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平常的继续着,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田千秋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了,因为阮南梁同他约定的迎娶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除了每天找侯方域苦练武功和读书外,窦宝三人几乎夜夜躲在绛云楼一楼的后堂里。二楼则是客来客往好不热闹。三个兄弟天南地北的闲聊着,打发无聊是时光。
“老爹今天来找你,什么事?”窦宝因同铁柱和田千秋亲如兄弟,所以管田千秋的爸爸也叫做老爹。
“哦,他老人家看我和招儿愿意待在南京,就在家里凑了些银子,让我们盘一间铺子,开一个胭脂坊。做点小买卖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扎下根。”
本来明朝对于户籍管理很严格,你的祖上是做什么的,你的后辈一般还要做什么。比如当兵的后代就当兵,酿酒的后代就酿酒,不是不能换不过手续很复杂。可是如今已经是管的不那么严了,甚至说没有人再来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窦宝高兴的说“那我们就能到你家住去了,总住在阿姐家里也不是个事情。”
“那当然了,到时候我们三兄弟自己开火,那多么有意识啊。就是铁柱孤单点,要是能有个人日夜陪着就好了。”
每次说这个话题的时候铁柱总是红着脸打岔,要不就是别过脸不搭茬。可是今天比较例外,他竟然痴痴的偷笑,那意思好像说,我有了。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窦宝和田千秋的眼睛,两个人不依不饶的让铁柱说出是谁。
“我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铁柱扭扭捏捏的样子,好像一个小丫头。
“不知道你问啊,就这么干等着。哪能轮到你啊。”窦宝说。
三人正高兴着争论着,门口紫衣跑了进来,“田大哥,门口有个人找你,问他是谁他不肯说。”田千秋暗想不好,也许是阮南梁派来的人。于是撒谎道“哦,我说好去看一间店面,正好本家没在,我留了地址让他回来后找我,可能是来了。我去看看。”因为事情涉及田家的生意,窦宝和铁柱就没有跟着。
田千秋急忙跑出来,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你是谁啊,找我什么事?”
“有位客官让我告诉你,他在长吟阁等你呢。”那人说完这句就走了。长吟阁田千秋有所耳闻,也在这南京十里秦淮之上,是一间有名的书场,那里有个叫做柳敬亭的说书先生,把个男女情、狐妖怪说的有声有色,什么公案侠士,什么万里疆场,什么皇家贵胄,什么才子佳人到了他的嘴里,全都活灵活现变得滋味十足。所以渐渐的远近闻名,长吟阁也就日日爆满。
这里说句题外话,这个柳敬亭满脸麻子,所以又叫柳麻子,乃是现今相声界公认的祖师爷。
田千秋又扯了谎,辞别窦宝和铁柱独自一人来到了长吟阁。里面人头攒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突然田千秋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阮南梁。“这里人多,跟我走。”说着带领田千秋穿过门堂,走到了书场的天井里。这里倒是清净,只能偶尔听到书场里传出的叫好声。
“阮大哥,你这么找我?”
“兄弟,我要恭喜你了。”阮南梁一脸高兴的神情。“恭喜我?”
“对啊,恭喜你当爹了。”“啊??”
田千秋这一惊,只觉得双腿发软,眼睛发黑。
“兄弟,玉蝶怀孕了。看把你高兴的。只是我们商量的日子恐怕提前了。”阮南梁不顾田千秋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
“嗯,就明天吧,你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田千秋此刻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也渐渐的接受了现实。心想,终究也是好的,毕竟自己有了后人,田家几代单传,如果真的添个儿子,那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有了这一层,也许爹妈能够同意娶了玉蝶也未可知。
想到这,田千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啊,是啊,也是好事。只是,明天是不是仓促点啊。”
“哎不仓促,这个事不能等。你放心吧,一切为兄来安排。”田千秋只当是遇到了恩人,于是拱手说道“一切凭兄做主。”
玉蝶确实是怀孕了,不过孩子是不是田千秋的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真的是他的,也许是阮南梁或者哪个新沙浪子的,不过正如阮南梁所说,那都不重要了。
当玉蝶怀孕的消息被告知了阮大铖的时候,阮大铖哈哈大笑“贤侄真有你的,现在你有把握让那个田千秋乖乖的听话了?当然,现在他的孩子和爱妾都在我们手上。”
“好,你听着,我三天之内要看到张缚死在五毒散之下。”阮大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窦宝和铁柱一天没有看到田千秋,招儿也不知道他的踪影。铁柱说道“肯定是去看铺面了,还是兄弟呢,这个事有什么好瞒的。”说完想了想,又悄悄的对窦宝说“你说田千秋这个人怎么样?”
窦宝笑笑说“我们从小长大,你还不了解啊。他就是心眼多点,人还是好的。”
“只怕未必。”铁柱一撇嘴。
窦宝早就看出这两个人有些不和,但没有想到闹到了如此离心离德的地步,于是劝说道“铁柱,我们都是大小的朋友,人吗,长大了总有些变化。还是应该多想着对方的好,我知道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招儿啊,花朵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但是招儿已经跟田千秋结婚了。好男儿自在四方,你侠肝义胆,是真英雄,早晚有出人头地的时候,还愁没有好姑娘。”
铁柱一听窦宝的话,知道大家都误会了自己。一气之下想把那晚看到的情形全部说出来。
对,我让大家都知道他田千秋到底是个什么人。
“窦宝你听我说,你知道招儿为什么嫁个田千秋。”
“不管为什么,他俩现在不是已经成婚了吗。”窦宝苦口婆心的说。
“是,他们成婚了,可你知道他们成婚前是怎么回事吗?”铁柱不甘心,继续说道。
“哎,铁柱啊,你怎么不明白呢。即使他们成婚前有什么,如今成婚了不就理顺了吗。”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铁柱有些急了,就更加表达不清楚。
“好,那你说,是什么意思”窦宝显现出一幅耐心听取的样子。
铁柱还没张嘴就听门外一声大叫。“田千秋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