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和沈怡之间总有说不完的废话,挤兑、埋汰,总之都没什么营养。等沈怡算盘珠子停止响动以后叶涵看看时间才六点多,用胳膊撞了撞沈怡,“呃,你弟弟那事是怎么说?怎么他会是警察呢?”她问得有些犹犹豫豫。关于沈怡的弟弟沈安,叶涵知道她或许不愿意提,可还是憋不住一肚子疑问,事发之初沈怡的身体不济,后来又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她自己的事情也一下堆到了眼面前,硬是拖到现在。
她问完又觉得不是很妥当,“那个,要是不方便说你就当我没问。”
沈怡沉默半晌,轻微的叹了口气,“沈安小我两岁,小时候我爸我妈没空照顾我们,就把我们送去南城我外婆家。那时候他跟我很亲,我俩关系很好。小孩嘛,到了一个新地方总有些唉捣蛋的孩子欺负,沈安胆子小,我又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然后就和人打架什么的,也就是那会认识的小风,他也是老被欺负,我就一起护着他俩。后来我爸妈在这边稳定了才把我们接过去,当时沈安都已经上初中。年轻气盛又是叛逆期的,中学里面欺负人的孩子也不少,沈安不愿意跟人起什么冲突,所以遇上有人找麻烦的他就告老师,那些人被请了家长,结果更是不服气,找了小流氓来校门口堵他……”沈怡把面前的账本合起来,目视着前方,“那天恰好让我给看见了,我从花坛里拎了块砖头就冲过去,朝着一个小流氓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然后那群人跑了,我被抓了,在少年法庭上我才知道那个被砸的成了植物人。”
她有些气愤,“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他沈安凭什么恨我?我那不是为了他吗?”她个坐牢的都不怪任何人了,凭什么反过来还要被自己弟弟这么恨,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懒得说这些。出来以后我听我妈说当年我刚被抓,我爸就想到怕影响沈安将来的前途,托了关系把他的户口以养子的身份转到我一个远房大伯家去了,其实也就是跟我脱离关系,就因为这样他也才能念警校,然后风风光光的当警察。”沈怡说完竟然笑了笑,无所谓,他们怎么对她都行,早就无所谓了。
叶涵有些别扭的在她背上拍了拍,这种交流方式在她们俩之间其实很少,充其量不过就是互相坐着陪着对方沉默而已,不过这种时候叶涵觉得还是有这个必要的,至少肉麻的方式这种时候也最能让人得到安慰。
“反正现在秦成对你好,这比什么都强,沈安他爱理不理。”秦成就是那天把沈怡“抓”走的那个人,今年的年就是她和小胖外加这俩一块过的,相处下来他为人还算不错,别的不好说,至少在对待沈怡和她的朋友上一点没得说。当然,沈怡的朋友无外乎就是她和小胖了。为此她还很是为当初踢了他那一脚觉得抱歉。据沈怡说踢的还真的蛮重,他腰上的痕迹好长时间才散掉。
说起秦成,沈怡脸上好歹露出了点可以真正称之为笑容的东西。再释然的拍拍她的肩,“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晚上给我好好干活!”
不过,她可以假装着不在乎无所谓,叶涵却忍不住。
第二天,当叶涵在派出所门口等到沈安出来时,直接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说:“找个地方坐一下,我想跟你谈谈。”不出所料沈安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越过她打算走人,“拽什么拽,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我朋友,我才不愿意跟你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东西打交道。”声音有些大,一下就引来了好些人驻足。沈安转身瞪着她,在他做出回应之前,叶涵已经走到他边上,抛下一句:“跟我走。”
街心公园的歇脚处,两人坐在人流不多稍显僻静的角落。叶涵与他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隔着小圆桌。
“我来找你是为的沈怡。”她开门见山。
沈安不屑的把目光移到别处,她就继续说:“我跟她是好朋友,很要好的那种,所以你们的事情我也算清楚。”她一只手放到了圆桌上,身子往前倾,“没错,坐牢很丢人。可是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恨她都可以嫌弃她,就是你不行。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她是为的谁才落到今天的地步?凭什么你现在人模人样了反倒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不恨你就是轻的,你有资格瞧不起她?”叶涵历来不绕弯子,要么不说,要么有什么说什么。她就是对沈安这种做法看不下去了,凭什么还要受他的气。
沈安怒气冲冲,眼睛里似是要喷出火来,“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和沈怡关系好那是你们的事,别以为就可以来教训我。”
叶涵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你吼什么吼?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吼?你这些年是好好的在外面的世界享受,你想没想过少管所是什么样子?沈怡在里面又是怎么煎熬?她的青春她最好的年华都因为当年保护你而这么葬送掉了,她又该去怪谁?”这些话既是说的沈怡也是说的她自己,她有足够的发言权,“她是把那个小流氓打成植物人了,可那又怎么样,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不是她弟弟被人欺负她会随便打人吗?对,她是犯了罪,法律都已经惩罚完她了,你为什么还要在精神上这么折磨她?哪怕她罪不可恕她十恶不赦,那个变成植物人的小流氓都比你有资格声讨她。”
“别说了!”沈安腾的一下站起来,一米八还多的个子让叶涵不得不仰视,他眼睛猩红,生气的时候紧蹙的眉头还有鼻尖微微皱起的样子像极了沈怡。“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手划脚!我说了要她保护了吗?她那样子做了我就必须感恩戴德了吗?你知不知道最亲的人被抓走从此再见不到的感觉?沈怡是我姐姐,这个姐姐当初谁也没法替代,可她怎么就不愿意听我的劝告冷静一些处理事情呢?只知道武力解决问题,除了惹是生非就是不求上进。我不要她的这种好,我情愿当初我被人暴打一顿,也好过她因为这种小事就差点闹出人命。”他盯着一脸错愕的叶涵,“所以我就是恨她,她打着保护我的幌子把我置之不理,这样的姐姐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就好了!”要是一开始就没有那就不会因为失去了而难过。
良久,电话响的时候叶涵才发觉已经只剩她自己还坐着发呆。接起来,是温阳打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安定人心,“在干什么?”
“呃,一会要去酒吧了。有事吗?”
电话里传来学生叫老师好的声音,叶涵想象着他在那头跟学生点头示意的样子,心事一下多起来。
“没事,就随便打一个。”他停顿了一下,“听听你的声音。”叶涵一听,笑了,“哦,想听听我声音啊。”故意拖长了音节的说话。
温阳的声音立马变得小了许多,语速也快了些,一听就是那种背着人偷偷摸摸的在说话,“想你怎么了,光明正大!”咳了两声以后又回复正常,“晚上我来接你。”
“诶?你明天不上课了?”
“明天星期六了傻瓜。”
她挠挠头,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直接回了酒吧。一晚上她只要看到沈怡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下午去找沈安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不说呢她没法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其实并不是一味的怨恨;说呢,又能改变什么,沈安还不照样不愿意跟她好好相处,跟她说了反而像是给了她一个空希望。
纠结啊纠结。
“要是觉得累就睡一下,到了我叫你。”车里,温阳体贴的说。
她对他笑笑,“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哦。”
“你不问问我在想什么?”
“要是能说的话你应该会跟我说的。”温阳还是专心的盯着前方的路况。
叶涵冲着镜子努了努嘴,想不出所以然干脆还是问他:“我问你啊,如果一个弟弟讨厌自己的姐姐该怎么办?”
温阳没怎么想就说:“关键要看因为什么事情。如果不是什么太过于超出对方原则或者触及了对方底线,那么终归还是血浓于水,哪有什么恨不恨的,顶多就是闹别扭而已,时间一长自然会好的。”
触及对方底线吗?连法律的底线都触及了!
她叹口气不说话了,看来沈怡和沈安的问题真的不是朝夕能解决的,她这个外人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到了楼下,叶涵越过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以表谢意,正准备下车,又被他拉住了。
“叶子,这是小侄女亲叔叔的方式,你觉得适合我们俩?”然后不等她发表意见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上了她的唇。火热的一阵辗转,慢慢的他的唇慢慢滑到她露着的脖子上。叶涵不喜欢有东西捂着脖子,她讨厌那种虽然温暖却让人想窒息的感觉,所以就是再冷她也不穿高领毛衣不系围巾,情愿缩着脑袋。此时却是给了他最好的机会,细嫩的脖子被他覆上吞噬,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她想颤抖。
狭小的车内空间,空气都变得意乱情迷,暧昧得让人睁不开眼。等温阳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神都有些迷离,软软的看着他,“你这种亲法太限制级了。”
温阳的脸也微微有些涨红,手指还停留在她脖子上那处自己制造的暗红上。平复了一些气息以后他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快上去吧,别冻着了。”
她歪着脸去蹭了蹭他的手,“那我上去了,你回去也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