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见她这么说,便知道她是个乖觉的,说道:“我原也不过是随便问你一句,怎么你竟有跪了下来?你们家姑娘有些不舒服,我怕扰了她,准备先回去了。你自去照顾你家姑娘,我吩咐人叫了太医来给她瞧瞧。”
侍书听李氏这么说,便知道李氏是饶了她的性命,不觉松了口气,安心下来便有了主意,因此回道:“姑娘这些日子原就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只是我看姑娘这次病重,想是好不了的,倒叫王妃操心了。”
李氏见她这般回道,心中便想:“这丫头倒也不能小看。我身边竟没个这样的人,不如把她收在自己身边。况且若是连她也处置了,反而是惹人生疑了。”因此便扶了她起来,说道:“你倒是个伶俐的,我甚是喜欢你,赶明儿只到我身边服侍便是。”
侍书听了,倒是喜出望外,她原道这次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只怕如何都难以逃脱的,没想到反倒攀上了王妃这个高枝,比当初跟在探春身边倒是强上很多,于是便不住地点头称是。
李氏叫了太医来瞧探春。太医见到探春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只是诸人都说探春得了急病,更何况王妃原也有暗示他的意思,因此他也只好说是因急病去世。李氏见他知轻重,赏了他好些银子。
李氏又派人去告诉忠顺老王爷。忠顺老王爷虽然平日宠爱探春,但是如今见她因急病去了,直道她是个命薄的,因此倒也很快丢开了。
贾府诸人也得了消息,诸人都唏嘘不已,贾母、王夫人、凤姐等人却知道事有蹊跷。探春素来身子就好,常日里不曾生过什么病,如今说她得了急病而死,她们心中自然是不相信的,只道是探春因不情愿,这才寻了短见。如今见忠顺王府派人只来说了这件事情,倒也没有追究什么,因此她们心中也安了。
水溶将探春殒命一事告诉了黛玉等人,黛玉听说探春后事办的甚是马虎,倒把她素日的不好丢到一边去了,不免伤感了一番。一时间想起妙玉如今危在旦夕,便又觉得探春可恨。只是她人已经去了,自己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此事一了,黛玉便全副心神放在妙玉身上,听说她如今还是不见大好,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去沈大夫的药铺里面探望妙玉。这一日回了太妃,带着紫鹃、雪雁一同去了。
待得到了沈净那里,黛玉便见到妙玉仍然躺在床上,并没有清醒,人却已经瘦了一圈。见她如此憔悴,黛玉知道是她仍未好转,不由得又滚下眼泪来。
水心这些日子一直服侍妙玉,如今见黛玉如此,便过来劝道:“姑娘却又来这里哭,也不怕吵了她起来。”
黛玉见水心这么说,心中倒也不好意思起来,却强辩道:“哪个又哭了?”却又问道:“姐姐如今怎样了?我在王府中一直不知道情况,你又怎得不叫人来通知我一声,倒叫我担心许久。”
水心叹了口气,便回道:“妙玉姑娘这些日子病的重了,我日夜守着她,却也抽不出空来,所以还没去回姑娘。沈大夫说了,砒霜的毒性甚是厉害,如今命保得住,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黛玉便要出去寻沈净去问妙玉的病情,仔细转了一圈,却不见沈净。黛玉眼见妙玉病情严重,沈净却不在旁边照料,不免有些奇怪,就问水心:“沈大夫去什么地方了?怎么竟不在铺子里面。”
水心听得黛玉问起,便回道:“沈大夫前天出去了,说道要帮妙玉姑娘采些治毒的药来。原是说今天一早便能回来的,只是等到现在,却也不见他人影。”
黛玉也不再问起沈净,只细细问了妙玉近日的情况。水心虽然知道黛玉不免担心,却也不好瞒她,说道妙玉这些日子不好。
两个人正说话间,便见到沈净踉踉跄跄地进了门。她们两个再瞧沈净,只见他外衣上有刮痕,有几处已经破了,能够看到里面的衣裳,全身蹭了些脏兮兮的污泥,便是脸上也有一些。又见到一处明显的血渍,再仔细瞧,原来沈净的胳膊不知被什么东西刮出了一道口子。虽然沈净如此狼狈,但是手中却紧紧握住一朵从没有人见过的花。
黛玉等人忙迎了上去,水心便要帮沈净处理伤口。沈净却摆了摆手,只道:“我倒是不妨事的。总算是运气好,竟真能寻到这‘紫昙花’来。妙玉姑娘的毒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黛玉听他将这紫昙花说的稀罕,心中不免也好奇,因此便问道:“难不成这花竟能解了砒霜的毒不成?我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沈净听她问起,因笑道:“这花原就是难得的,知道的人也少,虽然有些奇妙的用处,只是若要解毒,还要配上其他的药材才好。”
他们几个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沈净先去净了手,接着就拿了紫昙花,同那些药材一起熬了。水心见用了许多珍奇东西却只熬出一碗药来,不由得匝牙道:“这碗药倒真是极贵重的。”当下便又叫了妙玉起来,将这药给她服了。妙玉本来昏昏沉沉的,冷不防被人叫了起来,又服了些药,便继续睡了。
黛玉见她服了药,心中倒也安定了下来,只是她想要等妙玉好些了再回去,因此只拿了些话跟沈净闲聊。
沈净此时已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手臂上那一道伤口缠上了纱布,看起来倒煞是显眼。
黛玉便问道:“如今你伤的如何了?你对妙玉姐姐这样尽心,我见了,心中不免也甚是感激。只是连累你竟受了伤,倒叫我不好意思。”
沈净爽朗一笑,便道:“这些小伤,倒也不妨事的,原也不需要林姑娘这样谢我。所谓‘医者父母心’,既然做了大夫,自然要尽心尽力才是。况且我同妙玉姑娘原就见过几面,算是有些交情的,平日里也极敬佩她为人的。”
黛玉听了,倒还罢了,只是水心却在旁边笑个不停。水心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我只是想起来沈大夫跟妙玉姑娘,他们两个倒是有些相像的,素日里总是淡淡的,若不是我同他们一处久了,只怕我也是不敢亲近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