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秦可卿的爱情饥渴症

原著回目：金寡妇贪利权受辱张太医论病细穷源品赏要点：秦氏病因研究。 （塞评：这一回文字虽少，却道破了秦氏的病症要害。而“注”中的文字，尤其值得读者注意。）金寡妇，是金荣的母亲。金荣是贾府家塾的学生，因和秦钟、宝玉在校中闹架吃了亏，回家告诉了妈妈。金家穷，全靠和贾府的关系及其资助才到这学校读书。因此，儿子虽然受了宝玉一伙人的欺侮，也只好忍气吞声。这世界本来就不属于穷人的。本回重点是秦可卿的病。张太医是名医。他论说秦氏的病状是对的；对她的病因却诊错了。秦氏得的是因情欲不遂而成的忧郁症，是爱情饥渴症。她“心气虚而生火，夜间不寐，头目不时眩晕，四肢酸软”等等病状，都是爱情饥渴症的典型症状。秦氏这个女人，在生理结构和情感结构上都很特殊：“情天情海幻情身”，这句判词的含义，是说秦氏是天生的尤物，天生的情种，天生的爱欲特别旺盛者。她叫“秦可卿”，是说她的情欲如江水滔滔，如大雨倾盆。丈夫贾蓉是条色情猎狗，四处泛滥贪色，根本无法满足秦氏的爱欲。秦氏又是贵族门第的媳妇，知书识礼，身受“礼教”的严重束缚。又想偷寻情人，又要选择其身分条件。在贾府那样的环境内，寻找不到她所需要的猎物，只有贾宝玉这样的“情海”式的男人，才是她所追求的。“情既相逢必主淫”，她一厢情愿恋着贾宝玉，但贾宝玉是她的小叔子，因人伦道德之阻碍而无法实现，只好在梦中，在太虚幻境的幻想中来作“克里空”式的满足。这当然不行。看来，她，只有死路一条了。秦氏的病和《金瓶梅》中的李瓶儿的病是很相似的。李瓶儿是一个倾情泛爱的浪漫女人，因爱欲得不到满足而病。医生蒋某诊断中已含蓄地道明了。《红楼梦》受《金瓶梅》的影响很深，秦可卿这个人物似从李瓶儿发展而来。但李瓶儿因嫁了西门庆，获得了爱欲的满足，病就好了。而秦可卿却不可能实现她的愿望，只好等死。张太医不了解秦可卿的性格，不了解她内心的隐私，虽也说出了病状，却诊断不出病因。他所开的药方，只是应付而已；正如脂评所说“和肝益气浑闲事，谁识今朝寻病源”？（笔者按：张太医这个药方，用来治女人“心气虚而生火，夜间不寐，头目眩晕，四肢酸软”等症状的抑郁症有效。）秦氏的病，若叫弗洛伊德或其夫人来诊断，必能诊断出来。①注①：据说奥地利某市有一位巴克太太，得了抑郁症，百医无效，来请心理医生弗洛伊德看。巴克太太告诉弗洛伊德，说她经常梦见满天星星。弗洛伊德诊断不出病源。其妻玛尔塔夫人来帮助诊断。夫人对巴克太太作了详细的体检和询问，对巴克太太说：“太太，你近日来，身子有一种懒懒的感觉吧？什么事情也不想去做。你的脸在发烧，头有些发热发晕，肺部有热，呼出来的是热气，有一种莫名的激情在你的全身激荡着，一浪一浪的……”巴克太太不断点头。于是，玛尔塔夫人诊断出巴克太太的病，是情欲不遂，泛爱不成而病，是一种爱情饥渴症。弗洛伊德说，巴克太太是全市有名的贤惠女人，对丈夫的爱情忠贞不贰，不可能是此病吧。玛尔塔说：“我的诊断决不会错。”玛尔塔夫人向巴克太太说明了病因，指出她爱着许多男人，但理智却将这种爱欲压在心底。巴克太太点头称是。弗洛伊德惊问玛尔塔诊断的依据。回答是：巴克太太的上述症状，正是女人爱情饥渴症的典型表现。她梦见满天星星，那星星即巴克太太所泛爱的男人。因理性压抑不能说出，只有在梦中以譬喻形式出现。这是玛尔塔夫人自己的经验之谈。弗洛伊德受到了启发。由此发明了精神分析学说，而一举成名。嘻！弗洛伊德的成名，原来是他夫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