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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将推动那个计划(1)

战争时期军队最大的弱点就是美国士兵的思乡情愁。西南太平洋战区士气日益低落,因为对于麦克阿瑟的士兵们来说,回家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殉国、失明或残疾。不过除了像艾克尔伯格这样的将军能回家休息一下,剩下的只有牺牲的或是永久残疾的士兵才被允许离开战场,

1943年秋天,埃莉诺·罗斯福来到西南太平洋战区部队医院,她本以为和其他战场一样,受重伤的士兵都会被送回国。艾克尔伯格陪同罗斯福夫人走访医院,他不忍心说出事实的真相,这太令人痛心了。因此,当埃莉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以亲切、慈母般安慰那些面孔苍白的士兵他们很快就能和家人团聚,让他们从伤痛中恢复,这时站在她身边的艾克尔伯格只能盯着地板或是望向窗外。因为埃莉诺见到的士兵几乎都不会送回美国,不管需要多少时间康复。

1943年年底,那时,美国陆军部突然意识到这个严峻的现实:18岁到26岁健康男性士兵已经越来越少,这样麦克阿瑟兵力问题也越来越严重。就在几星期之前,华盛顿为了鼓舞士气,颁布了一项人员轮换政策,规定战区司令官可以轮流在每个月派遣战斗军部的1%士兵回家。这一消息马上激起了西南太平洋战区士兵的士气。但后来,1944年1月6日,马歇尔直言不讳地告诉麦克阿瑟:“目前兵源状况不容乐观。原计划军力还缺少几十万士兵。由于一些士兵还能继续有效服役面临退伍的趋势,这种情况越为严重……军队必须把士兵留在身边……这件事希望能得到您及时、亲自且持续的关注。”

麦克阿瑟立即起草了一封致各部队的亲笔信。数百份复印件在总司令部油印机里印出,麦克阿瑟在每一份上签名。然后这些文件被送到战区的每个部队里,并命令将之在特定日的上午11点张贴在连队的公告栏上。这样士兵在那天回去吃午饭时,就能聚集在公告栏看到这些信息。

“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战士们:通过你们卓越的战斗能力,我们赢得了令人钦佩的无数战役。作为一名军人,我知道你们能够理解,赢得胜利最重要的是在敌人重新团结前发动不间断的进攻。因此,为了能有足够的士兵跟随我们一起赢得胜利,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兹下令取消轮换政策,等待进一步通知。”他们惊讶地盯着麦克阿瑟独特的签名,目瞪口呆。这的确是麦克阿瑟和他们的亲自对话。

这么做虽然减缓了燃眉之急,但情况仍十分复杂。尽管麦克阿瑟在国内享有很高的声望,他在士兵中却并不怎么受欢迎。他们敬佩他的统帅能力,在布纳战役之后,要不是他的指挥得力,很多人可能会失去生命。然而对于他的能力的仰慕是不可能转化成为对这个人的喜爱。随着和士兵之间的疏远,麦克阿瑟已经放弃赢得军心的努力。当麦克阿瑟的面孔出现在澳大利亚的屏幕上时,据说美国士兵都发出嘘声。

1944年2月,麦克阿瑟在莫尔兹比港口建立了一个广播站希望能保持士气。他在开始广播那天直接给士兵发表演说。他告诉他们,在新几内亚岛上有限的娱乐设施让他极度焦虑,“历史上任何一次战斗都没有这次来的艰难……”他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放松和娱乐的必要性了……为了让你们了解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偶尔听到美妙的音乐和笑声,感受能和家乡联系在一切的熟悉的事物,这就是我希望通过这个电台为你们做的。”

麦克阿瑟还在其他方面尽量照顾所有的士兵。美澳两军同级军官工资的巨大差异是同盟国之间产生摩擦的主要原因。澳大利亚政府暗示道,解决方法就是让美国的海外驻军只领取部分工资。麦克阿瑟回应道,他坚持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澳大利亚政府给他们的士兵更好的报酬。

提升军队士气并保持高昂的战斗士气的最有效和最有价值的途径就是创办士兵阅读的报纸。第二次世界大战《星条旗报》就是例证。《星条旗报》的成功引起了欧洲战区很多官员的强烈反感,巴顿很高兴看到它倒闭了。《星条旗报》是由战士写的给战士看的,特别是给那些奋战在沙场的战士看的,它给那些生活在重重压力下的战士提供了难以估价的释放机会。像艾森豪威尔和马克·克拉克这样开明的指挥官意识到了这一点,顶着高层官员的种种批评,极力保护这份报纸。在中缅印战区,史迪威将军批准创办类似的报纸,那就是《中缅印战区综述》,他本人和手下的参谋不干涉报纸的运营。他告诉《综述》的主编,“如果你能对事实负责,你就尽管出版《综述》。”他言出必行。

麦克阿瑟对细小的事太过敏感,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发行的报纸中有任何自由言论。有助于鼓舞士气的东西可能消除麦克阿瑟这种想法。一群美国和澳大利亚的实业家利用莫尔兹比港口一家新闻发行机构,出版了名为《几内亚黄金报》的报纸。这份报纸在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士兵中广泛散发。但这就是无害的废纸,内容几乎都是电台的报道和麦克阿瑟的公报。

即使没有士兵的报纸,麦克阿瑟也知道他的士兵对他的看法。他的反情报主管,埃利奥特·索普准将每个月都提供一份士兵所想所说列给他看。这些内容通过各种途径获得:民意调查、例行的信件检查,甚至是枕边细语。索普手下的一名军官确信美国军官为了取悦和他们上床的澳大利亚女人竟然泄密。于是,他雇佣了一些年轻性感的少女,让她们把美国男朋友们的言论汇编成一份份报告。

索普的报告中还包括士兵对部队伙食的抱怨、美军对澳大利亚人的看法、军官对战区内运作方式的看法、士兵对军官能力的看法以及军官和士兵对麦克阿瑟的看法。报告如实反应,不做任何修改。一份典型的报告可能会提供这样的句子,“他就是个有权有势的混蛋……是个油嘴滑舌的白痴……自以为是的傻瓜。”

麦克阿瑟在看这些评论时通常不加评论,但有时候他会告诉索普:“只要我心里明白我所做的事是正确的,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事实上,他当然非常介意。他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丝毫的怠慢都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他为不能得到战士的喜爱而难受。“我知道士兵们不喜欢我,”有一天他愁眉苦脸地告诉萨瑟兰说,“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回想在法国的日子,我是带领士兵冲锋陷阵的前线军官。现在我老了,我的腿就像牙签一样,我再也不能作战了。但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在登陆霍兰迪亚之后,艾克尔伯格用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得到圣塔尼湖的三座飞机场。主要是由现役部队构成的1.1万名日军守在周围的丛林和山里。在搜索日军的过程中,美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美军总共击毙3000名日军。剩下的8000名日军大多死于饥饿或疾病。艾克尔伯格的部队150名战士阵亡,1100名受伤。

尽管在霍兰迪亚攻占的飞机场可以作为肯尼的中型轰炸机起落用,但由于这些机场排水不畅,而9月1日前后的雨季就要开始,无法供轰炸机起落。肯尼需要更多的飞机场。他希望攻占名为比亚克的小岛,这座小岛在霍兰迪亚西北方向225英里处。比亚克岛上有三处可用机场,其中的莫克默是肯尼确信可以用来安置B-24轰炸机的。比亚克岛上还有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它属于马里亚纳群岛的范围以内。肯尼的轰炸机可以从比亚克起飞,来支援尼米兹发起6月15日对塞班岛的进攻。

为了能给进攻比亚克提供空中掩护,麦克阿瑟于5月17日在瓦克德登陆。那里的机场将用于支援5月27日对比亚克的进攻。经验丰富的163战斗部队负责瓦克德进攻。在800名日军的防守下夺取瓦克德的战斗中,接近150名战士伤亡,但这个岛在不到48小时内完全归于美国。航空部队的工兵甚至在战斗结束前就开始维修跑道。仅用一个团的兵力快速占领瓦克德,足以证明麦克阿瑟5个星期前给艾克尔伯格的提议,并是正确的战略进程加速的有力证明。

然而现在的挑战是拿下比亚克。莫克默机场在海岸的南部,是那个崎岖且人迹罕见的小岛。克鲁格在第41步兵师的基础上组建了2.8万人的特遣部队。第41师师长霍勒斯·富勒少将同时担任特遣部队的指挥官。比亚克有1.2万日军防守,其中5000名为战斗部队。比亚克南部海岸珊瑚礁环绕,使得直接进攻莫克默不可能完成,因此,登陆点设在莫克默以东5英里处。

5月27日早晨,美军发动进攻,而日军指挥官决定放弃水际滩头作战,而是在山洞和隧道准备了防守基地,并有合理安排的碉堡、掩体和散弹坑。尽管美军突然登陆,但日军很快调整自己的位置,并准备应战。日军总部同时准备派遣增援。

麦克阿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定是继霍兰迪亚之后的又一次胜利。在攻打比亚克的第二天,他就发表公报:“这标志着新几内亚战役的实质性成果。”6月3日,麦克阿瑟宣布“扫尾工作正在进行之中”。他似乎认为战斗已经胜利了。事实上,富勒才刚刚开始正式进入进攻位置。

富勒是一位能力强且经验丰富的战士。一登陆,他就有条不紊地探索敌军的位置,并测试他们的战斗能力。他并不打算简单地沿着海岸线直驱而入,直接拿下莫克默机场。因为日军的防御工事就是为防止对方这么做而设计的。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步兵学校在乔治·马歇尔指挥下,简化了步兵战略,真正只有一种战术,那就是牵制性攻击。其要旨就是将主力军与敌人展开正面攻击,牵制住敌军力量,然后从侧面或后方予以重击。当富勒了解了日军的防守位置后,他就决定用牵制性攻击战术。

这时,麦克阿瑟正在为富勒的进攻速度感到不满。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推移,他为即将在海军面前尴尬而担忧起来。即使富勒胜利了,莫克默跑道及时修整似乎也不太可能,就不能为尼米兹将军6月15日进攻塞班岛作出贡献。他给克鲁格施加,务必迅速拿下莫克默。6月5日,即在宣布“扫尾工作正在进行之中”的两天后,麦克阿瑟对克鲁格说:“我越来越担心我们不能拿下比亚克的机场。部队前进是不是足够果断?我们在登陆后的地面行动中损伤甚微,是不是部队在前进中不够果断呢?”

克鲁格派参谋长乔治·德克尔准将去比亚克看看那里情况如何。德克尔1937年毕业于步兵学院(他后来成为陆军参谋长)。他对战场情况的看法和富勒大体相同。6月8日,他返回报告说日军的防守难以克服,地形复杂。而且极其炎热,温度超过100华氏度,由于严重缺水,每人每日饮水限量还不到一水壶。尽管困难重重,富勒依然不断前进。他的部队刚刚占领了莫克默五个跑道之一。虽然该跑道暂时还不能使用,要等除掉日军设在俯瞰机场的岩洞的火力点后,但富勒在高地部署了一个团的兵准备着。

克鲁格并没有表扬富勒占领了莫克默的一条跑道,也没有鼓励他继续努力取得完全的胜利,而是给他写了一封带有羞辱性的电文严厉批评了富勒,质疑他的能力和勇气,质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占领整个飞机场。正当富勒的牵制性攻击取得一些进展,他却被要求改变战术。克鲁格命令富勒部署在高地的军队放弃他们的位置,并加入沿海岸线的正面攻击。

陆军中的作战方式大都是上级可以任意斥责比自己级别低的人,不管是三星中将还是中尉。但那不是麦克阿瑟一贯的风格,而他现在反常的做法说明他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克鲁格对战情发展十分关注,使他也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他干预到这么完美的计划,甚至忽视了他信任的亲自看到情况的总参谋长的意见。这愚蠢的决定受到富勒和他的副师长的反对。这位副师长是詹斯·多伊准将,也是成功进攻文塔佩和瓦克德的指挥官。多伊比克鲁格的作战经验丰富得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克鲁格一直是参谋,但没有得到任何作战奖励。多伊言词激烈地告诉富勒,他会功败垂成的!。富勒同意他的说法,但那他要怎么做呢?

克鲁格似乎不知道,也不没有意识到:即使正面攻击能攻占整个飞机场,这也是无意义的。因为如果不除掉控制着飞机跑道的那个岩洞中的火力点,莫克默机场的跑道是没用的。克鲁格命令从高地撤退就等于失去了占领山洞的机会,也失去了占领整个机场的机会。正如陆军正史记载中这样说道,“进攻方现在把自己放到了防守方最乐意看到的地方。”也就是低处,正面攻击地道和碉堡。

麦克阿瑟通过无线电密切关注战斗的情况,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失败会怎么令他颜面扫地。6月14日,离海军进攻塞班岛不到24小时,他给克鲁格发了一份措辞强烈的电报,“比亚克的战况不容乐观。此次行动的战略目的是占领飞机场,但失败会影响整个战局。”他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信誉千钧一发。

克鲁格找来了艾克尔伯格,安排他前往比亚克,免除富勒特遣部队指挥官的职务,并亲自领导此次行动。第二天,艾克尔伯格抵达,看到了含泪的霍勒斯·富勒,他不仅要求解除自己特遣部队指挥官的职务,还要求解除自己第41师师长的职务。他一直忍受着克鲁格愚蠢的指挥,他说他受够了。艾克尔伯格任命多伊担任师长。

多伊当然还是准备持续牵制性攻击,这并不令人感到惊讶。1926年艾克尔伯格和多伊曾是利文沃斯的同学,他现在尽量为多伊让路。除了对多伊的部队部署做了调整,艾克尔伯格让这位新任第41师师长按富勒原定计划继续作战。于是,多伊再次派一个团的兵力又回到了高地上。

牵制性攻击效果明显。莫克默飞机场在三天内拿下,两天后又打下了俯瞰机场的岩洞火力点。如果富勒没有遭到克鲁格的干涉,那么肯尼的飞机早在6月15日从莫克默机场起飞前往塞班岛。然而,肯尼的重型轰炸机第二天不得不从莫莫特机场起飞,对马里亚纳群岛的目标进行轰炸。麦克阿瑟宣称他为海军进攻塞班岛提供了援助,那么比亚克呢?一架飞机都没有出动。美国士兵从莫克默发动进攻是6月22日。这又花了3个星期来保证西边的两座飞机场,直到6月底比亚克停止了抵抗。

这场战役后,麦克阿瑟的心态恢复了平静,并坦然承认克鲁格对待富勒不公正。他授予了富勒服役优异勋章,表彰他战前和战斗期间“卓越的能力和精准的判断”。他还和艾克尔伯格说,富勒是“伟大的战士”。尽管如此,对于麦克阿瑟和霍勒斯·富勒来说,比亚克的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厌倦和乏味,并不比失败的辛酸来得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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