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一从玫瑰露和茯苓霜冤案看封建官场

原著回目：投鼠忌器宝玉瞒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 品赏要点：一件冤案中的十多个人物性格及其命运。投鼠忌器，要打杀老鼠，又怕伤了玉瓶儿。譬喻做事有所顾忌，不敢放手。这回写了一件冤案的形成和结局。上回说柳氏的嫂子给了一瓶茯苓霜给柳氏。五儿把这茯苓霜包了一些，亲自连夜去送给芳官。回来时碰见了林之孝家的，把五儿盘问了一通，疑心她是贼。到厨房里搜出一个玫瑰露瓶子。正巧王夫人这边丢了玫瑰露和茯苓霜，便断定是五儿偷了，将她关了起来。而实际上，王夫人的玫瑰露和茯苓霜是赵姨娘唆使彩云偷的。五儿是冤枉的。但有口难辩。幸好此案由平儿来审。经调查后知道是彩云所偷，本欲实断。和宝玉商量时，怕这事会伤害探春，所谓投鼠忌器是也。于是，宝玉出了一个主意：只说是他宝玉偷的。一件冤案就这样了结了。这回还有迎春的丫头总管司棋，因为想吃芙蓉蛋，柳氏不给她做，她便大闹食堂。司棋，这个为爱情而殉身的烈女，这是第二次出场，如一团茅草燃烧的烈火，来势汹汹，瞬息即消。这几回都充满了杀气。山雨欲来风满楼。文学是写人的，是写人的性格和命运的。杰出的作品在写事时，处处在写着人的性格，正是这些独特的生动的，展示着人物命运和性格，牢牢地把你吸引住。《水浒》就具有这个特点。只是《水浒》写性格，一百单八将中，只有一少部分是生动的成功的。《三国演义》写人物性格也很出色，却有一些类型化。《红楼梦》则不同。书中的人物，几乎个个都有个性，都被写得生动如画。（蓉章君评：塑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众多人物性格，是《红楼梦》的最大成就，也是作者刻意追求的目标。作者在开宗明义第一回中，就曾谴责那些“开口文君，满篇子建，千部一腔，千人一面”的才子佳人书，决心另辟蹊径，写出自己的风格和个性来。伟哉，曹翁！）且看这一回，写的是一桩偷窃玫瑰露和茯苓霜冤案的形成和澄清的经过。其中写了十多个人物，一个个活灵活现。让我们一一品来：司棋：这桩冤案形成的序幕式人物。从秦显的女人是她的婶娘来看，她姓秦。秦者，情也。她是个性情中人，缺乏理智。得势时忘乎所以，为吃一碗芙蓉蛋，率领手下丫头砸了大观园食堂，树立了一批敌人，并由此造成了一桩冤案，牵连了一连串人。她后面为自由恋爱而被恶势力迫害致死，死得勇烈，值得同情和赞美。但她的死，又是与她的缺乏理智的性格有关。柳氏：柳五儿的母亲，大观园食堂总管。这一回开头她与守门的小幺儿的对话，已把她的下层小人物的身份，粗鄙风趣的性格，乐观得势的处境，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了。而她与司棋为芙蓉蛋的纠纷，又显出了她的世故，老练和尖辣。莲花：司棋的心腹丫头。她那盛气凌人，会吵架，会拌嘴的性格，是司棋的某种影子和翻版，而她的会整人，会报复的行品，又比司棋“更胜于蓝”了。她的名字不应是“莲花”，而应是刺栗花。五儿：柳氏之女，正在想方设法进入怡红院。为此，她拉拢芳官，想通过芳官而爬上贾宝玉女儿国成员的位置。她因母亲与司棋作对，而被司棋的卫护人林之孝家的诬为偷茯苓霜的人。她性格软弱，小心翼翼。凤姐：在这一冤案中扮演昏官的角色，偏听偏信，心狠手辣，最为可恶，想用严刑拷打的逼供法，被平儿阻止。(蓉章君评：貌如鲜花，心似蛇蝎的凤姐，是一个难得的典型！她仗着老祖宗的宠爱，动辄耍主子的权威，对“下人”严刑拷问，苦打逼招，好狠呀！)平儿：在这案中是贤明的清官，重调查研究，顾全大局，既公正，又顾情面。宝玉：此案主犯是彩云，彩云是贾环女友，宝玉怕这事会伤害探春，便说是他偷的。既不伤探春，又保护了彩云。真是菩萨心肠。彩云：虽然是此案主犯，却能主动交代，认错知错，并揭发了这是赵姨娘所指使。彩云是人。赵姨娘：偷案教唆犯。贾环：因宝玉袒护了彩云而怀疑彩云与宝玉有染。愚蠢可鄙可恼。秦显的女人，司棋的婶娘：因五儿被冤偷儿而使柳氏退出食堂，由秦显女人替代。她笑得太早。刚刚上任，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新官上任，趾高气扬。不料来了命令，叫她滚蛋。真是“鸡没偷着，倒蚀一把米”了。嘻！这玫瑰露和茯苓霜案的形成和经过的情节，看似“婆婆妈妈”，实在分明是隐喻封建官场的你争我夺，尔虞吾诈，各种官员人物的嘴脸，在此暴露无遗。其中又含许多人生哲理，够品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