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众将端坐,表情严肃,大家一言不发,现场气氛简直是令人窒息。
王薄首先开口:“几日前,我们歃血盟誓,要与隋朝拼个你死我活。按照既定目标,我们要攻打三面环长白山的最后一个据点,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座城池。这章丘大家都知道乃山东粮仓,供给齐鲁三分之二粮草,地位尤其重要。去年那章丘守军不到三万,后勤大总管张济还大胜守军,斩那上将十员,使我军声威大震。”他看了看张济,赞许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接着说:“各位都看过探哨来报了吧,开春以来章丘陆续有军队到来,到目前为止已经开进五批共计六万人马,加上原先的两万多军队,他们章丘就有了接近十万之众,与我军旗鼓相当。”他摇了摇头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原本我以为敌军只得三万,我军强攻必然获胜,哪里知道我军自从建立了章丘大营后,他们时刻不提防我们,现在情况如此复杂,各位有什么意见尽管提。”他坐到位置上,眉头紧皱,看来他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
索虎率先站了起来,气呼呼的说道:“不过几个毛贼,你们就怕得说不出话来了,依我看,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我们只管大军开进,保管杀他个片甲不留。还犹豫什么?”他见没有人响应,又气呼呼的坐下,一掌拍在桌子上,溅得茶水满桌子都是。
大家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没有在意。张凤站起来说对大伙说:“我看敌军仓促集结章丘,那城池附近除了我们便没有任何威胁,显然他们是防范我们去攻打。既然他们早有准备,我们为什么要去硬碰硬呢?”他见大家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便说出自己的计策:“我们不如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现在章丘不好打我们就不忙打保存实力。去打其他地方。”
索虎‘噌’的一声站起来,“你说打哪里?你莫不是怕了那朝廷狗贼?”
“你怎么说我怕那朝廷官兵,想我这些年战场之上杀敌斩将什么时候皱过眉头,你说话好难听。”张凤显然生气了。
索隆连忙把索虎拉住,按在座位上,“大哥叫我们都说出自己的看法,你怎么横生事端,再怎么也要听别人把话说完再提意见啦。”索虎‘哼’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
索隆向张凤赔不是,“你看我那兄弟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与他计较,等下就没事了。”
张凤面部表情缓和下来,说到:“我何尝不想和大家建功立业,只是觉得这样对义军损失太大,所以建议从其他地方下手。”
王薄问道:“你说的是哪里?”
张凤指着地图说:“我们长白山被三座城池包围,章丘、邹平县、周村。现在邹平县和周村已在我军之手,按道理说章丘便是下个目标,但是他们却戒备森严,不好攻打。而向西便是淄博,那里隋军二十万,更是动不得。那么,”他指着地图的一个点说:“我们要攻打的最近也最容易的地方就是这里。”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上面写着高青县。
秦枫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我认为高青县离大本营过远,虽然那里守备薄弱,但是高青县以西以北都是旷野之地,不利于防守。若是我军攻打下那里,敌军来援,我们将被迫与其决战,那样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呀。”众人皆称有理。
张凤见状,便不再多话,坐到座位上。
陈岚发话:“既然攻打章丘不成,北上也不行,要不然我们在等等,不要忙着出兵,待机而动。”
这个主意被大家一致否决,特别是张济,他坚决反对。现场陷入沉寂之中,无人答话。
王薄站了起来,对大家说:“我认为,现在的义军士气旺盛,军备齐整,正是出征的大好时机。既然我们的既定目标是章丘,而且现在大家也找不到更好的目标,那么我们就攻打章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几句话激起了众将的情绪,索虎把桌子一拍,茶水又溅一桌,“还是哥哥想法好,我们就直接杀过去,看那些乌合之众如何抵挡。若是那些贼子投降则罢,不降的话也叫他们见识下我的手段。”
“当然,我也不是说其他的计划不好,大家都是为了我们义军的前途,只是各人想法不同而已。”王薄在大堂里踱着方步,他说:“虽然决定了要攻打章丘,但是我们必须做好完全准备,方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呀。”
“不错,”秦枫终于上场了。“我们既然决定了攻打章丘,就必须摸清楚他的情况。”他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函,“这是密探从章丘发来的,”他向大家扬了扬这封密函,说到:“里面说章丘共有军士近九万人,就这个数字是我军全部人马总和,而且装备精良。”他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有的不屑一顾,有的惊讶,有的淡然。他微微一笑,说:“虽然敌军人数众多,但是他们却比较分散。在城东也就是靠近我们章丘大营二十里的地方建立了一座军营,兵马三万,与我军对峙;在城西,就是张济将军大胜敌军的洼地附近有一个守备营,兵士两万;剩余四万人马便在城中镇守。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众人洗耳恭听,他继续说到:“我们利用敌军分散的这个特点,集中兵力,分而破之,何愁章丘不破。”
听他一说,众人松了口气,原来章丘还是有弱点的。那索虎跳起来给秦枫一拳,“你小子有计划不早点说,害得我和哥哥差点吵起来,该打。”说完,假装又要打。索隆连忙唤住他兄弟。
“不是我故意卖关子,是首领叫我们畅所欲言,共同想计策。我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成不成还要大家共同商议。”秦枫把手一摊,故作无奈的姿态,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刚才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
王薄站了起来,“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计策,那我们立即起程,速战速决。”众人得令。
“看,有情况。”隋军探哨从哨塔上远远望见有军队开拔而来。
那塔下军士问道:“什么情况?我好报与将军知晓。”
“太远,看不太清楚,但是必然是军队无疑,此去只有一条路,便是那号称逆天将军的王薄贼军,你快快报与将军,早作打算。”
塔下的士兵飞似地跑去报信。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哼哼,来得好,这章丘的张衡把这群贼寇说得像天神一般,看我如何收拾这群乌合之众。”营寨将军口出狂言。他唤作赵青,是山东济南中军副将,因为章丘是山东粮仓,元帅怕失了城池粮饷无保证,命他率三万精兵前来配合镇守章丘。
“来人啊,为我披上铠甲,出寨应敌。”将军话音刚落,马上四五人来到跟前,为他更衣披甲。
不消一刻,义军已经行进到离隋军营寨不到二里之地,他们挑选了一处地势平坦之地安营扎寨,士兵们都很从容,好像近在咫尺的隋军不存在一般。最后,一个士兵将免战牌挂在了中门之上。
赵青换好盔甲,引着三千精兵来到阵前,发现义军正在埋锅造饭,中门之上竟然挂着免战牌,毫无备战之意。他好生奇怪,派人前去骂阵。
骂了好长时间,一个士兵才出得营寨,没好气的指着上面说:“你们没有看见上面挂着免战牌吗,耽搁我休息,不要吵。”说完,便大摇大摆进了营寨。
赵青手下气不过,要上前冲击寨门,被赵青拦下。他对手下说:“我大隋天兵岂会去打那没有准备的宵小,传出去要被天下人耻笑。今日暂且回去,明日看我怎么踏平他营寨。”说完,后队改为前队,缓缓而退。
第二日,赵青仍然引三千精兵前来骂阵。来到阵前,发现义军中门免战牌高挂,营中士兵仍然松松垮垮,不成体统。骂了多时,不但没有人出来应战,连个出来回话的人也没有。手下士兵个个暴跳如雷,这简直是不把隋军放在眼里,想攻打义军营寨,都被赵青止住。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不但士兵不明白义军的意图,他们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赵将军怎么如此不济。也是,以前这赵青吃茶疆场,戎马一生,打了不下百场战斗,少有败笔。可这次一连这么多天,义军不动,为何赵将军也不动,简直让人费解了。
义军这边更加费解。无数将领每天几乎把王薄的军营给踏破了,他们纷纷问道那赵青三番五次挑战,骂得如此难听,我军只是高挂免战牌,总是不出战,这是为何?每每到这时,王薄只是随意笑了一声,回答大家稍安勿躁,本将军自有妙计,便唤退他们。
这些将领见在王薄处无法找到答案,又到秦枫那里问,秦枫干脆闭门不见,安心在营寨里看书,让这些将军吃了个闭门羹。
半个月已经过去,这天午后,张济押运着粮草辎重前来补给三军。刚进了营门口便被十几个将官围住,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那隋军骂得是如此不堪入耳;而我军却是坚守不战,请他去王薄处缴令之时一定要劝说头领,尽快出战。张济也不答话,只是说我自有分寸,便驾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