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妃此时的神色也缓和了些,已经离了座,上前用盘子里的蜜饯去逗鹦鹉。
独孤仪龙忽地似来了兴致,说道:“这鹦鹉,依朕看,得取个名儿,不知叫个什么好呢?诸位可以好好给朕出出主意。”
俭妃自然是第一个说:“皇上,今儿是个喜庆日子,不如就叫鹦鹉喜儿,皇上看着怎么样?”
贤妃王琉璃便笑着说道:“我以为不可,叫鹦鹉为喜儿,其实是犯了忌讳了。”
“哦?”俭妃假装好奇。
“湘贵妃昔日在郦国的公主封号,便为喜。”贤妃看着独孤仪龙说道。
此时东方茱萸听了,仿若置身事外。
“不过一只鹦鹉的名儿,重了就重了。琉璃姐姐哪来那么多的道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俭妃不悦。
可贤妃依旧不紧不慢地温言道:“妹妹,湘贵妃毕竟是公主之身,这不是玷污了湘贵妃吗,想来,也是对郦国不敬呀?”
独孤夷青便端起酒杯,默默地看着东方茱萸,眼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沉痛。
东方茱萸避无可避,只得赶紧说道:“皇上,臣妾不介意。就随俭妃娘娘罢,唤这鹦鹉为喜儿吧。也谢过贤妃姐姐了。”她简短地回道,眼光避过独孤夷青的目光。
独孤仪龙却看着俭妃,半响说道:“那么照贤妃说说,起个什么名儿?”
贤妃似是心情不错,笑着说道:“皇上,依臣妾看,叫做欢儿怎样?”
俭妃给了一个很不怎样的表情,她原以为将这鹦鹉命名为喜儿,是要暗地羞辱东方茱萸一番的,但是独孤仪龙意欲否决,她也就立刻没了兴致。
红豆笑道插言:“哎,偏我忘记给取名儿了。喜儿欢儿的,可都是太俗了,还是茱萸姐姐清雅别致,不知有什么好的想法没?”
独孤仪龙闻言,便将目光缓缓对上了东方茱萸的面容,问道:“爱妃,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独孤夷青听了这“爱妃”二字,心中也自阵阵酸楚。
“是呀,茱萸姐姐,皇上哥哥都发言了,你就给取一个?我知道你素来是有见识的。”红豆看着东方茱萸,虽然她来虢国时间不长,可是她却和东方茱萸早一见如故。
“湘贵妃,在下也想听听娘娘有什么高见,听说,郦国人大都擅长吟诗作词,臣想,湘贵妃更是其中翘楚吧。”陶光道。
东方茱萸见避不过,更怕独孤仪龙的锐利眼眸,像是能穿透自己内心似的,她情由心生,不由脱口说了句:“不如叫它枣儿吧。”
此话一出,独孤夷青端着酒的酒杯就,那样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深情地看着东方茱萸,果然,她的心中是有他的。如此……不也甚好!
他一时忘情,就对着东方茱萸道:“茱……湘贵妃娘娘起的名儿果然是别致有趣,臣弟先敬娘娘一杯。”
说完,他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枣儿?”红豆听了,嘴里喃喃地念着,不解道:“茱萸姐姐,为何要给一个鸟儿唤做枣儿呀?”
红豆虽是第一次见北安王,但却觉得此人面善,如东方茱萸一般,观之可亲。
贤妃俭妃眼中都是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俭妃口快,说道:“贵妃妹妹,恕我愚昧,我实在猜不出,贵妃为何要将这鹦鹉取名枣儿。还请贵妃解释一番。”
东方茱萸看着独孤仪龙揣测的眼神,想着自己决不能把独孤夷青拖入不可知的险境。
于是微笑说道:“这枣儿和起早的早是谐音,所以我就用了这个红枣的枣儿,我是想着,这大虢国事事都做的早,事事都兴旺,更希望皇上早早地勤于政事。我想,红豆妹妹送这只鹦鹉给皇上,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其实红豆就是想送一件玩物给独孤仪龙,那些治国的大道理她是想都没想。但是她内心就是很喜欢东方茱萸,茱萸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于是她接口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茱萸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独孤仪龙看着佯做镇静的东方茱萸,缓缓说道:“爱妃说的甚是。爱妃起的名儿也甚是……特别。枣儿,枣儿……嗯,好名字。”独孤仪龙若有所思地看着东方茱萸,继而又道:“那么就叫这只鹦鹉为枣儿了。”
红豆欢快地看着在自己戚家,人人嫌弃的大嘴鹦鹉,如今被置在独孤仪龙龙翔宫之内,堂而皇之,威武精神,心内在窃窃地笑着。
大殿之中,俭妃贤妃心思各异,东方茱萸控制自己的目光,不朝独孤夷青那聚焦,哪怕是余光轻轻一瞥。
独孤夷青此刻,只是默默地闷声喝着酒。
独孤仪龙凝神片刻,忽地问道:“皇弟,朕可记得你说过,不是有件事有求于朕的么?”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独孤夷青。
独孤夷青心中百转千回,朝着东方茱萸的案几又是情不自禁地一瞥,苦涩地笑着,勉强道:“皇兄,时过境迁,如今这只是臣弟的一个玩笑而已,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
看着独孤仪龙怀疑的神色,夷青继而说道:“皇兄,臣弟只是开个随口玩笑,臣弟是想,试探一下皇上是否是出自真心。”
独孤仪龙不由停下手中的酒杯,沉色道:“看来你竟是和朕玩笑,可朕看你当日郑重之神情,不像笑言。仿佛你当日还说,要等得某人之同意,朕可是没有记错罢。某人是谁?”独孤仪龙的神情于顷刻间,忽然变得严肃。
东方茱萸低眉细想,心中只隐隐地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是了,夷青说过,之前定要将自己带离郦国皇宫。难道,是去请求独孤仪龙?
只听独孤夷青沉默半响,躬身说道:“皇兄,并无某人,实是臣弟的杜撰。如果使皇兄不悦,臣弟甘愿受罚。”
独孤仪龙大声说道:“好!好!”他转而对东方茱萸说道:“爱妃,你替朕向北安王罚酒三杯!如何?”
东方茱萸只得移步,举着酒杯来到夷青身前,看了一眼夷青后,沉沉说道:“请北安王爷且饮三杯!”夷青便道:“谢过贵妃美意!”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茱萸续杯两次,夷青都一口干尽。
独孤仪龙又沉声道:“湘贵妃也需陪饮三杯!”言罢,宫女已经捧上三杯烈酒。
独孤夷青知道茱萸素来滴酒不沾,一时忘情,取过杯子,脱口而出便道:“贵妃纤纤弱质,素来不会喝酒,臣弟代饮了吧。”当下又是一饮而尽。东方茱萸默默地看着他,他在大殿之上如此外露,袒护于她,难道不是使她往危险地步更近么!
独孤仪龙听了夷青之言,目光闪烁,眼眸之中流过复杂万千的神色。
殿中诸人闻言都一怔,看似北安王认识贵妃?
俭妃目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愤怒和轻蔑目光,陶光也初觉震惊,就连红豆儿也张大了嘴巴。
唯有贤妃的眸子始终平和安逸,竟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独孤仪龙看着夷青,垂下眸子,缓言道:“贵妃不会饮酒,朕告诉过皇弟一次,难为皇弟倒记着了,其心……可嘉!”
独孤夷青闻言,才惊觉自己失言,忙掩饰道:“臣弟敬着贵妃,便是敬着皇兄!”
“说的好,说的好!夷青,但愿你以后都不要忘记!”独孤仪龙加重语气,微微告诫,待茱萸归位后,方说道:“奏乐。”
丝竹声毕,已过二更,夜已深,待龙翔宫宴席罢了,陶光及红豆一一向独孤仪龙告退,独孤仪龙从座中站起道:“湘贵妃暂缓留步,陪侍于朕!”俭妃贤妃闻听,都不禁对视数眼!俭妃原以为独孤仪龙要前往绮罗殿留宿,此时听了他之言,面色上讪讪儿的,极不自然。贤妃知趣,便早些就向独孤仪龙问了安,看了茱萸一眼儿,出殿去了。
“俭妃,更深露重,回你的绮罗殿早些安息。朕得空自会去看你。”独孤仪龙目无表情,俭妃只得含怨退下。
独孤夷青看着茱萸独留于独孤仪龙身边,心中凄怆,极力使自己镇静,对独孤仪龙说道:“皇兄,臣弟告退!”看着茱萸一脸的愁容,终于无奈离去。
此时殿中只剩茱萸和独孤仪龙二人,殿中甚是安静,除了那只噪鸹的鹦鹉。
“今晚你留宿龙翔寝宫,侍候于朕!”独孤仪龙简短说道。
东方主语是神思恍惚,闷闷说道:“难道陛下不知道,臣妾非完璧之身吗?再说,我困了。”她并非想顶撞独孤仪龙,只不过今天她经历的太多事,有太多感触需要消化,所以神情恹恹,可在独孤仪龙看来,却是心有所属而不可得的戚戚表现。
“看见旧情人,心思激荡吧!看看你思春的脸和眼睛!”独孤仪龙退下众人,露出本来面目。
东方茱萸正欲辩解,可是独孤仪龙的大手已经抱起了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我下来,你弄痛我了!”
“那是哪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哦,或许这些都是你父亲的授意吧!”
“我没有!”东方茱萸不再忍让。“你如果还想着郦国太平,此时的你就该乖乖的闭上嘴巴,奉承于我!你在席间频频秋波,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转眼之间,茱萸已经给扔到了独孤仪龙的床边。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她心有不甘但也苦楚无奈地住了嘴。
当然,她不知道,她是第一个步入龙翔宫寝宫的女人,俭妃贤妃从无此殊荣!尽管她是被强迫。
一夜惊涛骇浪。无话。她醒来的时候,独孤仪龙早就不在。
这天,贤妃无事,闷闷的,独自一人往御花园,忽见前面飞来一只五彩孔雀,开屏大如圆盘,迎风翩飞展翅,十分有趣。贤妃顿起兴致,意欲上前瞧个仔细,遂向怀中香囊取出几粒葡萄籽儿来,以诱孔雀。只见那孔雀鸣声啾啾,在树丛中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