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韩尝卫没有回家，他留宿在了护理员大哥的家里，等待第二天队长派人来搜集残留的证物。
护林员大哥很啰嗦，他一直嘀咕着怪婆婆没有良心，不仅不感恩还要烧毁房子，而且，在这片森林里放火，真的是毫无道德可言。
“没想到啊，一个瘸腿老太太心这么狠！”
瘸腿！
“她走路时跛脚吗？”本来被这大哥烦的想捂住耳朵的韩尝卫，在听见“瘸腿”二字的时候，仿佛受到一个猛击似的，立马从隔壁房间一下子冲到护林员大哥的房间，吓得大哥一个哆嗦。
“哎呦妈呀，韩警官你吓我一大跳。”
“大哥，你刚刚说怪婆婆瘸腿？”
“是啊，她不一直瘸腿.....阿不，跛脚的吗，都差不多吧，反正就是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
“大哥，你确定？你昨天看到的她还是跛脚吗？”
“确定，我当时要不是急着灭火，早追上她把她抓住，交给你们警察来判刑。”
“这就奇怪了，我见她的时候，腿脚利索，跑的极快。”韩尝卫陷入了沉思，怪婆婆前后差别太大。
“韩警官开玩笑的吧，这怪婆婆我认识好几年了，一直都是跛脚来着，难不成她还在我面前装跛脚装几年？韩警官你一定是看错了，哈哈哈哈....”
韩尝卫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头又回到了隔壁房间，丢下还在絮絮叨叨的护林员大哥。
又是一夜未眠。
整夜都在思考怪婆婆的奇怪举止，外加护林员大哥惊雷般的打呼噜声响了一整夜。
第二天韩尝卫顶着两只黑眼圈和前来调查的同事交接，满地的狼藉，东西都烧毁的差不多了，想必是护林员大哥一个人扑火来的慢，才导致烧的如此彻底。
韩尝卫实在是有些困倦，交代了下同事仔细点，于是开车回家休息了。
一觉睡到下午，韩尝卫给黄岩打电话了解了下情况，证据还在整理中，估计没什么希望，其他搜索小队那边康阿福和怪婆婆也没什么进展，本来还有些期待的韩尝卫此时又有些失望了。
其实他还想给祁灏打个电话的，可祁灏的手机关机中，他也无可奈何了，看来目前只有等队长那边和梁老的询问结果，还有明天和那个叫徐清风的目击者那里再搜集证据了。
毫无头绪的时候，韩尝卫又倒头睡了起来，大概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他才睡足了觉，起来洗漱一番。大概是洗完澡清醒了不少，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网友，那个总是给自己灵感的网友，或许找他聊聊能有些收获。
打开电脑韩尝卫登录上了QQ，果然他的头像在闪动，那个三国藤吉网友找过他。
打开消息，对方还是在问他关于和小玉是否和好，倒是贴心。韩尝卫回复到：“虽然我和她没有和好，但是你给了我提醒，我倒是解决了另外一件事，多谢啦。”
“哦，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回复的很快，没想到对方也起的这么早。
“我发现每次和你聊天，我都会受到启发，你可能是我的幸运网友。”
“哈哈，真的吗，我还有这功能啊，那你有事的话赶紧问我，看我能不能再启发你一次（笑脸）”
韩尝卫思索一会儿，开始飞速敲起键盘来：“恩，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我遇见过一个人，她前后表现的判若两人。”
“恩，这个没什么奇怪吧，很多人都是多面性的呢。”
“不，这次的不一样，不单是性格表现，是所有。”
“具体表现呢？”
“比如说她的眼神，有时是浑浊的，有时是犀利的；她的思维有时是混乱的，有时是清晰的；更重要的是，她有时候坡脚慢吞吞，却又多次健步如飞。”
“哇，这么神奇，那还真是好奇怪，我也不知道喽，恐怕帮不了你了。”
看来，光想靠运气就解决问题，是不大可能了，韩尝卫略微有些失望和焦躁，他看着屏幕，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很久，对方又来了一句话。
“恩，据我看这么多的犯罪片，我觉得你说的有点像人格分裂症。”
“啪！”这是韩尝卫摔倒在地的声音。
“人格分裂症”这五个字给了韩尝卫一个个深深的冲击。
这个点他倒是从未想过，他考虑过自己误将视频里的人当成了怪婆婆，考虑过自己太过神经过敏，却唯独没往这上面想，现在他才想起来，当初在警校的时候，明明有很多人格分裂症案例的，只是从警以来从未遇见过，他便渐渐淡忘掉了。
韩尝卫此时很激动，敲键盘的手也有些颤抖：“感谢！感谢！我得先下线了，你再一次的给了我启发！”
“哈哈，好的，祝你一切顺利。”对方还是那么客气。
韩尝卫给三国藤吉回复了一个笑脸，于是拿起衣服慌忙冲出门，他得去队里，和队长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人格分裂症”的点。
到了队里，刚走进中央办公室就看见大家三三两两的人在讨论着，韩尝卫好奇，凑到张同那里问道：“都在干嘛呢？”
“队长在审讯室呢，听说那人是队长曾经的老师，我们警局曾经的骄傲呢！”张同一脸神奇地张望着审讯室的方向。
韩尝卫一惊：“梁启？”
“对对，你怎么知道？”张同回头等待韩尝卫的回答，可韩尝卫已经直奔审讯室而去了。
他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口，有些心急，连敲门都没有直接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房间里有三人，正对着门口的是梁启，他很平静，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张望，一直在拨弄着右手的手表，他对面的两个人倒是回头看着韩尝卫。
一个是黄岩队长，另一个竟是交警大队的杨林杨队长。
黄岩先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不悦：“怎么搞的尝卫，不敲门就进来。”
韩尝卫尴尬一笑说道：“队长，我找你有急事，是关于怪婆婆的。”
黄岩起身走到门外，说：“怎么？找到了？”
“没有，但是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讨论一下。”
“哦。”黄岩有些漫不经心。韩尝卫问：“怎么了队长，梁老的问话进展不顺利？”
黄岩更是叹了口气：“不顺利，我不知道老师究竟在想什么，他当初将林玲小时候写的信交给我，这么重要的线索，那肯定就是自首的意思。可我留给了他时间处理家里的事，到头来他连开口都不肯。”
“什么？梁老不肯说？”
“我跟他讲了下现在案件的进展，重要的嫌疑人被怪婆婆抓走，希望他能提供些线索，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又找来了老杨，依然毫无收获，他就一直看着他的手表，一言不发。唉！”
“队长，要不我试试？你们俩都是他的学生，我猜梁老肯定不好开口，我就不一样了。”
黄岩看了看韩尝卫，心中想到也许他说的对，太过熟悉的人面前要去讲述自己的罪过，当真是不好开口。
“也好，尝卫，记住别急，也....也别太火药味了，毕竟他是......”
“队长我明白怎么做。”
黄岩回到审讯室叫走了杨林队长，两人去了隔壁房间，可以全程监视审讯室的情况。韩尝卫进去坐下，小声咳嗽了下说：“梁老？”
梁启拨弄手表的动作顿了下，缓缓抬起了头说：“你来了。”，然后又低下头。
韩尝卫有些惊讶，梁老这么快就回应了他倒是没想到，而隔壁房间的黄岩和杨林却有种莫名的辛酸，曾经的恩师成了自己审问的嫌疑犯，而且还不肯和自己交谈，那些年的尊敬与追崇此时显得有些苍白起来。
韩尝卫审过不少犯人，有冲动行凶的、有毫无悔改的，也有高智商犯罪分子，对待每一种不同类型的犯人要用不同的方法。
但今天他面对的梁启，他是曾经的警队荣耀，不仅是队长崇拜的人也是自己崇拜的人，他很特殊，一如他此时坐在你的对面，仿佛很透明，却又琢磨不透。你不知道他究竟是来告诉你真相还是来看你笑话的。
所以韩尝卫打算另辟新径。
“梁老你对人格分裂症有什么看法吗？”韩尝卫这句话一说出来，梁启果然眼睛有发亮，抬头看着韩尝卫，而隔壁的杨林队长却有些着急。
“黄岩，你这小鬼在说什么？”
“老杨别急，尝卫这小子聪慧的很，先看看再说。”见黄岩这么说，杨林也不便再问了。
这边审讯室的气氛也有些沉闷，梁启只是怔怔地望着韩尝卫，韩尝卫只好接着说：“梁老，我想祁灏应该跟您说过那个怪婆婆，平安夜凌晨报警电话就是她打的。我和祁灏、秦文羽曾多次见过她，却发现她前后表现判若两人，所以....”
“所以你怀疑她有双重人格？”梁启对韩尝卫的话感兴趣。
“是。”
“可即使你的猜想是对的，那又如何？她绑走了你们重要的嫌疑人，你们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隔壁一直观看着的两人相当惊讶，没想到老师从一言不语到一语中的，全凭韩尝卫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
黄岩望着梁启有些微笑的面庞，他大概明白了，老师向来喜欢挑战，先前自己和杨林一味地打苦情牌，老师必然是不吃这一套。
而韩尝卫不同，他与老师接触的少，对此次案件又是如此熟悉，将最吸引人的点抛给高傲的老师，引起老师的注意、兴趣，而交流才得以进行下去。
韩尝卫皱了下眉头，梁启说的对，猜对了又如何，连怪婆婆的真实身份、作案动机是什么都不知道，似乎现在讨论这些也是惘然。
“梁老不打算给晚辈一些启发吗？”韩尝卫倒了杯水递给了梁启。
梁启接过水脸上似乎泛起了由衷的微笑，他说道：“小灏不该责怪你这个朋友的，你很聪明、也很尽责，是个好警察。”
韩尝卫不明白梁启怎么突转话题，听到祁灏怪罪自己，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梁启轻笑了两声接着说：“不说小灏了，他只是还没想明白，等他明白了就好了。”
“梁老.....”
“想知道怪婆婆的秘密吗？”梁启放下茶杯，摘下来自己的手表。
“什么秘密？”
“她就是陈如意！”
陈如意！她就是陈如意！韩尝卫只觉得这句话在自己的脑海里肆意撞击，让自己有些眩晕，陈如意不是已经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