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吹过,天君山的后山上一片死寂,只有悲痛的呼声在深渊之间回荡。这是方傲第一次唤付炎为师傅,却也是最后一次。这一声师傅仿佛用尽了方傲所有的力气,方傲看着法阵之外,躺在血泊之中,依旧在流淌着鲜血的付炎,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
“师傅!”盘蠡这时候刚好苏醒,看到了血泊中的付炎,悲痛欲绝地喊叫着,想要向付炎扑去,但被旁边的钟宸拉住了。
付炎就在法阵的边缘,但却始终没有踏进法阵之内。冷风吹过,付炎的血液渐渐冷却,泛红的皮肤也很快变得苍白,刚才短暂变黑的头发也重新变回了白色,而且比之前更白了。
天君山的长老都在方傲的周围,离付炎只有数米的距离,但此时却无人出手将付炎拉进法阵之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御天宫那边的断桥之上。
断桥的上空,一道虚影无声地出现,御天宫十几位天君整齐地对天空上的虚影微微鞠躬,然后恭敬地说道:“见过宫主!”他们的声音不大,却有着莫名的威势,在寂静的深渊之上显得异常的嘹亮,连一直蛰伏在深渊之下的黑影都隐去了踪迹。
天空上的虚影是一位丰神如玉的青年男子,清秀的外表看起来非常随和,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气势,甚至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清秀的男子,却是御天宫的宫主,天都城中的头号恶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虚影完全没有看断桥上的天君,而是看向天君山的众长老,微微一笑,问道:“诸位长老,好久不见了,你们可还好吗?”
所有长老都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其中一位长老愤怒地说道:“孽畜,你终于出现了吗?少来恶心我们了,你不是一直想亲手杀了我们吗,尽管来吧,只怕你没有那等实力。”
虚影依然微微一笑,说道:“许长老,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刚才付长老已经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和精血,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他最后还是要死的,我不忍心看他这么辛苦,所以才出手成全他的。”
“呸!要么过来一战,要么滚,少在这里假惺惺,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另外一位长老接着说道:“当年就不应该心软,应该直接杀了他,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还害死了一大批的兄弟。”
在众长老群情激愤时,洛长老带着方傲悄悄退到了人群的后方,准备趁机离开后山,但还是被断桥上的虚影看到了。
虚影将目光锁定方傲说道:“洛长老,我今天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小师弟,我有点事情想跟他探讨一下,不如先让他到我们御天宫坐坐怎样,我保证不会伤害他的。”
最在乎自己的师傅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方傲对这个御天宫宫主憎恨到了极点,目光阴冷地说道:“我从不认识你,而且你是一方天君,我只是一个明悟境,我们之间没什么好探讨的。很快我就会亲自去御天宫拜访你的,但不是今天。”
虚影继续微笑着说道:“你曾第一个进入了城外的那座圣者墓葬,也进入了那座远古遗迹,还在里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想必你应该有不小收获吧。你放心,我堂堂一个宫主,还不至于打你的注意,我只是想向你询问一下关于那座墓葬和遗迹的情况。”
“给我滚!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洛长老拉住无力的方傲,脸色铁青地说道。他虽然平时和付长老一直都打打闹闹的,但却情同手足,感情非常好,现在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最痛苦的莫过于他了,要不是没有实力,他早就杀出去了。
虚影始终微笑地看着方傲,完全无视了其他人,仿佛在他眼中,只有他所关注的事物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天君山的长老全都严阵以待,并且在一点点地后退。虚影微笑地等待着,但方傲不但没有回应他,还直接将他无视了。这时,虚影轻轻地抬起右手,指向法阵之外的付炎。
咻!一道流光从虚影的食指飞出,迅速射向付炎,然后在付炎的旁边炸开。轰!流光没有直接击中付炎,但却让付炎周围的岩石爆碎,然后纷纷滚向深渊,付炎的尸体也随着这些爆碎的岩石一点点向深渊下滑去。
“师傅!”方傲着急地喊道,想要冲到法阵之外,拉住付炎的尸体,但是被旁边的洛长老死死地按住了。
洛长老说道:“方傲,不要冲动,那个孽畜就是希望你出去。他现在只是一道投影,不能轻易踏进我们的法阵,只要我们在法阵之内就无惧他。”
付炎的尸体一点点滑向深渊,虚影淡淡地说道:“方傲,我也不为难你,甚至你也不用来我御天宫,就在这断桥之上,我单独问你一些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你不但可以救回你师傅的尸体,还可以让其他长老轻松一点,不然你师傅就只能成为荒兽的口粮了。”
然而,方傲不忍心看着付炎的尸体掉下悬崖,直接转过头去。虚影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认为躲在法阵之内就可以绝对的安全,那你们就错了,候蔚,把太武剑拿过来。”
“是,宫主!”候蔚恭敬地上前,呈上手中的太武剑,自始至终都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御天宫宫主。
虚影接过太武剑,轻轻在剑身上拂拭了一下,太武剑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深渊。天君山所有长老都迅速后退,和断桥拉开距离,脸色非常难看。方傲微眯着眼睛,忍住瞥了一眼断桥上的虚影,却瞬间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方傲马上收入了视线,跟着洛长老快速后退。洛长老震惊地说道:“这把太武剑在当年太武宫宫主的手中恐怕都没有这等威势吧,难道这个孽畜已经突破到圣域啦?”
御天宫宫主再轻轻拂拭一下剑身,太武剑的光芒瞬间完全敛去,却散发出了一股让在场所有天君都心惊的波动,天君山的长老们顿时脸色大变。
御天宫宫主看了看太武剑,轻声自语道:“这才是一把圣器该有的威势,被埋没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重现他的光芒了。”锵!御天宫宫主轻轻挥动了一下太武剑,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声。紧接着,御天宫宫主猛力一挥太武剑,一道细小的剑芒自剑尖处发出,瞬间来到了天君山法阵之外。
噗!如同薄膜般的法阵,只坚持了数秒钟便被剑芒破开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不过也削去了剑芒的大部分威势。
“快!截住它!”所有长老都迅速祭出自己最强的力量去阻拦恐怖的剑芒。如果让这道剑芒飞进天君山之内,很难想象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由于法阵已经抵消掉了剑芒的大部分能量,所以天君山的长老们很快就截住了剑芒,并没有耗费很大的力气。然而,第一道剑芒刚消失,又有数道恐怖的剑芒呼啸而至,长老们只能迅速分散开去拦截剑芒。
御天宫宫主像是在测试太武剑一样,饶有兴趣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阔剑。剑芒一道接一道地飞出,天君山的法阵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根本来不及闭合。
剑芒经过法阵的削弱之后,虽然已经没有那么恐怖了,但毕竟是由圣器所发出,所以长老们单独拦截起来还是有些费力,而且他们一直是在被动地硬接,有些应接不暇。终于,一位实力稍弱的长老不小心被一道剑芒擦中,滑行了数十米之后,撞在了一块巨石上,口角溢血。
“哈哈哈!这把剑在当年那个老家伙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御天宫宫主兴奋地大笑着,显然对太武剑非常满意。接着,他目光一寒,迅速劈出两剑,两道恐怖的剑芒一前一后地飞出。
噗!第一道剑芒破开天君山的法阵之后,第二道剑芒迅速跟进,在法阵还没完全闭合之前,迅速飞进了法阵之内。
“许长老,小心!”方傲身边的洛长老大声喊道,并迅速飞向许长老。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在许长老挡住第一道剑芒,还没反应过来时,第二道剑芒猛地劈在了他的身上。
砰!许长老的长剑崩碎,前胸被剖开,抛飞到了数百米之外,直接失去了意识。
“孽畜,你真的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吗!”洛长老目眦欲裂地怒吼道。
然而,御天宫宫主完全无视了他,而是微笑地看着方傲,问道:“方傲,你考虑好没有,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你想继续考虑也可以,只是长老们就要多受点罪了。”
方傲实在不明白御天宫宫主为什么这么想见自己,他到底想和自己谈什么呢?不过,方傲觉得,这样一个猛人亲自出手,肯定没那么简单。
轰!法阵之外的悬崖上,一块巨大的碎石突然滑落,带着付炎的尸体直接掉进了深渊之中。
“师傅!”方傲和盘蠡同时悲痛地喊道。断桥上的虚影也将目光投向了深渊,对着深渊之下微微点头。突然,深渊中的云雾一阵涌动,露出一条布满鳞甲的绿色的尾巴,付炎的尸体瞬间消失在云雾中。
天君山的一位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孽畜,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好歹你曾经也是我们天君山的弟子,付炎以前对你更是疼爱有加,你却这样对他,你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自己,付炎不但死在天君山之外,而且还成为了魔兽的口粮,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天君山的其他长老又都纷纷负伤,方傲环顾着四周,双眼不禁泛起了泪花。
方傲深呼一口气,向断桥上的虚影说道:“是不是我跟你去御天宫,你就可以让你们的人离开这里?”
御天宫宫主微笑着说道:“终于考虑好了吗?你不用到我御天宫,只要来到这断桥之上就可以了。跟你谈完之后,我自会让所有人都退走,现在还不是我入主天君山的时候。”
“方傲,千万不要出去,这个欺师灭祖的孽畜的话不可信。”洛长老拦住方傲,急切地说道。
方傲轻轻松开洛长老的手,说道:“长老,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我毕竟不是天君山的人,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就让我来结束吧,你们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然而,方傲话音刚落,一位长老便怒斥道:“谁说你不是我们天君山的人?不管你来自哪里,从你踏进我们天君山大门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们天君山的人,就是我们的弟子,即便拼了性命,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洛长老也忿忿地说道:“没错,付炎为了救你,不惜燃烧自己的精血和灵魂,如果就这样把你交出去,那我们以后怎么面对他,岂不是被骂到毛都不剩。再说了,如果让其他宗门知道我们连自己的弟子都保不住,那我们天君山还怎么在天都城中立足。”
“就是!你也知道,御天宫一直都想入主我们天君山,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插曲,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天君山的另一位长老接着说道,正是之前不见了两只瑞兽的长老。
泪水滑过方傲的嘴角,夹杂着血丝,渗进了方傲的嘴里,带着一丝苦涩。泪水模糊了方傲的视线,方傲的内心一阵触动。方傲没想到,在这个他认为最没归属感,一心想逃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人深爱着他,为了他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方傲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些,没有感受到师傅对自己的爱护,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开始懂得的时候,却是要失去的时候,还是说,因为失去了,自己才真正读懂。
方傲抹去自己的眼泪,坚定地说道:“长老,你们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要亲自为师傅报仇。”看着法阵上还没完全闭合的缺口,方傲很清楚,即便断桥上的虚影还不敢真正踏进天君山,也绝对有实力取走部分长老的性命,这对天君山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然而,方傲被洛长老死死地拉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天君山的长老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出去的。
一直都面带微笑的虚影,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说道:“方傲自己都已经考虑清楚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顽固呢,非得逼我出手。”
断桥之上光芒闪耀,不耐烦的御天宫宫主猛力挥出一剑,一道比之前所有剑芒都要恐怖得多的剑芒迅速飞出,在众长老的眼中极速放大。
天君山的长老们都凝聚了自己最强的力量,表情严肃到了极点,方傲直接被洛长老仍到了百米之外。
然而,恐怖的剑芒并没有引起毁灭性的后果。剑芒还没接触到法阵,就被一只纤细的玉手轻轻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