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梁家沟的村民大多数是特别喜欢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学生,上午在村子里瞎晃悠着,不少的人都乐呵呵地向我打招呼,不少小孩子朝着纸飞机的头哈气着,“嗖”的一声,几架纸飞机朝我飞来。
看着纸飞机很快地就坠机了,小孩子们乐呵呵地朝着我喊着:“梁哥哥。”摸着他们的小脑袋,多么希望这些孩子永远不要长大,但现在这些孩子们都应该是盼望着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去做一些长大后能够做的事吧。
曾经的我,也是如此。
看着小孩子们继续朝着风的方向追逐着,希望那纸飞机能够带着他们去一个没有长大后被限制的世界,而不是在被人心弄成吹弹可破的薄棉所覆盖着的天空下活着。
倚靠在村头的那棵新种的樟树下,这棵樟树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初老桂花树被移走的坑,只不过,这棵樟树填补了这个伤疤。
从密密的樟树叶透出的斑驳的光影,随着风的出现而左右移动着。蝉鸣声和鸟鸣声同时出现,似乎在宣告着这个夏日有点热。刺眼的太阳像是一个见不着真正面目的蒙面人,试探性地朝着它看了看,双眼适应不了它的神秘,昏厥的状态袭上心头,坐在樟树底下闭着眼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村子里的小孩子们拿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轻轻地往我脸上蹭。
一睁开眼,我才发现在此之前,我居然是睡着了。
天依旧是那么蓝,阳光依旧是那么炙热,小孩子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甜。
见着我醒来后,这些小孩子一哄而散,我就像是他们眼中刚刚苏醒过的巨人。按着来时的路往家的方向走着,家乡烧出的柴火饭的香味顺着风扑入鼻子,我才意识到在不见时间的时光里,唯有味道可以让自己明白此时此刻自己身处何地,身陷何时。
看似极其漫长的暑假转瞬即逝,重新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归校园的脚步。
这一次,我的父母并没有送我出梁家沟,而小黄也是跟在我的身后到了村口就不再继续跟着,它蹲坐在地看着我渐渐地消失。对于小黄来说,它对于我是有感情的。我一直相信除了人以外,还有一些动物能够体会得到人的情感,它们甚至比人还要了解人,小黄也是如此。
坐在拥挤不堪的客车上,污浊的空气得到了宣泄口,不少车窗也是开着半边。
行李箱被售票员给带到了客车的后备箱当中,而我却只是站在拥挤不堪的客车过道旁。
客车超载已然成风,客车司机为了谋利,不惜将自己的生命以及乘客的生命置于危险的境地,限载十九人的客车早已是塞满了二十五名乘客,拥挤的程度可想而知,而且我还是站着,双手十分勉强地握紧着脑袋上的铁杆。
客车司机悠闲地抽着香烟,单手操纵着手中的方向盘,虽然客车现在处于平直的路段,但凡事都有意外。
像我一样只能是沉默着不说话的人很多,但这一次一个坐在靠近客车司机驾驶位置的老人也是朝着客车司机警告道:“小伙子,开车的时候专心点!不然的话,我们出事了,你所要承担的责任可不小。”客车司机极不耐烦地自顾自地抽着香烟,把老人的话完全地当成了耳边风,老人见客车司机无动于衷,他也只好是学着我们这些坐在客车上的站在客车上的乘客一样闭上了嘴,保持着这不该保持的沉默。
售票员是一个中年女子,脸上打满了粉底,满脸的斑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伤过后所留下的疤痕。她站在车门口清点着手中的钱,并不断地用笔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正”字。
在通往辰南市汽车站的道路上,有不少像这辆超载的客车,那些塞进客车里面的乘客也许也是如此这般沉默着。一辆接着一辆驶过客车的私家车,有不少人的脑袋或是手臂露出车窗外吐出点什么东西,扔出点什么东西。
不知道自己见着过多少次这种现象,但每一次我都无能为力,只能管好自己,避免与那些人直接正面对抗。
曾经一度挣扎于苦恼与沉沦的漩涡之中,想逃离,又想继续苦恼,又想继续沉沦。
要是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自己的身上的话,那么这个看起来不太糟糕的社会早就完蛋了,那么我这个人看起来早就沦落成社会当中的不稳定因素。往往这还不算最为糟糕的,没有什么东西比学会妥协而更加让人觉得身心疲倦。
下了客车,在汽车站旁边的等公交车的站牌那杵了半会儿。
公交车载着我朝着辰南大学的方向逼近,有趣的现象,总会时不时地发生在公交车里面。给老幼病残让座,这种行为是值得赞扬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再也不能简单的好事儿,也会有些年轻人忽视这种事儿。
当我第一次见着有一个背着书包的身着辰南第十八中学校服的学生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让座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尽力而为。他当时拿着大包的行李,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但他依旧给老人让座。当时的我,正安然地坐在座椅上看着小说,这个学生的举动直接触动了我,我感受到自己坐立不安起来,坐如被针扎一般,站在老人的旁边,而我之前所坐的座位被一个提着大包的老婆婆坐着。
当我听到老婆婆朝我说“谢谢”的时候,心中顿时生起丝丝暖意。之后的行程有些颠簸,但我依旧是自得其乐。给人让座的感觉让整天的心情都变得棒棒的,第一次让座让我有了这种久违的感受,那颗本是沉沦下去的心活了起来,这还多亏了那个辰南第十八中学的高中生。
看着那些乘客一个接着一个塞进了公交车,仿佛那辆早已是驶向远方的客车又重新载我上车,公交车没有客车那么狭小的内部空间,但公交车上的乘客也是如同客车上的乘客一般,填空补空地,上公交车的人也是多了起来。
拉着行李箱朝着辰大的校门走着,一路上那些早起的鸟儿也是结伴而行地有说有笑地从我身旁路过,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以至于说直至大四的我,依旧是一个未开封的陈酿蜂蜜。没有蜜蜂那么勤劳的我,还是坚持往空瓶里塞着蜂巢,依旧认为蜂巢当中的****儿一定会滴出来,日复一日,一瓶接着一瓶地滴着,它像是岁月酿成的沉淀,形如水,色如蜜,味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