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若生望月怀人之时,一只白皙如纸通透如玉纤细的手搭在了李若生肩上,手的主人在李若生耳边吹了一口凉气:“怎么,想起哪个相好了?”
虽然凭借声音已经判断出来者,但李若生在转头的一瞬间还是不禁失神了,这白锦实在是太像她了,他微微一笑:“白宫主好”白锦收了玉手,和他并肩站在月色之下,仰望星空。
李若生问道:“白宫主不是休息了么?”
白锦一声轻叹犹如幼雁拂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若生心底一惊不知这话有何意味,嘴上仍故作镇定:“哦?有意思,那白宫主你不妨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你正在想和我相像的那个人”李若生嗤笑一声欲要反驳,白锦不待他言便道:
“因为,我也在想一个人”
“什么人?”
“在我脑海里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听闻这话李若生以为这位女神仙正在取笑他,哈哈大笑两声,但那白锦又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觉得彼此很像一个人,只不过你知道那个像我的人是谁,而我不知道他是谁”
李若生半开玩笑的问道:“什么叫你不知道他是谁?难道你失过忆?”
“正是”白锦转过头认真的望着李若生的眼:“我知道你像我脑海里的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正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般。”
李若生越听越糊涂,虽说这番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故意开玩笑,然而却实在是逻辑不通:“那好吧,如果你失忆了,那为什么大家叫你葬花宫宫主,又为什么叫你白锦?”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已经这样称呼我了,从始至终。”李若生从白锦的语气里听出的并不是伤心,也不是忧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那种绝望仿佛穿越了辽阔的荒原带着凄凉的野风。
“请恕我冒昧,请问您活了多久”
白锦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们叫我白锦时,西王母才成道”
李若生嘴里吸过一丝凉气,心想自己就是脱了袜子也未必能数的过来,不过他也在疑惑天庭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个年轻的老妖精来,其中必有大文章,这一次倒是白锦猜对了他的心思:“我也疑惑,为什么玉帝会派我来而不是他那一众百官武将,但是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确信我来对了,也许这次我能从那个传说里找到我的身世,所以请你一定要尽力帮我。”
李若生对她这番话信了一大半,但不敢轻易许诺:“力所能及,自当全力”
白锦看了她一眼,不再提及正事,二人站于阶上好久,白锦问道:“为什么很多男人都喜欢望月?”
李若生饶有兴趣的瞧了她一眼:“都?还有谁”
“北极驱邪天蓬真君”
天蓬真君,李若生听这名字一时好是耳熟却又一时记不得何处见过,索性不问,话锋一转:“江山千里白雪天,紫空万辰尊月明,当你有一天想把这‘月色很好’告诉一个人的瞬间,你就会明白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白锦笑转头望月道:“哦?原来如此啊,那今晚月色真好。”
李若生暗暗摇头,要不是知道这是一位万年老妖精,还说不定真会觉得她很可爱。
少顷,白锦归了殿后,李若生躲开把酒言欢兴高采烈的天兵判官等,自己躲在殿堂一角里躺了下来,合上双眼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第一个夜他念起了无数故人,一念就是一整夜,杯盏相撞不绝于耳,李若生不闻,入梦,梦里皓月千里,当空如水。
当李若生再睁开眼时发现一双牛犊子眼正盯着他,这不是比喻而的的确确是牛犊子眼睛,李若生看着这牛的头人身牛蹄的丑鬼正在把鼻子缓缓凑到他脸边吓得他连忙跳起来:“你干什么”
那牛头鬼倒是憨厚:“阎王让俺来带你走,俺知道要去哪”说完就转过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若生说:“你必须跟着俺”李若生许是才睡醒,迷迷糊糊的点了下头就跟了上去,心想这地府也有这般憨厚之辈。
二人下了凌空台阶左转右拐好是费力终是到来一处山脚下,老牛哼哼几声粗气立定与前,李若生在后晃了晃还未清醒的脑袋,抬头一看方见阎王与白锦早已在山脚下等待许久,李若生背起手慢慢吞吞走上跟前,白锦掩面一笑,阎王从岩壁上抓下一块碎石作势要打,李若生方才加快步伐:“昨晚我说急,你又要喝酒摆宴,今天老子想睡会觉你又急起来了,真是小鬼不急阎王急”
阎王言道:“你哪那么多废话,你现在好歹也是冒牌的九阴将的身份,从今天开始请注意你的言行可以么?”
李若生假装严肃的瞧了瞧阎王,点了点头:“好的签证的阎王”说罢也不管他顺着山路向上就走了上去,白锦随后。”
李若生也不问何处去只顾得打望山间奇物,八面崔巍四周险峻,遍处泉水飞流,寒气透人毛发冷,常见巅峰屹立,清风射眼梦魂惊。再向上便见大虫吼叫怪鸟时鸣,李若生愈发感觉寒气透骨,见得兽鸟也愈发古怪,蓝毛红眼大尾巴,甚至鸟身狗头兔子腿,还有些古怪的甲虫红壳子两只白眼珠凸出来甚至吓人。
李若生也不像适才般自在了,主动跟在了白锦后面。
再向上却见树林愈发茂密遮天蔽日,幽蓝的冷光遍地可见,阎王言道:“此为禁道山,一切天地大能在此都将犹如废人,传说是上古神为了惩罚诸仙创造了”李若生点了点头不敢言语,此处的景象实在是令他心慌,此时林子上不知倒挂了些什么人头鸟兽,虽然心慌但脚下还算踏实,李若生明显感觉他行于平地而非斜坡,但不知为何这平地这般辽阔,也许是山脊罢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过了一片无尽火原,踏过一段浪里浮莲,终于见到眼前一面陡峭至极的山,悬崖直立,断枝乱丛,唯有一道盘山环路曲曲折折,巨大的石壁上望无边似可通天。
“此山最高处是十道轮回处,三界之灵无不经此,鬼神人佛莫敢不敬”白锦道。
李若生听闻是什么轮回处便一耸肩,再不多言。
随着盘山路渐上视野也不觉间开阔了起来,李若生发现这山崖隔空不远之处立着一根根粗硕无边的巨大铜柱,向下望去深不见底抬头望去高不见顶。
环山而行李若生总算是数清了这青铜柱共有十根。再上高处李若生见视线至极出那无源无尾的黄泉水与阎王的万魂殿犹如一长线一黑石般渺小。倒是十根巨型柱子与悬崖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已然能望见柱面描着无数神秘图案,周围温度也时冷时热,气氛时而圣洁时而诡异,时而压抑时而灵动。
三人明显都已然感觉到气氛变化不再言语,步伐紧凑之极,环山之路一圈所用之时愈发之长,山壁愈发直立,李若生抬头向上远远望去,视野直线所能见之处均被巨大的石头所遮盖,李若生下意识的扶了扶周遭的石壁,竟然被莫名的石刺扎了手,心想这连石头都是奇奇怪怪。
“要到了”阎王在最前说道。
李若生被这时冰时火温度弄得冷汗热汗不分,听闻这话长舒一口气。
转过山路,李若生发现前面凌空之处竟多出了一条云梯连通于那青铜巨柱之上,谓之云梯乃是由无数似有若无的云朵浮于半空,若云似冰,晶莹剔透仿佛触之即碎,但实则紧密相连与地之阶梯并无二异。
还不待他张嘴提问,前面的两位已经踏了上去,脚落之时见那云块竟然变实,脚抬之刻又幻若如灭。二人走出好远李若生还靠着石壁之上,不是他不走,而是他望了望云梯下面的万丈深渊实在心虚,心想这一脚踩空了还不成了牛皮糖?
不过见前面的二位丝毫没有“怜臭惜石”的意思,李若生深吸一口气,半仰着头向下翻眼看着路一脚踏了上去,落脚踩实后才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