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我们说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我还没有听清楚已经过去了。可我似乎感应到你是不满的。你似乎写了一封信给我，却未能让我看；不管你怎样评价我或者认为我是不对的，你都得承认我的爱。因为我珍重你的爱、永保你的爱。我如其凭爱的恩惠还能从我性灵中放射出一丝一缕的光亮，这光亮全是你的！假如你能在我的人格思想里发现有些须的滋养与温暖这也全是你的。所以即使你的信写了些什么，我的卑徽、我的偏激、我的过错，是否也有你的成份呢？我珍惜与你之间的这种爱，发现要将你忘怀是多么不容易，那无望的情爱像扎入肉中的尖刺，痛楚无比，但要拨出却更困难，新滋生的肉已与它长在一起，再难挑除。糊里糊涂地、也不知我都写给了你些什么，或令你感到不快要向我问罪。此后无论我的精神怎样错乱，我总努力将我每天在这个小屋内发生的感情写出来。我不认为这样做会有害伤你的地方、对我本人却颇有益。因为万一我今生无能力走出这樊笼、你也可以由此得略知一个生命的悲鸣。我的感情和理智是如此冲突得厉害，我简直没有一天不在过着矛盾的生活。我不是完全浸在爱的醇酒中，就是纯粹过着理智的生活。但是当我将整个的灵魂暗地里寄托在你的身上而你也在了解我之后迎接我、顺从我、爱我的时候，我的生活改变了。我的几尽死去的青春为你而复活了。麻木的情感被爱的火燃烧得沸腾起来，在我凄淡的人生舞台上忽然罩下了一块鲜红的幕布。我看见那美丽的花圈，圈中开满了绚烂芬芳的鲜花、长着青春的小草，翩翩起舞的蝴蝶、歌声婉转的黄莺、依依的弱柳、魁伟的梧桐……。圈中有一条阳光照着血红的路，向着光明、自由的路。于是我兴奋了，忙伸出手来拚命向前奔去。你就站在花圈的路口，微笑着迎接我，于是我们张开两臂紧抱着，我们的嘴唇贴在一起。我们共唱着人生进行曲，踏上了新生活的路。心思杂乱的人常常多梦，大概是不错的。一个好梦，常常令人回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无论如何，我的脑筋没有一刻钟是安静的。也许你会批评我这种胡乱做梦或走极端的思想是不对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我又没有办法解决我自己。明知道你是爱我的，只离我百米远，而且你每天工作很忙，我应该理解你的苦衷，更何况我们天天见面。理智明明知道，但情感偏不许我饶恕你；它时时在刺激我，给我深重的苦痛吃。我真受不了、真想大哭大叫、顿足挺胸，天啊，谁知道我这种期待的苦涩呢？谁相信我相思之泪像女人似的骤雨般滴下来呢？不安的心理、渴望的念头、强烈的要求，是要不断地将自己奉献出去，在难以忍受的愉快之中显示出自我！这般急促，这般仓皇，这般不安，这般渴望，这般迅速，不是别的东西，只是爱情的力量。True love， the gift which God has given / To man alone， beneath the heaven. / It is not fantasy’s hot fire. / Whose wishes， soon as granted， fly； / It liveth not in fierce desire， / With dead desire it doth not die. / It is the secret sympathy. / The silken link， the silken tie. / Which heart to heart， and mind to mine. / In body and in soul can bind. （Sir Walter Scott）（Love ） ［39］
［39］ 爱：真诚的爱，是上帝赐给天下人类的礼物，他也只给了人类。爱不是狂想的灯火，愿望一旦实现便飞去。爱情不是疯狂的欲望，当欲望死灭，爱情却不消失.爱情是暗中的同情，银色的锁链，银色的结，把心灵和心灵结合在一起，肉体和灵魂结合在一起。（ S. W. 司各特1771-1832，英国诗人）
第29封 1月28日
没有比收见你的信更令我愉快的事了。几个月来一直盼望能看见你的文字，我终于见到了。你的书简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用干枯的嘴唇在信上吻了一遍又一遍，同时我的心也在信上徘徊着。你写得真实、生动、深情，充分表达了你的情怀和你所爱的人的心路历程。我唯一的爱人、你的信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安慰和快乐。你所说的I Love you，我深深知道。你将是我的一切，是未来生活的亲密伴侣，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就像那永恒的太阳。我非常感到欣慰的是你那体贴人的性格、照料人的关怀。母爱存在于你内心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和忠诚上，是你胜于别的女性的特点。我们还需要什么呢？人在痛苦与忧愁的时候，多么需要这种温顺、这种理解和安慰呀。然而信中提到的猜疑或想入非非，是有些过了。如果我怀疑我的槑，我还能够生存下去吗？人在焦虑和思念的时候，免不了过虑和联想，也可以说是正常的。如果说我的信中有些不准确或含糊不清的语言，希望你不要往坏处想。我害怕偶尔有丝毫的粗心或夹杂着相反的因素，使你不那么称心如意或感到不高兴。更何况有时为了表达、为了论说，总要正、反、合，请你能够理解。啊，你是何等的可爱，我的蜜友；你不仅是我精神的产儿，也是我肉体的产儿。你的体贴之情令我对你的感情成倍增长。想一想你办公桌里那一封封信，想一想你安排的一切时间，想一想吸引你的精力的一切思想之花，想一想你满意的星期二上午、星期六下午，想一想我来了、欢乐、甜蜜、吻、抚摩……。我俩的秘密保持着纪念，倘若有一天我们能欢天喜地的活跃在一起，达到鼎盛时期，长留在那里，还是我要急于实现的。我是多么想念你，盼望着与你一起度过未来的每一天。我对你的决心，希望不至于影响你的事业。你的爱情是我最珍贵的、唯一的财富。但是，由于我、我的看法和愿望会使你今后感到难以解释或懊悔，我会感到无可慰籍。希望我们能把握住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从本质上去体验我们的生命。我们二人合为一个人，不各自逃开。我们之间的爱情唯一而最好的证据是，我们的深沉关系和活泼的生命和力量。我的甜蜜的天使，我真切地感到，人世间忠诚的爱情和道德信仰的纯洁是一样的。我希望我信中所表达的那种非常方式都是无可非议的。所谓非常，是指这信写得仓促。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人世间没有一桩事能使我得到像写信给你那样的快乐。一想起你，我的心中便热烈如火，每一种怨恨、妒嫉、不纯洁的因素都因此消失了，而我身上的一切感觉，以及每一件豪爽的元素都欢欣鼓舞起来。否则，我就感到烦燥、坐卧不安。因为有了你的爱，我时常以感激的眼光望着命运的主宰。我希望它将给我幸福，恰如它将你邂逅给我一样。我真诚地盼望它允许我表达自己的心愿——使你的生活安宁、愉快。当新年来临之际、我的爱，你很知道这种欲望。难道我不该和你一块儿过个愉快的新年吗？我的亲爱的，祝你新年好！我几乎没有办法再向你说些本来不当再说的话：我爱你！爱你胜于一切，我在意念中每天都要拥抱你千百次呀！Love is not a feeling to pass away， / Like the balmy breath of a summer-day； / It is not-it cannot-laid aside； / It is not a thing to forget or hide. / It clings to the heart， oh， woe is met / As the ivy clings to the old oak tree.Love is not a passion or earthly mould / As a thirst for honor， or fame， or gold； / For when all these-wishes have died away. / The deep strong love of a brighter day. / Though nourished in heart， consumes the more. / As the slow rust eats to the iron’s core. （Charles Dickens）（Song ）［41］
［41］爱：爱情不像夏日芬芳的气息，爱情不是可以驱散的情感，爱情不容排遣，也不能排遗，不容你忘记，也不容你隐藏。它爬上心头， 咳！我就糟糕！因为它像常春藤绕住了老橡树。它也不像对荣誉，美名，和黄金的渴望.爱情不是一种世俗的热情；因为在对名利等的渴望消失以后，我们仍深深盼望爱情有开朗的一天，虽然只是在暗中滋长， 却更损人，因为爱情就像铁锈，慢慢腐蚀着内心。Most adults never grow up / Unless you love，someone / nothing else makes any sense． ［42］
［42］ 多数的成年人永远没有长大， 除非你爱着某人，否则，一切将毫无意义。
第30封 1月29日
漫天皆白、瑞雪飘飘，一位白雪公主莅临科研大楼前；亭亭玉立、端坐敝处。那种渴望、那种激动、那种诱惑力，令我无言以对。热烈的感情使你整个人发着光彩，照亮了我的意识，就好像真理本身一样。你的话，使周围弥漫着阵阵奇香、芬芳郁烈、沁人心脾。虽然话并不很多、却令我心甘情愿地信服你。也许这是花香吧，令我好一阵晕眩、快意，从你眼镜后面的眼色里，似乎看到你透明的灵魂。你如此坦然、如此诚意，你的精神在我面前喷射出来，如清泉乍涌，初沐阳光。你的想法是对的，你的思想来源是深刻的。你并不否认我的想法，你更多地把成功或未来看做是机遇或天意，我们本身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反对你的观点，我之所以忧心重重，不在于你是否有这种想法，而在于如何坚定信念，加快我们的步伐。我这样做，不是让你献出珠玉璀灿的奇思妙想，如同喷泉中喷出的串串水珠，闪耀着钻石、宝玉的光辉；而是因为怕魂断情渊、枉自春恋，令我寝食无安所至。我不能不向你求救，你毕竟是我魂梦牵绕的人，你毕竟是爱我呀，所以你不会不原谅我。我们对望着，用眼神把灵魂深处的神圣秘密送到心底，好像悄声低语都会沾污这秘密的圣洁。我抑制不住的热情奔放，精神爆发成有力的语言——Kiss，好像那久久隐藏的火焰爆发成火舌一样。我亲吻着你的手，轻微的爱抚，触过你一绺发光的头发。看见你那神秘的精灵，美艳绝伦。我的灵魂确切的了解了这一点，因为你的形象留在我的心坎上。这种亲密的、特殊的关系，我怎样说都觉得不过分，而且都还不够。尽管我有那么多的思虑，常常被你称之为“疯狂”或者压抑，不过我相信我是理智的、我的所作所为起码你是理解的。我没有丧失同思想相互作用的感情，而做出不适当的事。我暴露给你的不过是我心理矛盾的反映，我不愿回避或隐瞒。也许在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上我有非理性或不理智的作法，可爱情又怎么能完全按照人的认识来预见、培养和控制呢？它既不能颠倒理性又不能完全合乎逻辑。爱情……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理性是闪烁的砂粒，欲火是洗劫世界的飓风。如果说我对你的爱是“疯狂”的，“我欲火中烧、如痴如狂”，你征服了我的心，但并未丧失理智。我在你身边、被情欲所驱使，那种诱惑，变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兴奋得全身战栗……
爱情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神秘性和自发性，它不问原由、不顾一切、虚幻朦胧仿佛笼罩着一种气氛。歌德自传中曾说过这样的话：“萌动的春情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既不意思自己的产生，也不考虑自己的终结，它是那么欢乐而明朗，竟察觉不到它会酿成灾祸。”看来他对爱情的狂热是有所悟的。我相信我的理性和激情、自信我的热烈的爱集中在你身上。我的爱情是明智的，它同丧失理智的种种乖戾行为是格格不入的。我们正在相爱，智慧能够使我们眷恋；它既合乎理性又不合乎理性，既是出于本能又受到思想的鼓舞。如果我们从开始仅仅是理性的，怎样振奋心灵？爱情的生命力必然枯竭，还会有今天吗？我们接触的这段时间，彼此的日常言行是了解的、互相尊重。我们的关系、人的尊严不仅仅是依赖于感情的放纵和怪念的驱使，更多的是理性的内容。我们爱情的生命力，很重要一点是相互体贴和尊重。我议论了这么好长一段话，你不会感到乏味吧。我希望你能理解，无论是我的“疯狂”或你的“慷慨”，都是无可非议的。真正的爱情就仿佛是在理性与非理性的迷离交错的小径上做富有浪漫色彩的、神话般的漫游。我们的经验是甜蜜的、美好的，是有目的的、合乎情理的行为，不要把它说成后悔或不后悔。我们已经过相互渗透、可以说酿成了一杯令人心醉的爱情琼浆。爱情是本能和思想、是疯狂和理智、是自发性和自觉性、是一时的激情和道德修养、是感受的充实和想象的奔放、是残忍和慈善、是魇足和饥饿、是淡泊和欲望、是烦恼和欢乐、是痛苦和快感、是光明和黑暗。爱情把人的种种体验熔于一炉。相爱至深的情人在天愿化为比翼鸟、在地愿结为连理枝；地久天长、石烂海枯；岁月有尽，爱情无穷。坦尼森（Tennyson）给他的老妻写下了如下的诗句：
Underneath this Marble Stone， / Lie two Benntics join’d in one.Two whose loves Desth could not sever， / For both liv’d both dy’d together.Two whose Souls，b’ing too divine / For Earth，in their own Sphere now shine， / Who have left their Loves to Fame， / And their Earth to Earth again. （Abraham Cowley，‘Eitaph’） ［43］
［43］ 此诗原名为：《六月的欧洲蕨和石南》（‘June Bracken and Heather’）这块大理石下，躺着两美一体。 两人的爱情，死亡分不开，因为两人生死都在一块。两个人灵魂在地上，太神圣了，此刻在自己的天空发光。 他们把爱情留给了荣耀，泥躯还给了地球。（阿伯拉罕·考利：《墓志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