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儿便道:“听说入画身子已经是无碍的了!我本想今日去看看她,可是偏偏事儿多!要不……”藤儿听了,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在你那日替我瞒着的份上……”她说完就止住不语,看了看外面儿,藤儿自知她要说些什么,心中暗道:藤儿啊藤儿啊,亏你自诩是个机灵聪明人儿,只是你不知,你这遮遮掩掩的丑事,还是在这宫里暗暗传开了去!只是这些人儿都忌惮着俭妃罢了!
藤儿继续说道:“这说来说去的,我总归欠你一个人情!今儿你不得空是罢?算了,我估摸着这会子,俭妃娘娘这小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不如我就借花献佛了,就替你去瞧她一回!横竖,她自打回了凤吟宫里,我还没有一次去瞧过她呢?想来,自己从前也曾和她一起共事的!不如我就携了你送的栗子,去看看她罢!不过,这个栗子,我就说是我的了!涧儿听了,心中大为畅快,她笑道:“无妨!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不过一盘栗子而已!你去瞧着她,便也尽了我的情分了!你说是你的便就是你的罢!”
藤儿听了,叹道:“我确实要去看她!如今,那凤吟宫里的人都不得出来!都被关着幽闭着!横竖也只有去看她得了!”涧儿忽道:“你的这番心意果然好!只是皇上不是吩咐过的,宫中不管何人都不准前去风吟宫里!你这一去,不是摆明了要做那破坏宫规的人儿么?”藤儿便道:“我便远远儿的赶着去送了,去看她一回,就算尽了姐妹一场的情分了!”涧儿便道:“如此,你把握好便是!”藤儿便道:“心动便不如行动罢,姐姐既然事儿多,不如先回了去,我这里便瞅着空儿,将这盘栗子给送了去!”涧儿听了,便道:“好罢!改日我得了空儿,便也就瞧瞧去!”说罢,这脚步已经跨出了这间耳房,涧儿莫测的眼神又对了藤儿说道:“既然是你好意留着的,可一定不能偷着吃哦!”藤儿笑道:“我知道,你自去罢!”一时涧儿回了去,走在往红萼宫的路上,心里也颇不平静。只是大家都各为其主,其中自有许多无奈之事,如今为求自保,也只得狠心而为!她在心里头叹道:入画啊入画,但愿你重新投胎之后,可永生永世不要再到宫里头来了!这厢藤儿见俭妃午睡颇浓,果真端了这个栗子盘子,用食盒盖着,循着一条小路,往凤吟宫而来。那风吟宫外自有许多耳报神,这些耳报神见了藤儿,只当是俭妃娘娘托了藤儿什么事儿,要稍往凤吟宫。藤儿便对着这些太监道:“这个么,你们就不必告诉了皇上了罢!横竖我是为俭妃办事!你们是为皇上办事!可是皇上和俭妃本是一家!”那些耳报神听了,都知这藤儿自是得罪不起,纷纷笑道:“既是藤儿要办正经事,我等就当没有瞧见,也自不会告诉皇上去!”说着,倒是给藤儿让路了。
藤儿便走到凤吟宫的后门,先找伺墨,伺墨这丫头在后头趴在一个炉子上熬着药,藤儿便高举着这盘子,笑问伺墨:“伺墨,入画呢?这些时日她身子可好了些?”伺墨正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来,听了这声音,抬头见是藤儿,心中一时狐疑,她笑道:“入画在前头和秋姑姑晒着菊花瓣呢?”藤儿便笑道:“是这样啊,我这里有些栗子,想起入画昔日和我在绮罗殿和玉澜堂,也算是好姐妹一场,所以我便过来瞧瞧她!”
伺墨便道:“藤儿姐姐,你难道不知,我们这凤吟宫,是任何人也不得进来的么?你就……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惩罚与你?”藤儿便笑道:“我既然能安然的来,自然也能够安然的去!”伺墨便叹息道:“我的姐姐,你如今不知道,自从入画姐姐那日被你们俭妃娘娘毒打了后,便就变得怪怪的了!整日里便是沉默寡言的,与人再不玩笑的!莫说你我,就是湘贵妃一时心情好了,想和她说话,她也只是一板一眼的!不过,湘贵妃的话,她如今最是听的!”藤儿听了这话,便道:“伺墨,我带了些栗子来给入画吃着!这可是我给她一个人的人情!横竖她的身子伤得不轻!我虽是俭妃的人,可是那日见了,入画那般情景,我竟一点儿也不敢求情,一点都帮不了入画!”藤儿便叹息起来。
伺墨机灵,便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自不出你送给她的栗子!不过她现在也不得空儿,要不,藤儿姐姐你先回去罢,过会子,我送了药给湘贵妃,到时再告诉入画一声!一定将你的人情告诉她!”藤儿听了,便笑道:“那最是再好不过了!我横竖也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是赶紧的回去为妙!自是……不要忘了!”伺墨便笑道:“我知道你心中为难,我自会去传达!”这下,藤儿便放了心,出了这凤吟宫后门而去。
待伺墨熬好了药,倒在一个白玉碗里,用了药托子盛了,稳稳当当地朝着前面的湘贵妃而去。伺墨送了药,便转过那边的长廊,对了一心一意捡拾菊花瓣子的入画道:“姐姐,方才绮罗殿里的藤儿姐姐来了,带了盒栗子,说是要来看你!可又担心犯了宫规,便又忙忙儿的走了!”入画淡淡说道:那便放在一边罢!你若是喜欢,便自己吃了罢!我现时没空,也没有闲心吃那栗子,你若是觉得闷了,熬药的时候,便一边坐着一边剥着吃!”伺墨听了,便笑道:“那可是藤儿姐姐专程来看你,送给你的吃的栗子!”秋姑姑正好听见了,便对了伺墨笑道:“一盒栗子的,自是不打紧!这心意送到了,便就不管是谁吃着了!”入画道:“却如姑姑所言。”伺墨便折回去,提了那盒子,果真放到那煎药的炉子旁边,将那栗子取了出来,将剥开的栗子壳子放进了那小炉里,慢慢吃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自是凤吟宫里吃晚饭的时候了!湘贵妃饮食一向清淡,她头一个吃了,便就在寝宫内来回翻书散步,以排遣心中郁闷,走的累了,上床时便不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秋姑姑见公主用过了晚膳,自是出了来,在后面招呼入画伺墨等宫人吃饭。大家都围着长桌子坐了下来。却都发现不见了伺墨。秋姑姑自是觉得奇怪,便嘱咐人去寻找。入画见了,淡淡道:“这个丫头,不会真的将栗子吃的撑了罢!”一语未了,只听去寻人的宫女忽地大叫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伺墨姐姐不好了!嘴里流着血!”这一声叫唤,自是将在后面吃饭的人,都听的心惊胆战!入画心惧,手里的筷子都不由得掉在了地上!秋姑姑听了,一时怔住,她毕竟是过来之人,当下便稳住众人道:“且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先去瞧瞧再说!再没有得到准信儿之前,可不许告诉了贵妃娘娘!”众人听了,都道是。
当下都急急地往后廊走去,秋姑姑走在前头,到了拐角处,果见伺墨那丫头身子歪在廊子前,秋姑姑心中暗叫不好!待走上前去,之间伺墨嘴角和鼻孔里都流出乌黑的血!秋姑姑将手指头伸到伺墨的鼻子前,这丫头已经是中毒身亡了!秋姑姑心中叹息着,回头对了入画道:“这丫头已经中毒死了!”入画不信,赶到前头一瞧,伺墨果然是毒发身亡!入画呆怔了片刻,忽地像起来了什么似的,她赶紧翻开一旁的栗子食盒,在看了看着满地的栗子壳子,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她死死抱住已经断了气的伺墨道:“伺墨,你是为了我而死的啊!”说着,便再也抑制地嚎啕大哭起来。秋姑姑听了这话,觉得蹊跷,便低低问道:“入画,究竟是怎么回事?”入画一字一句道:“这栗子壳有毒!”秋姑姑听了,蹙了蹙眉,便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子触了触了地上的栗子壳儿,试一试,果然,这银簪子立刻变的乌黑乌黑!秋姑姑看了,心中惊异,口中说不出话儿来。
秋姑姑对着入画道:“入画,依你这么说,这前来送栗子的人,便是凶手了!”入画恨恨道:“真看不出,那藤儿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知道她和她后面的主子在担心什么!”秋姑姑经验老道,她皱了皱眉,说道:“这是,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罢!我总觉得哪处不对劲儿!天底下有这么傻的凶手么?留下人证物证?”入画叹道:“藤儿做事,向来毒辣!她是自逞了身后有俭妃!”秋姑姑听到这个名字,便对了身后的众人道:“你们且先回去!这件事儿,我自会告诉湘贵妃,宫里发生这样大的事儿,自是要告诉皇上的!”当下,便命众人先将伺墨的尸体,先停放下后廊子一处僻静之地好生安放,并命人看守!且将这食盒和栗子壳子都一一包好放妥,以备日后取证。
这里,秋姑姑掩饰住心中的惊惧,她想了想,和入画二人,还是进了湘贵妃的寝宫,悲悲切切地将这件事儿,告诉了东方茱萸!东方茱萸听了,踱着的步子便就直直地怔在那儿,好半天这心回不过神来!她默然了良久,终于说道:“伺墨,果真是没了?”入画哭着说道:“奴婢才是该死,我知道伺墨是因了我而死的!那盒栗子本是送了给我吃的,而今伺墨吃了!她岂不是替了我死的?”入画听了,方长长叹息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过!横竖就面对罢!这便是我的宿命!伺墨是因了你而死,可这以后,说不定你也会因我而死!”东方茱萸悲伤道:“姑姑,如今伺墨这丫头可在哪?我……我要去瞧瞧她!毕竟她跟了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