那样,全是炙热表白的话:说他高一时就开始喜欢她,一直不敢表白,深埋于心,但自从在大巴士上偶遇,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白香香感觉头都大了:林晓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多出位程立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