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有专治跌打损伤的好药,是祖传秘方哦”,她故作轻松地向曲烟烟含笑眨了眨眼睛,一边假装不在意地帮曲烟烟把松散的胸衣重新理好,一边温柔地对她说:“来,我帮你在伤口上敷些药,包管你明天就能好起来!”
曲烟烟之前泪落如雨,现在反倒一滴泪都没有了。她静静地躺在柴垛上,一眨不眨地瞅着翠翠,面色凝重到有几分呆板。
翠翠被她这种过于镇定的眼神瞧着,心里惊疑起来,忙握住她的手说:“你在想什么呢?你……不会是想要寻短见吧?千万不能想不开啊!日子虽然艰难,也总要劝着自己活下去不是……”
曲烟烟借着翠翠的扶持,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勉强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颤抖的手指碰到脸上,冷得象冰。但她的唇边却努力扯出一丝疏淡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我能活到今日,实在太不容易了。老天有眼,竟不亡我,我又岂有自寻死路的道理。”
缓了口气,她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位相识不过一天的“小嫂子”,平静地说:“翠翠——以后我就直接叫你翠翠吧。你救了我两次,我记在心里头了。将来若我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我必要给你一份世人都得不到的荣宠。”
翠翠不由得怔了怔。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她有些惊讶地向曲烟烟脸上细细端详着。
人还是那个人啊,杏眼桃腮,体态风流,美丽而纤弱的苦命小寡妇。可是——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吗?也许是她说话时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她脸上端庄的神态?或者眼中坚毅的目光?即使遍体鳞伤也掩不住她身上无法形容的一种什么东西……嗯,贵气,是贵气么?总之,眼前的曲烟烟让翠翠觉得有些儿陌生,和以前判若两人……
翠翠困惑地搔了搔头皮,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又轻笑道:“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咱们是妯娌,就和亲姐妹一样的……来,我帮你上药。”
曲烟烟便也笑了笑,不再说话,疲倦地闭上眼睛,任由翠翠替她疗伤。
翠翠一边轻手轻脚地替她上药,一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且再忍一忍。四叔虽然没了,回头等你从族里过继个孩子养活起来,大伯应该就会收敛了。日子总不至于一直这么艰难……”
听得这话,曲烟烟忽然睁开眼睛,在油灯昏黄的暗影里看定了翠翠,缓缓问道:“我和冯家那个老四……圆过房了没有?”
这下子翠翠越发吃惊了。她顿了一顿,想着曲烟烟连日来经历了这么多次苦难,悲怒之下,别是脑子已经气糊涂了吧?这么一想,心里就释然了,自己倒忍不住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满心里都充满了对这个可怜小媳妇的同情,以及同病相怜的酸楚。
于是翠翠长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把你买过来时,四叔已经不好了;还没等拜堂,他就咽气了呀……可想起些来没有?”
哦,那就是说还没圆房?天可怜见,至少还给她留下个囫囵身子!不然将来有朝一日,她怎么去见明渊?上辈子进宫时,她已经不是白璧无暇了;两世为人,她实在禁不住再来这么一回……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