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小时,中赔眼泪汪汪地再发短信一条:“我再也不嫌XX丑了……”XX是她们的共同朋友,是新秀,虽丑点,但至少不肉麻。
此时,虚荣心大获满足的吴老师对中赔这个一路不开腔的漂亮女士好奇了,屈尊问道:“我的歌怎么样?”
中赔看了看吴老师,挤出个微笑:“民族元素挺多的。”
吴老师愣了半晌,问她干什么的。
中赔开玩笑:“写剧本的。”
吴老师竟然贴上来了:“那,有时间给我看看吧。”明显要提拔后进呢。
中赔道:“签了约,不让看的。”
吴老师越发上杆子:“给我看一点,说不定我以后能和你合作写一个……”
两小时车程,没有出租车可以坐回去。到了目的地一看,跟克隆工厂似的,全是吴老师的一路人。互相赞美了一晚上,最后竟然都把注意力放到中赔身上来了。这么不露声色,不知什么来头,于是大家开始纷纷和她答茬。
晚上,中赔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总结:一、漫长的青春期总会让人恶心的;二、重归看似美好的80年代其实也是很难受的,那时候成熟的人表面的强大和心里的弱小成正比;三、明天坐谁的车回去呢?
裸泳
2006-7-16
英国教授阿兰去德国玩儿,他的朋友领他去一个地方游泳。
他穿上游泳裤,戴上泳镜,冲了个澡,推开更衣室的门,踏入游泳室——
忽然觉得异样,所有的人都瞪着他,他是游泳室里唯一穿衣服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犹豫了片刻,走回更衣室,把泳裤脱了。那天游泳非常自在,他想:嘿,大家都不穿衣服真好。
第二天,他自己拿上泳镜又去了,泳裤也没带。
他脱光,洗了个澡,光着身子推开更衣室的门,一头扎入泳池,才划拉两下,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响——
他抬起头,泳池管理员向他走来:“对不起,先生,这里周三才能裸泳!”
他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瞪着他,他是游泳室里唯一不穿衣服的人……
“然后我尽可能慢地爬出游泳池,试图在走进更衣室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苏丝黄听了,尖声大笑,趴在桌上捶桌子。
这样的事情通常只在梦里发生,周公解梦里说,梦到自己赤条条的,是不祥之兆,会有贫穷和羞辱。不过阿兰倒情愿那只是场梦。
苏丝黄说:“我有两个故事,倒是和你的故事相仿。”
苏丝黄的朋友薇薇是个很正经的女孩子,经常莫名其妙地害怕自己不道德,而且反应过激。有一次大学期间朋友吃饭,大家都在说减肥。吃药啦,运动啦,只有一个朋友说得有道理:“减肥不成功,是因为不知道肥胖的原因在哪儿。”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肥胖的原因有哪些:胃口太好,压力大,睡眠不足……
忽听一个女孩大声说:吃避孕药。
薇薇是70年代出生的人,当时校园同居尚不常见,听到此话,忽然尖叫一声,盖住眼睛。
大家都瞪着她,像看个疯子,眼睛里明显的不解:这里又没有男生,你为什么要装纯情?
这就跟大家都脱光了,你还穿着泳衣差不多。
另一个故事是关于闪闪的同事小米的。小米是个“正经大报”的记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圈子里的女孩子嘛大多不太懂得打扮,或者不敢太打扮,只有小米天天把自己收拾得跟朵罂粟花似的,去和这专家那学者的聊天,人家也愿意跟她浪费好多时间瞎聊天——虚荣心一旦被激起,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嘴,去论同行的长短。而在中国,有时候为了了解所谓的学术,你就得知道文章底下的长短,所以小米做得比很多同行好。
小米心机单纯,对女人也很真诚,不是那种一有男人在场就要把旁边女人的头一个个按下去的妖精。所以她在圈里还是有一些女性朋友,虽然对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戒备。有一天,这群朋友去一个聚会,当然说起工作的事。就会有不同的抱怨,说谁谁谁不爱说话,太傲慢,或者根本不说实话之类的。
小米傻乎乎地说:“不会吧?我觉得让他们说话挺好办的呀。”
朋友有点不快地问:“你怎么办呢?”
小米继续傻乎乎地说:“穿漂亮点,多笑一点呗。”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她,像穿着泳衣的人看她裸泳一样……
所以呢,如果你脸皮薄,那么不管在什么地方,下水之前都最好先看看别人穿什么,除非你再不打算在这个池子里游泳了。
成人·教育
2009-4-17
在北京,苏丝黄每天都一定会见到的人,不是老板和同事(有周末),不是男朋友(俩人都经常出差),不是债主(她总是定期还贷款),不是她家楼下的保安(不是每天都回家住),而是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跟老板和男朋友不一样,由不得你选,所以只要遇到一个不抽烟、不吃大蒜、每天洗澡、态度友好并且不绕路的司机,她这一天就会心情很好。不然的话,她就会很焦虑。
那天就遇到一个这样的司机,40来岁,听苏丝要去镶画框,就帮她电话问朋友哪儿能做画框,没问到。
苏丝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决定去美术馆旁边找。
“您用手机上网,啥都能上吗?”司机问。
他家里个17岁的儿子,为了给儿子上网学习时心无旁骛,电脑里装了防黄软件。
但是儿子的手机里就没法装防黄软件了,他忽然看到苏丝的手机能上网,有点儿忧愁。
苏丝没用过防黄软件,很好奇:“要是软件发现有黄色内容会怎么样?”
“会关掉网页,跳出个黄色的东西,跟你说这玩意儿是有害信息,不能看。”司机说。
“哦。”苏丝黄问,“那这软件能关掉吗?”
司机说:“我不懂电脑,不会关……不过我儿子很老实,也不会关掉。”
又说:“有时候自己在家闷了,想看看那个选美大赛的泳装照片儿,也看不了。”说完自己乐。原来防黄软件已经这么强大,能根据皮肤裸露度来过滤了。
苏丝琢磨,那要是黑人怎么办呢?
司机接着说:“有一回朋友把那个叫什么,****照,发给我,我也看不了,说我那个播放器不行。现在我回家只能打锅麻将啥的。”
苏丝刚想说,这爸爸自我教育得真好,司机忽然开始袒露心迹:“对了,不过我还能上网聊天儿。我爱找那20几岁的姑娘来聊聊,谁知道人家太忙了,不理我……”
“那你儿子用电脑聊吗?”苏丝问,“而且,他要是去网吧上网呢?”
……
结果变成了,苏丝下车的时候,司机心情很焦虑。
但是,不承认17岁的孩子跟爸爸一样,也性成熟了,也有好奇心,光靠围追堵截,怎么教育好孩子呢?
罗兰听了这故事说:“有些40来岁的成人搞教育,都这样别扭的。”
罗兰说起看到的一篇博文,是一个40来岁的文学女中年写的。
某日下午,闲极无聊,文学女中年不小心被一年轻的保险代理堵在家中,心情好,她随便敷衍了小代理了几句。
小代理出门时,感激地说,搞文学的就是素质好,“别人对我们都是爱答不理的,有的人说话还很难听。”
文学女中年被深深打动:自己不过是随便敷衍了这个年轻人一下,就滋润了一颗年轻的心灵,瞬间感觉到自己人格的无上高贵。这种故事在40来岁的文学中年阅读的法国小说里,有好多好多呢。
一时激动,她决定给这个小伙子一些真正的滋润,便约小代理次日去看画展。
在画展上,她给小代理谆谆善诱,上了一堂19世纪的油画课,据说,小代理听得非常入迷。故事的最后结束语彻底击垮了苏丝:“走出博物馆时,他的脸上,是婴儿吃饱了乳汁之后满足的表情。”
“我现在最怕听到的词儿就是乳汁。”罗兰说,她正在哺乳期,又要上班,很辛苦。大自然的时刻表安排老是跟漫长的会议发生冲突,搞得她坐立不安。有一次被迫去参加一个大型论坛,谈企业的社会责任,大家都在谈蒙牛伊利,半小时之后她都快爆炸了。
忽然,旁边的闪闪也开始发牢骚:“啊呀,那天前主编把叫我去教育了一番,也是用这个词儿呢。”
闪闪离开了原来的报社,其前主编(一个40来岁的文学男中年)忽然把她叫去,狠狠训了一通:“自从你离开这儿,你写的东西就失去了思想。”
“那是因为你以前,在这个集体里,能够不断吸取这个集体的思想的乳汁,”主编说,“现在在新的报社,你是那儿最有思想的人,结果所有的人,都来吸取你的乳汁,你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这几个故事是凑巧先后发生的,但是苏丝觉得这些比她年纪稍大一点儿的成人,教育方式真的很特别哩……
穿衣
2009-5-5
苏丝跟大鱼在泰国,参加朋友果果跟泰妹阿珠的婚礼。
果果是个挪威人,在泰国做进出口生意。属于那种在东南亚待了5年以上,还能不变成自大狂的五好中年。
6年前,果果去到曼谷一家饭馆,迷上了领班阿珠。但阿珠见多了曼谷的“珐琅”(泰语“老外”),跟她村里的壁虎一样,数目太多而行踪不定,况且是位圆头小壁虎。
果果从此天天都去这家饭馆吃饭,带上一束花,追到了阿珠,付出的惨痛代价就是变成了一只胖壁虎。
老去那儿吃饭也不是个事儿,但他俩上班时间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相见时难。一怒之下,果果把饭馆给买了下来交给阿珠,彻底搞定了这个女人。
苏丝把这个故事讲给闪闪和肖闵听,闪闪说:“他是不是特庆幸阿珠不在通用汽车公司上班?”
肖闵说:“通用汽车公司现在也不贵……”经济危机,汽车公司都快破产了,巴不得别人去买。
闪闪扭头问肖闵:“要是你追求我,会给我买一个饭馆吗?”
肖闵说:“我只有一个工作室,没钱,我不能把下蛋母鸡卖了给你买东西。你找了个穷人,要接受现实。”
快进一下,苏丝已经到了泰国西部的一个小村庄。这是泰国最贫穷的省份,在芭提雅、曼谷和各个旅游景点,大多数服务业的姑娘都来自这个省,外出谋生是最好的途径。
阿珠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漂亮、最新的房子,砖石结构,精细的木雕廊檐和栏杆。这是果果给阿珠家建的。果果的到来整体提高了这个村子的GDP。
宾客们早上3点半就出发了,到这儿5点半。阿珠家门口8个大音箱,整天价响放泰国流行歌曲,全村地皮都在震。
泰国婚礼的起始程序,简单说来就是:和尚念经,和尚念经,和尚念经。
9个穿黄布袈裟的和尚念了一上午的经,把大家念得东倒西歪。
午饭在一大堆飞舞的苍蝇中间吃,酸笋鸡肉、木瓜沙拉和烤猪肉。“Chang”啤酒里搁冰块。吃得很紧张,因为要赶铺天盖地的苍蝇。两个请来的翻译水平只够翻译“你好,再见”,所以村里5个警察对苏丝献的殷勤,苏丝什么也没听懂。
好看的在后面,午饭后上演暴力片。新郎被赶出去,绕村游行一周,假装从自己家前来迎亲。酷日当头,果果的肚子在淡黄色礼服下冒热气,一个半小时跳舞,终于到了新娘家门口。他的谈判代表上去跟新娘家人谈判,给了个红包人家嫌不够,被人家几次推倒在地。见状不妙,果果的队伍狂风般一哄而上,把新娘子家人刮跑了。
下一部是财富片。村里一个长相很像老会计的男人,戴厚厚的黑框眼镜主持婚礼,比和尚还啰嗦,给新娘新郎带上白绒线织的头冠,新郎呈上硕大的钻戒、白金戒指、用丝绸包裹的一大叠现金和珠宝。老会计扶扶,一样样拿起东西,念经一样唱歌。
“他是在赞美这些珠宝钱财嘛?”苏丝问大鱼。她用语简洁,不知道对一叠子钱有什么好唱的,果果的钱给得好值当,被当众秀那么久。
完了就是鬼怪片。老会计唱了20分钟,驱赶房子各个角落里的鬼。鬼后来估计都被烦死了。
最后的高潮是闹洞房。新郎新娘进了新房,在床上对长辈叩头,反过来对枕头叩头(是感谢枕头吗),躺下。
洞房里一群阿姨忽然开始兴奋地尖叫,扑上去把两个新人缠在一起,推来推去。虽然不是****,但仍令人震惊。苏丝简直呆住了。
院子后搭的大舞台已经开始表演,人妖舞蹈,流行歌曲,年轻人都在蹦迪,没有那种手指尖尖的传统舞蹈。几个警察非常严肃地坐在旁边,看见一个小伙子喝醉了,脱掉上衣,警察当即上去训斥了一通,小伙子装疯不成,悻悻地又穿上了外套。看样子风纪很严格。
只要穿着衣服,就是合法的。
那个下午,苏丝顿悟:婚礼就是两个人关系的衣服。若果果没有娶阿珠,他俩就是情感和性的购买关系,属于裸奔,会被世俗偏见唾弃(“又来了个泡泰妹的珐琅”)。但是如果男的付了很多钱财珠宝给女方的家人,又签了个约定,保证以后有钱的话跟女方见面分一半,而且两个人在外面都不许乱来,那就等于是给这个关系穿上了衣服,就可以从此光明正大地出来逛街。
至于两个人爱不爱对方,外人看不出鞋子里的脚是啥状况,管不了也懒得管。
顿悟完之后,兴味索然的苏丝躺在地上的席子上睡起了午觉。
过海关
2009-10-21
过海关,就像过人生,审的不是护照,是你的成败。
每个出国旅行的中国人,都会记得自己第一次出关的情形吧: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手心出汗,两腿发软,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依然觉得十分寒酸。当海关人员拿着护照皱着眉头反复对照照片和你的脸时,你简直要招架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是我,是我,我就是那个恐怖分子……”
随着一张张签证把护照越垫越厚,你的腰板也越来越直。到最后,海关人员在你眼里简直跟你家门卫差不多,他看多你两眼你就要不耐烦:“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
其实这个时候,麻烦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