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寻他的晦气,哼,来得倒快!知道了,你且出去吧!”
玉清子冷哼一声,站起身子道:“走,都陪我出去瞧瞧!”
天山门虽说在整个仙林正道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弟子成千上万,实力极为强悍,但唐震也是一国藩王,在世俗的实力非同小可,因此即便玉清子修为极高,为人又十分傲气,但唐震这个王爷亲自上山拜访,他也不好作出一副难看的面孔,在天下正道面前失了风度。
其实在玉清子内心中,也是颇有些忌惮的,这些年天山门招纳的不少资质优良的弟子都是世俗王室举荐而来的,其中尤其以乾元朝皇帝、康王唐三奇、震王唐震最是举荐良多,这三人在天山门中极有影响力,从薛中规亲自陪伴唐震这一点就看得出,玉清子也不得不给唐震一个面子。
出了鹤鸣峰大殿,玉清子倒是有些吃惊,以唐震的作风,平素出门行走,大多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今天鹤鸣殿外,出了来来往往的天山门弟子,也没什么外人,唐震身边的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余人,而这二十余人还不是那执戟捉刀的武士,只不过是二十来个抬着大红箱子的小厮罢了。
见到玉清子带着天山门一众人迎面走来,唐震立即露出和煦的笑容,将蟒袍一摆,拱手向前行了一礼道:“玉清子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礼!”
不仅玉清子一愣,玉弦子玉音子以及其余十多位长老也是纷纷大吃一惊,暗道这唐震什么时候成了本门掌门的师弟了?
料到玉清子等人的神色,唐震只是微微一笑道:“二十年前,龙州子师尊尚未仙去之时,我就曾托我父皇恳请师尊收我为徒,奈何我资质不佳,学艺不成恐有辱师门,但那时师尊不好拂了我父皇面子,便只收我做了个外门弟子,唐震才智堪庸,不能从师尊那里学得一技半术,不过却始终不敢忘记师尊的教诲,今日上山,一则瞻仰师尊遗风,二则拜访诸位师兄!”
玉清子这时想起二十年前确有此事,没想到这个唐震为了那孽子的狗命,竟然还好意思扯出自己的师父龙州子来,真是恬不知耻。不过心中气愤,玉清子也不好当中发作,只是冷冷道:“王爷倒是好记性,倒还惦记着师尊的‘教诲’,哼,就是不知道这师尊的教诲,王爷记着几成,学了几成!”
如此毫不留情地讽刺,在世俗之中是绝对没人敢说的,不过玉清子修为高深,在仙林之中也一向清高骄矜,一向不怎么把人放在眼中。唐天龙和刘一剑杀人夺宝,做出败坏门风的事儿来,以他急如火山的脾性,能耐着性子和唐震说话就已经不错了。
唐震听了玉清子的言语,果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那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似是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怒火。
“咳咳,震王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隙光临敝派,山门蓬荜生辉,来来来,有请王爷进殿奉茶!”
玉弦子笑着打了个圆场,玉清子脸色稍稍和缓,将唐震让进了鹤鸣殿。
“掌门师兄在上,今日登门造访,打搅众位师兄清修,唐震心中不安。”
鹤鸣殿内,玉清子等人和唐震分宾主坐下,唐震方才啜了一口茶,就忙不迭将手中的盏子放下,朗声说道。
玉清子摆了摆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震王若是有事,不凡直言!”
唐震本想多寒暄几句,不料玉清子竟然这么直接,他当即目露悲愤之色道:“说来惭愧,都怪老夫整日忙于国事,疏于教导,以致教子无方。孽子受他人蛊惑,犯下弥天大祸,唉,我这老脸,也是没地方搁,所幸这畜生不能得手,否则我也无颜面对那康王兄了!”
他神情愧窘,甚是悲愤,若不是不了解他的为人,就连玉清子也险些为他所蒙蔽了。
不过,细细一听他的话,玉清子也忍不住有些愤慨,心想唐天龙哪儿是受人蛊惑,分明是自己心胸狭隘,意欲置他人于死地。唐佳、卢妙儿数名弟子的言语尚且只是一面之词,可是唐剑青交上来的听风石却原原本本将唐天龙的原话记载得清清楚楚。这个唐震一力庇护唐天龙这个废物,真是颠倒黑白,什么下作的话都说得出来。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震王倒是不必自责了。哼,唐天龙和刘一剑勾结一伙,两人为了抢夺一只五翎扑天雀,不惜动手残害同门,哼,自己技不如人,又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人灭口,这样恶毒之举,我天山门容不得,若不是看在你我有香火之情,也容不得阁下为他求情了。”
玉清子白须如针,气鼓鼓重重将手中的盏子放下。
唐震将求救的眼光看向站在一侧不曾言语的薛中规,薛中规顿了顿,跨前一步道:“师尊,山门弟子进行历练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之举,只要不杀伤对手,正当争夺也算不得什么。唐天龙师弟虽然性子顽劣,但也未必有害人之心,我看当天也是刘一剑用心险恶,后又蛊惑唐师弟酿下大错,说来说去,也怪唐师弟涉世不深,中了刘一剑的借刀杀人之计。”
玉清子没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也站出来为唐天龙说话,他深知薛中规这些年身为本门大弟子,行事极有分寸,对待同门师兄弟和善友好,处理起山门纠纷来也是公正不偏,从未有偏袒之心,此时此刻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唐震又道:“正是如此,哼,这个刘一剑阴狠狡诈,枉我在朝中还多次在皇上面前举荐他父亲刘武清,没想到他这孽子也是个人面兽心之辈,掌门师兄,我来之前,皇上还特意嘱咐我,说天山门乃是我乾元王朝的御北门户,天山门的事就是皇上的事,这件事请还请掌门既不放过一个恶徒,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望师兄明察”
天山门虽是仙道之中的大门派,等闲一个王室,还不怎么放在眼中。但乾元王朝和天山门共同抵御北地的魔宗以及魔宗控制下的吞天王朝,可以说二者唇亡齿寒,乾元王朝皇帝的面子,玉清子不能不给。
“师兄,唐天龙这孽徒虽然性格顽劣,但未必有杀人夺宝的胆色,非是我袒护劣徒,此时只怕另有隐情呐师兄。”
这个时候,玉弦子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当他得知唐天龙和刘一剑将徐牧打下深渊的时候,先是诧异,旋即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本来在当初得知徐牧拥有那个人的遗物的时候就有些忌惮徐牧知道些什么,如今徐牧那个愣小子不明不白死在了深渊之下,倒是了结了他一桩心事。
心情大好之下,玉弦子也忍不住做起了顺水人情,只是他的心中,隐隐还是有一种愧对唐剑青的感觉。
“嗯,师弟,你也为他说起了好话了?”
玉弦子淡然:“不敢!”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唐天龙虽不必受焚天烈火之罚,但也不用再在我天山门了,天山门庙小,容不得他这等英雄,从今往后,逐出山门。将刘一剑置于焚天烈火之下三日三夜,若是他能活下来,就拉去珍世阁做丹奴,永世不得翻身!中规,此事由你一力督办,不得有误!”
在场的人齐齐一凛,拱手称是。
与此同时,天山门山脚的灵州城中,康王府邸。
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王府前院大堂之上。
堂上左右分别站立着八名身披铠甲,手捉钢刀的武士,这些武士体型高大,壮硕如牛,直挺挺站在堂上,甚是威风。
中年男子正是这康王府的主人,唐剑青的父亲唐三奇。
“嘭!”
面容冷峻清癯的中年男子忽然狠狠一掌拍在身侧的桌子上,桌子咔嚓一声脆响,顿时被他一掌拍成了碎木,堂上的八名武士连忙低下脑袋。
“好个唐天龙,好个唐震,我唐三奇不生宰了唐天龙那小畜生,誓不为人!”
唐三奇往日儒雅君子之风,此时得知玉清子竟然没有将唐天龙正法,只是将所有的罪责推给刘一剑,顿时怒火攻心。
唐剑青就在堂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将唐天龙和刘一剑捉回山门,必然会受极刑,不料唐震那老东西竟然把皇帝搬了出来,还亲自上山求情,如今刘一剑成了替罪羔羊,说什么也是没用了。眼下这件事刚刚平息,如果我们再起什么事端的话,于家于国,都不是什么好事。”
唐三奇重重哼了一声:“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爹爹现在是乾元朝的封疆大吏,镇守边陲,身份不同凡响,应该以防范魔宗为第一要务,不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多生事端,唐天龙那边,我不会放过他的,只是现在时候未到罢了。不过这一次大师兄……如此做法,薛家,我是不会嫁过去的了!”
说到薛家,唐剑青几乎是斩钉截铁,唐三奇神情一愣,香风淡去,回过神来时,唐剑青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