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龙鸣剑、秦载赓在龙泉山中跟商量了下一步行止,等那些首领走后,龙鸣剑又说道:“大哥,我想我们明天要向东进入简阳地面,要是让追兵跟到简阳,我们就立不住脚,我们得让追兵觉得我们是向南去了。”
秦载赓就问道:“四弟,咋做才能让追兵觉得我们南去了呢?”
“我想再带千把人去趁夜骚扰敌人,敌人要是追赶,我就故意向东撤;要是不追赶,我就继续骚扰,让他们夜不能安,也可以让敌人明天无法很快跟上我们。”
“要是追兵就跟着向东了呢?”
“大哥,我想不会,这带兵的都是老手,他们都知道兵不厌诈,你越是引他向东,他反而会觉得我们的大队人马已经南去,他就会向南追击,那么我们就有可能甩掉追兵。”
“四弟,要是他不上当,真的向东追击呢?”
“大哥,我们就去千把人,反复骚扰,不增加人手,让他觉得这点兵就是诱他东进的,他也许会分一部分兵力向东追击,但大队仍会向南,我们在这里先做好埋伏,追兵少,我们就吃掉它;要是全部追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大杀一场。我们以逸待劳,又占了地利,取胜也不是没有把握。”
“四弟,这样也好!前回郝大哥也说过撤围诱敌之计,要是在这里跟追兵决战,一开打,我们就派人请郝大哥他们增援,如果在这里把追兵搞掉了,我们回师反攻成都,破城的机会就来了!”
“对,要是在这里得手了,我们立即回师反攻成都,赵尔丰现在肯定是全师追击,成都必然空虚,反攻就肯定能得手!”
“四弟,这样吧!你已经累了一天了,就让大哥去扰敌诱敌吧!”
“大哥,你是总指挥,你得在这里坐镇指挥,还是我去吧!”
“四弟,我们就不争了,我不去,你也不去,让梓舟和重义去!”
“行!”
于是秦载赓叫人去把罗、胡二人请来,龙鸣剑把他的想法给他们说了,两人就带了千把人手,骚扰追兵去了。
他们走后,秦载赓又叫人去把众首领请来商量,请他们作好在龙泉山地与追兵决战的准备。
龙鸣剑就简单做了伏击部署,最后,他说道:“各位兄弟,要是追兵真的追过来,我们就在这里伏击追兵,凭借地利跟追兵决战;要是不追过来,我们就东进简阳,再寻机与追兵决战。”
这天夜里,罗梓舟、胡重义率一千多人从龙泉山地前出至兴隆场,反复骚扰奎焕驻扎在兴隆场的追剿大军。他们第一次接近兴隆场,对奎焕的营地采取了突袭,因为夜太黑,弄不清虚实,奎焕只组织人马就地反击。罗、胡二人带领兄弟攻击了一下,就向东撤了。
见敌人不追,他们就歇息了半个时辰,然后又摸到奎焕的营地边上,开枪,呐喊,又来了一番袭扰。这一次,奎焕已从敌人的枪声和呐喊声中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就组织人马追击了一段路程。
等奎焕的人马回到营地歇息还不到半个时辰,罗、胡二人又来袭扰。奎焕的人马一追出来,罗、胡就带着兄弟们东撤。
就这样一直搞到天快亮,他们才真的向东去了。
他们的反复袭扰,使奎焕坚信这是敌人的诡计:用少量人马诱他东进简阳,掩护大队匪徒向南溃逃。
于是奎焕决定天亮后,大军继续向南追击,放弃对这小股诱敌之匪的追杀。
八月初一,天亮后,眼线回报:奎焕的追兵已向南追击!
秦载赓就率领他这一路人马从龙泉山地东进简阳了,他们把大队人马留在简阳境内的三岔场。然后,秦载赓、龙鸣剑和他们那一路的几个首领,只带了一千多人马,就出发去简阳了。
辰时末,他们就到了简阳城。
王天杰、郝天民等把他们接进城,一起到了简阳县的大堂。在这里,秦载赓主持开了军事会议,商定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秦载赓首先说话,他说:“各位首领,各位兄弟,我们和赵尔丰在成都苦战了这十几天,死伤了不少兄弟,耗费了不少弹药和粮草,几乎要到弹尽粮绝了,但是我们没能拿下成都,这和我们的预定的目标差了老大一截,这个结果确实令人痛心,所以,我们要好好找找原因,找出教训,才好确定我们下一步的搞法,不然,我们还要吃大亏。下面就先由天杰和鸣剑两位兄弟,给我们说说前面这十几天出现的问题。”
王天杰就说道:“兄弟们,这次围攻成都失利,主要有这样一些原因:一是起事时间仓促,本来我们预定在七月十八动手,但成都事发突然,我们怕赵尔丰立即会出城剿杀各地的保路会,使我们的力量受损,所以总部在十六就先动手了,以致各路人马不能同时进围成都,这样使赵尔丰在成都有了从容布防的时间,也就增大了我们攻城的困难。二是我们的火器太少,虽然有二十多万人马,但所有火器加起来还不到三千杆,其中快枪不到两千杆,而火铳攻城在攻城时又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所以我们在武器上输得太多。三是不能统一指挥,各路人马各自为战,各搞各的,所以进攻就少了默契,少了配合,就让城上有了随时调整布防的机会,这样我们哪一路强攻,哪一路就吃亏,这应该是我们这十几作战中最惨痛的教训。”
王天杰说完后,龙鸣剑又接着说道:“兄弟们,我们要想这后边不吃亏,我们得有一个统一的总指挥部,由这个指挥部来部署、协调重大行动。特别是现在,追剿的官军正从四面向我们压过来,再各搞各的,就会让官军各个击破,让官军把我们一股一股地吃掉,所以我们每一路人马都听从总部的命令,大家统一进退,不给官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反过来,我们就有机会打败追剿的官军。前次罗泉井会议成立的总部,这次围攻成都没能发挥作用,因为它不是兄弟们推选的,大家也就不听它的指挥。今天,各路人马的大首领都在这儿,我提议,我们重新推选一个总指挥部,一个大家都愿意服从的总指挥部,来统一指挥下一步的行动!你们觉得如何?”
“好!”
“早就该这样啊!”
“早点这么搞,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是在简阳,而是在成都城里面了啊!”
……
众首领终于认识到了成立总部、统一指挥的重要性了。
听了他们的说话,秦载赓看大家都不反对重新成立总部,就说道:“兄弟们,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推选吧!”
有人问道:“秦大哥,光说推选,要推选几个?推选些什么呢?怎么推选?”
秦载赓听了,就说道:“对,对!我们应该先议一下你说的这几个事儿。大家就先议一下吧!”
郝天民就说道:“既然是成立总部,这个总部人就不能太多,俗话说梢公多了打烂船。我觉得,就选一个大统领,一个军师,两三个副统领,就行了!兄弟们也都还要统领自己的人马,也不可能都在总部。再说,这也不是做官,又不用像那些做官的要比比官位大小。你们说呢,兄弟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答道:“对,对,就是郝大哥说的这个理儿!”
有人又问道:“怎么个推选法呢?”
郝天民又说道:“这选出来的人,一定要让人服气,他也才指挥得动,所以我觉得,最公平最能让人服气的办法就是,我们有二十二个人,给每人准备一个碗,五颗豆,把碗放在每个人的背后,每个人依次起去,把豆放到你最佩服的五个人的碗里,全部放完了,就数每个碗里的豆,得豆多的五个人就是总部人选,最多的一个就是大统领,剩下的就是副统领和参谋长。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道:“对,对,郝大哥这个办法好!”
于是,就这样进行了推选。结果,秦载赓得了十九颗豆,做了大统领。王天杰、龙鸣剑、郝天民和胡凤鸣,得了十五到十八颗豆,入选参谋长和副统领。经过商议,龙鸣剑做了参谋长,其他三人做了副统领。
结果出来了,秦载赓就对大伙说道:“既然兄弟们抬举载赓等五个兄弟,由我们组成总部,就请兄弟们听从总部的号令,统一进退,先打败赵尔丰的追剿人马,我们再进取成都!请兄弟们先歇一下,我们五个先合计一下后边的搞法,然后再跟兄弟们商议,才决定怎么搞!你们看,这样要得不?”
众人一齐答道:“大统领,你说怎么就怎么,下令就行,不用问要不要得!”
秦载赓就说道:“好!兄弟们先歇着,我们合计完了就来给大家安排!”
他说完,就准备带着王天杰等人去大堂边上的签押房。
郝天民却大声说道:“大统领,等一下,天民还有话说!”
秦载赓停下了脚步,说道:“好,郝副统领,你说!”
郝天民就说道:“大统领,各位兄弟,我有一个想法,想请大伙商量商量。”
“郝大哥,什么想法?你就说吧。”秦载赓说道。
郝天民道:“我是这么想,我们眼下虽然还有将近六万人,但其中有一些人,并不一定想跟我们干到底,情况一不好,他就可能把人马拉走,所以我想,我们回营后,就给兄弟们说清楚,愿意跟我们干到底的,就像天杰兄弟、鸣剑兄弟那样,把头上的辫子剪了,不愿意的就把辫子留着,现在就回去做自家的营生,留着辫子也不会被官府抓住什么把柄。要是啥子时候都有人不想干了,他自己跑了,或者把手的兄弟带着走了,就会影响士气。所以,天民觉得,要走的,现在就让他们走,他们走了,队伍也精干了,也就不会影响士气了;不走的,就把辫子割了,就坚决跟满清干到底!你们觉得呢?”
他说着就抽出佩刀,一刀就把自己的辫子割了。他已经十多天没有刮过脑门了,脑门上顶着半寸来长的头发,本来看起来就有些滑稽,现在把辫子一割,那本来就稀疏的花白头发一披散开来,把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弄得更滑稽了。
在座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见众人都在大笑,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就继续说道:“你们不要笑,我这样做,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我郝天民跟满清朝廷干上了,从始至终,绝不反水!我还要给我手下的弟兄们说:要跟我一起干的,也像我一样,割掉辫子,绝不反水!不想干到底的,留着辫子,现在就走!我郝天民也绝不为难他!”
秦载赓马上赞道:“好!郝大哥这个想法好!我们都这样做!”
他也用佩刀把自己的辫子割了。
其他首领有的也一下割了辫子,有的还犹豫了一阵,最后都把辫子割了。
郝天民见大家都把辫子割了,又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这就叫:割辫明志,誓死灭清!”
于是众人都大声喊道:“割辫明志,誓死灭清!割辫明志,誓死灭清!割辫明志,誓死灭清!”
割了辫子,发了誓,秦载赓就带着选出来的几位首领进了签押房。
几人各自找个位子坐了,秦载赓就说道:“赵尔丰的追兵很快就会向简阳压过来,而简阳地面小,又主要是平地,我们没法据险击敌,快枪又少,你们觉得怎么打?”
郝天民说道:“秦大统领,各位兄弟,本来我们抱成团,力量要大些,但是要被追兵围在了简阳,我们就只能拼死一搏了,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分兵出击相邻的州县,打下一些地盘,这样既能分散追兵,将其各个击破,又能筹集粮草,补充人手。你们觉得呢?”
听郝天民建议分兵出击,秦载赓等人都没有马上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