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来捧场的客人竟是阮大铖,李香君暗吃一惊。“他来干什么?是为侯郎的事情来的?”李香君本想找柳如是商量一下,可是想到现在柳如是的心境,又迟迟没有动步。就去会会他,看能有什么花样。最后李香君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等候已久的阮大铖。
“有劳相公久候,妾身身体偶感不适,随意到外面走走,却不想竟错过了贵人。”李香君拿出平时应付客人那笑容可掬的样子说道。
“哪里,哪里,在这南京城里谁人不知,娘子窈窕妩媚,姿态万千,今生有此一会,已是三生有幸啊。”阮大铖笑着,那对眼睛就越发的显得小了。
如果是普通的客人,李香君还是能应付自如的,可是在阮大铖跟前,她实难放得开。被普普通通的一句应承话说的顿时面红耳赤,倒像是出入行的小姑娘。
阮大铖看见她这个样子,更加的开心了,索性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拿眼睛瞟着李香君。
“相公这一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李香君首先开口。“为何事?香君真会说笑,这里是妓院,我来能干嘛呢?”说着拿眼睛直直的看着李香君。
开院迎客,除了文雅公子,也有浪荡商贾、达官贵族、莽撞武夫,所以李香君对于床笫之事到倒是视之平常。可今天不同,阮大铖是一路追杀自己情郎侯方域的人。她满心打算着过一阵就闭馆谢客,专心等着侯方域来迎娶她。如果真的同阮大铖有了同床之实,侯郎还会要我吗?
想到这,李香君真觉得无地自容,甚至看见了侯方域正在自己的对面怒斥自己。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李香君的心思,阮大铖接着说道“银子吗,在下倒是不缺,能跟这秦淮的头牌颠龙倒凤,花多少都值得。”说着竟伸出手来抓住李香君那葱削般的手指。
李香君急忙往回抽,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自己的手还是牢牢地握在对方的手里。“把他赶走。”李香君自从看见阮大铖这个声音就一直在她心底叫着。可他本就以和蔼可亲著名,向来不大会拒绝人,所以多少次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相公,不要这样。奴家今日身体不适。”李香君搜肠刮肚的想着如何能把这个瘟神打发走。“哎,我有的是时间,今晚我就不走了。”阮大铖仿佛成心一样。这个消息一旦传到了侯方域的耳朵里,那自己岂不是永远也说不清了。
“阮大人,你也太偏心了,怎么我绛云楼不能住吗?”突然门口响起了柳如是的声音,李香君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眼中滚出了泪花。
阮大铖没想到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哎,你那贵客如云,我怕吃了闭门羹啊。再说,我早就不是阮大人了。”
“再大的贵客能比得上你阮大人?你虽说不是官了,可这南京城不还是在你的手里?向那复社的侯方域,你不是想杀就杀的?”这一阵冷嘲热讽让阮大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是啊,自己下了必杀令,可是那个侯方域到现在还是活着,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人在哪?
等到阮大铖寒暄几句从媚香楼走出去后,李香君拉着柳如是的手“妹妹怎么来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柳如是笑笑说“小妹刚才一时情急,让姐姐见笑了,本想让丫鬟来请姐姐,小妹好略备薄酒给姐姐谢罪。丫鬟回来说姐姐这有客人,叫什么阮大铖。我一听怕姐姐吃亏就急忙过来了。”
李香君一时感动,不知说什么好,抱着柳如是哭起来。“姐姐莫哭,那阮大铖就是来恶心你的。没想到叱咤风云的人物竟用这么龌蹉的伎俩。”柳如是鄙夷的说道。
阮大铖平白无故的被个婊子给顶撞一番,让他十足的恼火。“妈的,你以为你能红一辈子啊。”阮大铖愤恨的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大门口。恰好在门口遇到了急忙出来的马士英,阮大铖一瞪眼睛“你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找到侯方域那个崽子了?人家现在还有谁拿虎贲堂当回事?连个婊子都敢拿我开涮。”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二院。
马士英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心情异常不快。来到位于南京南门的虎贲堂,聚集了各路人马。“你们听着,虎贲堂从成立到现在,还没有这么丢人过。必杀令下了快一个月了,可是人呢?要是再找不到这个侯方域,虎贲堂就解散了得了。”
天色将要黑下来的时候,虎贲堂的大门洞开,成群结队的人穿着各色的衣服鱼贯而出。出了南京的大门就奔向不同的方向,三两结对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虎贲堂要找的侯方域此刻正在三家村安详的读书,书桌旁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侯方域讲解“所以,君子当以国家民族为己任,现在满清虎视眈眈,而流寇又蚕食着西北,国家可谓忧患重重,这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侯方域说的两眼熠熠生辉,“可是,小人多居庙堂,君子却远在江湖啊。”说到这眼中的光泽突然又暗淡了。
窦宝每天跟着侯方域学习,使他对国家的困苦多一份的了解,也对复社视死如归的坚决多了份同情。侯方域也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学生,所以除了按照事先约定教授他文章之道,还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的渗透他武学的奥义。
白天的时候,侯方域主要教授铁柱和田千秋。两个人的进步也很快,铁柱的缺字拳已经打的像模像样了,就是这拳法讲究的是灵活应变,这点对于有些木讷的铁柱显得困难些。而田千秋的轻功学的很透,侯方域告诉他“这轻功只能是苦练中得来,没有什么方便的法门。”所以对于田千秋剩下的就是苦苦的,不间断的练习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找到了村子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每天侯方域便在这里传授他的绝学。
“侯大哥,你是不是去南京城看看香君姐啊?”窦宝看着侯方域呆呆的出神,以为他有起了相思。“还不到时候,我要等一个人。”“谁啊?”
对于窦宝的问题侯方域没有回答,而是凝望着远方。只有他心里知道,那是关系复社成败的一个重要人物。
在这放眼望去不见人影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三个黑点,紧接着变成五个、七个、十多个。他们慢慢变大,快速的接近侯方域几个人。开始的时候侯方域还没有在意,当他看到对方的速度之快,人数之多,才暗叫不好。这时再跑已然来不及了,因为四周各个方向至少有几十人朝着自己奔来。
“窦宝,一会有机会,你们几个就跑,千万别管我。记住。”还没等窦宝三人争辩,对方已经把他们团团的围住了。
“侯方域,虎贲堂的必杀令今日就要兑现了。”说话的人正是马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