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当真敢装鬼吓公主?”桃子横了眼,添油加醋道,“她胆子可真不小,一介草民居然敢吓金枝玉叶”。
“谁说不是,本公主找她去理论,竟然被她拒之门外”安彤嘟着嘴,气的跺脚,“而且,本公主发现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她,是断然不会装鬼吓本公主的,可是这次不但装鬼,还说本公主鬼叫什么”。
“听公主这么说来,我倒是也觉得奇怪,她为何要陷害我呢?以前断然不会”桃子恬不知耻的说“陷害”,又道,“公主,我看这里一定有猫腻,我现在在这身子是不行了,不如您平日里多观察观察她,看看她到底有何不良居心,一旦发现,我便告诉王爷,让王爷处置她,如何?”。
“好!”安彤爽快的应着,桃子有桃子心中的小算盘,而安彤也有,那便是冰凝若真有不良居心,那么墨是否就会不喜冰凝了?
凉亭里,微风轻拂,弥漫花香。冰凝为凌涵荷把过脉,温声道,“胎心很正,不要太紧张,没事的”。
“我知道了”凌涵荷温婉笑着纤手捂上肚子,“这个小家伙偶尔会踢我呢,冰凝,我现在能和王爷的关系相处的如此好,还要多亏你”。
“倒不是多亏我,我说了,但你若不做,现在,你们也不会相处如此了”冰凝道,乌黑的眼珠一转,想了想,“凌夫人,我有一件不解,颇为好奇,你可否如实告知我?”。
“什么事?你如此待我如此好,若能说的,我定当直言”凌涵荷爽快的回,但她没想到,冰凝问的是,“凌蛋蛋的死是不是不像世人所知的那么简单?昨夜我梦到一个女子,好似是凌王妃,她哭的很伤心,似有什么委屈”。
“你真的梦见蛋蛋了?”凌涵荷难以置信,而后叹了口气,轻言,“她确实受了委屈,死的惨,她生前曾有一个月被人像狗一样囚禁着生活,曾被人逼迫吃下蟑螂、狗食等脏物,受过鞭打刀伤,以至于她毁了容,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面带白纱,她拿刀掉要刺杀害她的人,众人不识她,以为她是刺客,最后她误死了在谨王爷的剑下”说完,扭头看向冰凝,发现她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十分不解,但却不语。
凌涵荷每讲一句,冰凝的记忆便恢复一些,所有的噩梦都是真的,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是真的,原来她真的受了那么多的苦。是在蓝碟儿现在所囚禁的柴房里,她曾一度想死去,就是那里,她过了非人的生活,生不死如,待兰姐发现她的时候,她只有一口气在,兰姐悉心照顾她,使她这口气延长,当她被毁容了时,那张恐怖的脸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她不想活了,却有一种很强烈很心痛的声音告诉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才让她撑过去,现在想来,很奇怪,那竟然是墨的声音。
“冰凝,你怎么了?”凌涵荷忍不住不解的问道,“为何哭的这般伤心?”。
冰凝缓缓睁开眼眸,拭去脸颊上的泪水道,“没什么,只是为凌王妃难过罢了,害她的人是蓝碟儿,卓儿的亲娘,对吧”。
凌涵荷一怔,这是一个仅少人所知道的秘密,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冰凝已经知道了,她点点头,“是”。
冰凝凄菀一笑,上苍是公平的,卓儿一直流泪的原因是在替母赎罪,而她不流泪的原因是在柴房里她尽乎流尽了一生的眼泪,然而,待她会哭了时,卓儿便不哭了,因为卓儿流的泪水是本应属于她的泪水,可怜的是,因果竟报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远远地,凌涵荷看见楚子冥和完颜墨走过来的身影,急着道,“冰凝,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的你蛋蛋的事情,否则王爷定会发火”。
“恩”冰凝重重地点头,顺着凌涵荷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冰凝倒是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能一起来?看着走到近前的两人,想了想,也对,墨定然是来找她的,而楚子冥则是来找凌涵荷的。
凌涵荷福了身道,“臣妾见过王爷”抬起头,看着楚子冥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王爷,可是有何事?”。
“凌宰相府来人报,说蛋蛋的母亲孟氏病危了,问你是否回去?”楚子冥话音刚落,身子一颤的不是凌涵荷,反倒是冰凝,他犀利的眼眸觑视着冰凝的反常,她为何在听见蛋蛋的母亲病危时,面色失神?
完颜墨自是懂得,立即扶着冰凝,温声道,“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冰凝摇摇头,她的反映是这具身体主人本身的反映,悲从心来,真正的凌蛋蛋仿佛期待着能见她娘最后一面,无论有多冒险,冰凝想圆了凌蛋蛋的心思,感恩这具身体让她活下来,留在古代,遇到墨,对着凌涵荷说道,“我能见见蛋蛋的母亲吗?”。
树叶微动,弹指间,楚子冥已将一颗石子扔出,冷声问道,“什么人?”。
粗壮的树木后,一位身子弓背面相丑陋的男人,拿着扫把出来,啊啊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凌涵荷识得,便道,“王爷,他是前些日子新进府的哑奴”。
楚子冥蹙着浓眉,幽深凝视着他,为何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凌涵荷瞅眼面色苍白的冰凝,不解,但却仍对楚子冥道,“王爷,臣妾想府看一看孟氏,算是替蛋蛋尽了孝道”。
“好,不过你有孕在身,本王陪同你一起去”楚子冥温声回,而实则,他是想看个究竟,凝儿为何这等反映?
四人着素衣来到凌宰相府,凌宰相和妾身们出来迎接,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妾身去逝,竟然让冥王爷亲自而来,另一方面窃喜,知其女人受宠。
冰凝随着凌涵荷来到一间简陋的厢房,厢房仅有四面墙,一个床榻而已,而床榻上有位病入膏肓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她瘦弱的身子骨,奄奄一息,目光无神地看向门口,哪曾想见到四人的第一句话竟是虚弱的,“娘等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把凌涵荷吓的把楚子冥的怀里钻,只因孟氏像一个女鬼般幽幽的腔调。楚子冥大手轻轻地拍拍凌涵荷示意她别怕,而眼眸却一直看着镇定自如又仿佛异常伤心的冰凝,她不曾害怕,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孟氏。
完颜墨一直跟在冰凝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炯亮的眼眸看着伤心的冰凝,呈现疼惜黯然。冰凝不由自主地来到孟氏床榻,跪在地上,张了张口,想唤声娘,却怎也唤不出声音。
孟氏伸出如骨柴的粗手,扶上冰凝的发丝,慈祥的眼神如同久久未曾相信想念至及的母亲,她哑声道,“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看娘了”。
冰凝身体一僵,孟氏可以看出她早前是凌蛋蛋的容貌?难道世间所传的是真的,人若在死之前可以看透一切,一是佛家讲的空,二是人世讲的貌,纤手握上孟氏的手,“夫人,夫人……”如梗在喉,说不出话来。
一句女儿,唤的楚子冥和凌涵荷互相对望,为何孟氏会称冰凝为女儿?又为何冰凝伤心成如此?难道……
孟氏艰难的喘息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冰凝,仿佛要她刻在心里,说道,“蛋蛋啊,为娘,为娘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应该嫁入凌宰相府,生下你,而害了你,为娘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为了生存必须隐忍装傻下去,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为娘也有苦衷,有师傅道,我若与你亲近,你便会早亡啊,孩子,为娘想你啊”。
冰凝失声痛苦,张口刚发出音为娘,便被身旁的完颜墨拥住,示意她不可以唤,还有别人在场。完颜墨沉声解释道,“凝儿,自小没有母亲,所以特别渴望有一个母亲”。
“哦,难怪冰凝会伤心成如此”凌涵荷心思单纯的说道。而楚子冥却久久不语。
“孩子”孟氏老泪纵横的眼睛看向完颜墨,吃力的说道,“蛋蛋这一生多灾多难,一共有三个死劫,她还有两个死劫,求你,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求你”。
还有两个死劫?完颜墨的心一窒,紧紧拥着冰凝,生怕失去她,郑重的保证道,“即便是用我的生命做为代价,我也会保护好凝儿”。
一共三个死劫,她还有两个死劫?楚子冥心一痛,眼眸划过一抹精心,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去验证。
“谢……”孟氏闭上眼睛,唇角上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手无力地垂下,安祥地去世。
“念……”冰凝痛哭,她想喊娘,刚得到属于娘的亲情又没了,但是理智提醒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卡在喉咙中喊念(娘),靠在完颜墨的胸膛上,她如同一个可怜哑儿,任凭怎么想痛哭,怎么想喊出声,却无奈,只能失声大哭,“啊啊呜呜……啊啊呜呜……”。
“凝儿,没事了,没事了”完颜墨心疼的说道,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两个死劫?
回到冥王府时,天色已经黑了,冰凝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与其说是凌涵荷回娘家奔丧,倒不如说是冰凝。此刻,冰凝蜷缩着坐在床榻上,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角划滑。
完颜墨见此,放下清淡的米粥,温暖的大手握住冰凝的纤手,“凝儿,你的娘亲已经见到你了,已经了却了她的心愿,现在,她老人家断然不希望你如此伤心”。
“墨,我真不孝,如果我早回去看娘,娘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死了呢?我真不孝,她那么的保护着我,而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冰凝嘲讽着自己,笑中伴泪,“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想起后悔呢?这是一种惩罚吗?”。
“凝儿!”完颜墨心痛的喝止,坐上床榻,轻轻地拥住自责地冰凝,“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因为太过疼惜冰凝,所以他忽略了微小的声音,窗外一个倩影悄悄地离开了。
皎洁的皓月把花园映的美轮美奂,安彤走在花园里,越加疑惑,不是说是凌蛋蛋的娘亲去逝吗?为何冰凝一个劲的说什么不孝?这是哪跟哪啊?想着,她猛地撞到一个人,使她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杏眼瞪起,抬起头见是不好惹的楚子冥,她也就消停了,于是自己爬了起来。
“在想什么,本王都已经饶着你走了,你居然还能撞到本王身上!”楚子冥阴戾着峻脸不悦的说道。
楚子冥一向对安彤态度冰冷,所以安彤已经习惯,现在她颇为好奇的问道,“冥王爷,我问你一件事情,今日去逝的是不是凌蛋,哦不,凌王妃的娘亲?”。
“为何问此事”楚子冥上挑剑眉,掷声问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是与我没关系,但是好像与冰凝有关系”安彤话音刚落,楚子冥浓眉紧蹙,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如实说来”。
“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刚才路过冰凝厢房时,听见墨和冰凝的对话,冰凝一个劲的说是自己的娘亲去逝了”安彤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如实回,用着手指撑着下巴,“冥王爷,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再抬起头时,发现楚子冥已经不在了。
楚子冥来到昔日蛋蛋所住的厢房,一尘不染,脑海里回响着冰凝今日的举动以及安彤说的话,最后幽深的眼眸闪过一抹犹豫,而后是坚定。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皇陵里,凌涵荷看向一大早就把她拉到蛋蛋坟前的楚子冥,不解的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做何?”。
“蛋蛋可能还活在人世间”楚子冥缓慢地沉声说完,凌涵荷愣在当场,而他对着身边站的士兵一字一顿道,“开棺!”。
“这怎么可能?当年我们亲眼见到蛋蛋已死呀?”凌涵荷难以置信的说道,想了想说,“难道王爷怀疑冰凝是蛋蛋?”。
“对!她的举动太过于反常,尤其在近几天越来越像蛋蛋,更甚至称蛋蛋的娘为自己的娘”楚子冥一颗心紧张地如同打鼓,若棺材躺的真是蛋蛋,看着森森的白骨,他只能再受着锥心之痛了!
“王爷如此说来,想想,冰凝倒真的很像蛋蛋”凌涵荷缓缓说着,当看到棺材被抬出,那一具白骨时,忍不住战栗,“王爷,现在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不是蛋蛋呀”。
“滴血入骨,若你的血和蛋蛋的尸骨融合了,她就是蛋蛋,若没融,就说明她只是一具替身”楚子冥说完,揽着颤抖的凌涵荷走向棺材处,“忍着点”说完,拿起凌涵荷的一根手指用锋利的划出一道伤口,将鲜血滴落在白骨上。
楚子冥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可以跳出嗓子,那心跳声是他以前从不曾有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血不曾有融的迹象,而是顺着白骨滑落。
“所以墨,是蓝碟儿让我受着非人的苦,也是她让我毁容的”凉亭里,冰凝边与楚子冥下棋边轻声说,“现在我什么记忆都想起来了,记得那时我恨死了蓝碟儿,当时的我想的是,若有机会逃出去,若有能力,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蓝碟儿,可是现在相比之下,我受了一个月的非人生活,而蓝碟儿受了三年多的非人生活,那种报仇的想法随着时间而淡化了”。
“你真的是蛋蛋!”突然一个邪肆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而后楚子冥和凌涵荷由着树林中现身。
冰凝一怵,吃惊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子冥和凌涵荷,他(她)们不是出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完颜墨神色自如的说道,欣长地身形站起身,走到冰凝身边,似生怕他的凝儿被人抢走了般。
楚子冥急切地走上凉亭,来到冰凝身边,低声激动的说道,“我已经开棺验证,证明那具尸体并不是蛋蛋,你还想否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