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因宝钗十分贤惠,心中也欣慰,只觉得家中少了黛玉和探春两个让她闹心的人,当家的凤姐和宝钗原又都是她的亲戚,虽然老太太还在,但是自己在贾府中确是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下人们对自己又极为尊重。如今事事皆是顺心如意的,自己唯一的烦恼便是宫中的元妃,因此只悄悄问道:“如今皇上待你如何?若是你也能有个一儿半女的,那才是真的叫我将烦心事都丢开了。”
这件事倒也是元春心中的一件大事,如今她见王夫人提起,只摇头道:“我进宫这么久,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的。想来是我福薄,倒也怪不得其他人。”
王夫人见到元春的样子,不免担心,心中却更加发了狠,便想:“娘娘如今没有子息,倒也不用着急,她年轻,身子又好,赶明儿再请个御医来给她细细调养,岂有怀不上的道理?只是陈妃那边,倒是不能够再等了。”于是宽慰了元春几句,又说道:“咱们府上大喜,北静王爷倒也亲自来给宝玉道贺了。只是当日人多事忙,竟也顾不得谢他。如今我既进了宫,不妨去探望下陈妃娘娘,也全了咱们两府的情谊。”
元春同陈妃常日一起,倒也是极亲密的,如今听说王夫人要去探望陈妃,便说要与她一起去。
王夫人笑道:“我又不是不认得路,你陪我做什么?我进宫里扰了你这半日,你必定是累了,只好好休息便是。”
元妃只道王夫人去探陈妃是件极寻常的事情,因此倒也没有多想,便叫抱琴引着王夫人去了。
王夫人见了陈妃,只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想是这些日子调养得极好,又见到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鼓了起来,心中不免忿忿。陈妃见王夫人是长辈,对她倒也客套,便叫宫人上了些点心、茶来给王夫人享用。王夫人细细瞧了,只觉得陈妃宫中的吃穿用度比元妃那里好上许多,想是奴才们因陈妃受宠,格外留意些,便觉得怒火中烧。
陈妃久居宫中,她虽然见多了倾轧争斗的事情,只是她与元妃素日交好,北静王府同贾府又是旧时,对她便没有一丝防备之心。况且因她有孕,北静太妃怕给她增添烦恼,故而也未将贾府中人谋害黛玉的事情说出来。如今见到王夫人来拜访,陈妃便笑道:“夫人今日进宫,想是去见了元妃。如今又来到我这里,倒是劳累了。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竟要你亲自来了。”
王夫人笑道:“以咱们两府上的交情,又何必这样客套?我早听说娘娘有了身孕,只是最近府上事忙,也抽不出空来看你,心中一直惦记着。如今得了闲,便来瞧瞧。”
陈妃忙客套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多谢你一片好心。既然你们府上忙,倒也应该先以府上的事情为要。”
王夫人又道:“我也怀过几个哥儿姐儿的,知道有了身子的人,事事都要慎重些,吃的用的须得谨慎才好。如今见你辛苦,便从府里挑了些好的东西给你,你用着必定妥当,倒也可以省了些心。”
元妃自从怀孕以来,吃的用的便是宫里最好的东西,倒也用不了她费心。只是如今她见王夫人好意,自己却也不好推辞,因此便谢道:“多承你的好意了。你既然送了来,我便收下了。”
王夫人见她收了下来,便殷殷叮嘱,道:“这些东西你尽管用了,若是有什么不够,便找人问我再拿便是。”一边又吩咐玉钏儿将东西拿了上来,陈妃见了,不过是些熏香、衣物、宫扇等物。
王夫人将东西给了陈妃,倒是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陪她又说了一会话,便匆匆走了。
却说陈妃得了这些东西,将那些喜欢的便收了下来,其余的就赏了宫中的人。只是王夫人送来的熏香却不知道如何处理。她原也是用些熏香的,只是自从她有了身孕以来,太医交代因熏香里面有香料,若长久地闻了,只怕会对胎儿不好。皇上听太医这样说,忙细细嘱咐了陈妃宫里的人,将从前那些存下来的熏香都扔掉了,宫里诸人也不能用这种东西。
陈妃心想,这东西既然是王夫人送来的,想必是极好的,况且这也是她的一番盛情,因此不好丢掉。又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自从怀孕以来,皇上恩宠有加,不免冷落了宫中其他妃嫔。
其余人倒也罢了,只是她同元妃素来交好,如今见元妃精神不好,嘴上却也不跟她说什么,不免怕影响了素日的情谊。萧妃又是忠顺王府出来的,母家甚是有权势,对她也要比其余人客气一些。因此陈妃便将王夫人送来的熏香分成了两份,又从她的宫里拿了些新奇的玩意出来,叫人给元妃和萧妃送了过去。
王夫人回到贾府,心中十分得意,她只道陈妃没有防备,每日用了这催魂香助眠,很快便会香消玉殒了。即便是伤不了她的性命,只怕她腹中的胎儿也是保不住的。若能让她伤了身子,莫说是这一个,便是从今往后,只怕也再难有孕了。况且这熏香每日点着,待到用完了,再也找不着,自然也没有人能寻到蛛丝马迹来。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谋划是没有一丝不妥的,她越是就越是觉得舒畅,便是对着赵姨娘和服侍她的丫头,也感到格外顺眼了些,对她们倒和颜悦色了一些。
玉钏儿自从金钏儿死后,便一直服侍在王夫人身边,见王夫人今天心情好,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又说了些凑趣的话。
王夫人见她乖巧,便拉着她说:“你倒是个贴心的,往日我只觉得你姐姐是个好的,只是可惜这样去了,没承想你竟也同她一样。”
玉钏儿听王夫人夸自己,又听到王夫人提起金钏儿,心中便想:“你倒是有脸提起她来。如今竟拿话来哄我,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嘴上却不说出来,只等着有了机会,再慢慢寻王夫人的晦气。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
因北静王府里面只有太妃和水溶两人,他们素日里倒也不曾大肆张罗,只简简单单地过节。如今水溶心中挂念黛玉,想同她一起过节,但是黛玉如今认了南安太妃作母妃,倒也不好只将黛玉接了来,因此北静太妃同水溶商量,说道不如请了南安王府中的一干人等,一起去北静王府里面聚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