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公主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深深的意识到,只有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才可以活的更自在。
所以对于那两个姨娘,她也是如此。
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就了不起吗?可笑,还敢在她面前拿大摆谱!在宫里她什么手段没见过,不过轻轻一点点香,加上一点点抹布上的水,孩子就落了下来。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另一个姨娘竟然也怀了身子。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褚云飞回来的也太快了,她知道是那个贱/人去报的信,府里三个姨娘,就只有那个默不吭声的贱/人最让她恨。
可是她不敢明着来,在褚云飞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安阳。成亲多年,她隐隐感受到褚云飞对她感情上的变化,她很怕,这种怕让她不由得用各种手段保住自己的地位。
宁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宁儿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多少,褚云飞一个妾接着一个妾的抬进门,她恨!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知道,褚云飞想要孩子,想要很多孩子,她明明可以生,为什么还要抬那么多女人回来?
直到褚云飞抱着那个死去的婴儿心痛的责问她的时候,看到褚云飞的恶狠狠的眼神,她才明白,他们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褚云飞搬出正院,住到了书房,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以为褚云飞会回心转意,可她兴致勃勃的去想去告诉褚云飞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听到褚云飞喝着闷酒对着她年幼的画像说她心肠歹毒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房的,只觉得天地的颜色已经变了,灰白灰白的,像是斑驳的老墙,再也恢复不了光鲜亮丽的颜色。
肚子慢慢大了,她也变得沉默起来,整治侯府的手段开始明朗化,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和公主不和,却更不敢放肆。连那个默不吭声的小/贱/人也消停了。
褚云飞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直到有一天。
“二弟给孩子做满月,我准备带着宁儿去一趟白云村。”
安阳公主心里一惊,面上犹自一片镇定,抚着已经出怀的肚子,平静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明天走今天才说吗?安阳公主心里苦笑。
“带谁去?我去为你们准备行李。”
褚云飞沉默片刻,“不用。我就带宁儿去,一路也让他长长见识。”
“好。”她慢慢起身,扶着腰身转回内室,既然不愿见,又何必两看生厌呢?她有她的骄傲。
褚云飞带着宁儿走的那天,她只是摸摸宁儿的头,温柔的叮嘱他要听话,见了二叔二婶要乖乖的。
褚云飞的眼神始终很复杂,临上马车时,才轻轻说了句,“你自己要保重,”顿了一下才说,“就当为了孩子。”
安阳公主轻笑,她当然会保重,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命。
褚云飞一走,侯府成了她的天下,没人敢玩小动作,她落的清闲,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睡不着。
是不是女人都这样,很容易想到男人的好,既然那个男人再不堪。褚云飞当年也曾和她信誓旦旦,可是最终还是有了别人。
不管如何,在出这事以前,每个夜里,褚云飞从未让她一个人过。不管他在小妾的房里待到何时,子时之前,他一定会回来,这曾经是她最爱,也是她的最痛。
直到他离开,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一个人的夜,真的很孤单。
连续度过好几个不眠之夜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要去找褚云飞,就像以前,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跟过去,待在他眼望所及的地方,不让他担心,给他最贴心的温暖,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
她是安阳公主,皇帝的亲妹。只要她愿意,除了皇位,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安阳公主信心百倍,拿出公主的魄力,先请了她的奶麽麽入府成了内宅总管,压住了几个小妾。又请皇帝哥哥派了暗卫,一路护送她,一路看着侯府。
当皇帝知道她要去追夫的时候,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因她怀着身子,一路慢行慢走,越到白云村她越紧张,脑海中不由得幻想起各种见面的情形。
他是会惊喜?惊讶?惊慌?惊怒?
总之,他一定会很吃惊的看到她出现吧。
可是当她真正踏进白云村,看着面前那一大一小穿着粗布衣,玩着泥巴的两个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丈夫和儿子联想起来。
“娘!”褚书宁欢喜的跑过去,快扑到她身上的时候被褚云飞一把捞起。
“你娘身子重,冲撞了怎么办?”褚云飞先是亲昵的捏捏儿子的脸,捏的褚书宁脸上都糊满泥巴。
褚书宁嘻嘻哈哈的笑着,不忘伸手把泥巴抹在了父亲的脸上,惹的褚云飞也哈哈大笑起来。
安阳公主傻眼了,这还是她那个冷静严肃的丈夫吗?这还是她温文有礼的儿子吗?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你来了,先回二弟家吧。”
褚云飞抱起儿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才转头往前走去。
安阳公主有些呆滞的跟着褚云飞往前走去,跟着她的一众仆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领头麽麽犹豫了一下才说,“二爷这里小,估计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这样吧,秋雨,你惯常伺候殿下,你就留下,咱们其他人,先去镇上住下,之后再听侯爷和殿下的吩咐。”
她很明显的从刚刚侯爷的眼神里看到,侯爷不喜欢他们,非常的不喜欢。她深知公主的心意是什么,所以她很识时务的做了这个决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帮助公主重新获得侯爷宠爱的事情来的重要。
“娘,我刚刚和爹用泥巴堆城堡哦,我筑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城墙,爹爹就用石头破坏了我的城墙。我又挖了一条长长的水沟,爹爹说搭了人梯就可以过来……”褚书宁叽叽喳喳的跟娘亲汇报着他刚刚玩的有趣游戏。
安阳公主看着在京城沉默寡言,在这里却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一路还好吗?” 蓦地,低沉的男声响起。
安阳公主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嗯、嗯,还好。”
“这么大了还胡闹……算了,先回去吧。”褚云飞低低叹口气,抱紧儿子,大步往前走去。
他这是……关心她吗?
安阳公主的眼睛有些湿润。
到了褚云峰家,山枣和褚云峰都很意外看见她,她也看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儿,安阳公主摸摸婴儿软嫩的小脸,真心的夸赞道,“生的好生紧致,比我们宁哥儿小时候还要漂亮。”
山枣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大嫂。” 安阳公主拿出早已预备好的见面礼,两个一模一样金灿灿的黄金项圈,只是一个刻了吉祥如意,一个刻了平平安安。
山枣谢过了安阳公主,大大方方的受了礼。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摆的满桌大小不一的碟子,安阳公主再次愣住了。不管实在宫里,还是在侯府,她吃的食物无一不是精致的,但是这里却恰恰相反。
烙的超大的饼子,用盆装的疙瘩汤,一大盘炒野菜,还有一盘亮晶晶的砧板肉并着其他几样农家的家常菜,看的安阳公主就没了胃口。
褚书宁一见砧板肉眼睛就移不开了,夏草刚摆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安阳公主微微皱眉,想告诉儿子,不可以这样吃饭,可是看着温柔的替儿子擦拭嘴角的丈夫,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山枣用小碗舀了小半碗疙瘩汤,递了过去,“大嫂尝尝吧,很好吃的,这是相公亲自做的。”
安阳公主犹豫的看着眼前的疙瘩汤,她真的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褚云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接过了疙瘩汤,放在安阳面前,“吃吧,老二手艺不错的。” 安阳公主犹豫一下,终是敌不过褚云飞难得的温柔,舀了一小勺喂进嘴里,入口酸甜,很适合她这种怀了身子的人。安阳公主眼前一亮,慢慢吃了起来。
见安阳公主吃了饭,大家心里不知怎的都轻松下来,一家子欢声笑语,不时的夹杂着褚书宁淘气的声音和婴儿哼唧的声音,热闹非凡。
怀着身孕又赶了路,安阳早累的不行,山枣和褚云峰一商量,索性把正屋腾出来给褚云飞夫妇居住,自己要搬去侧屋睡。
褚云飞坚决不同意,褚云峰非常坚持,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底最后因为两个孩子的东西太多,实在很难一次就搬好,褚云峰只好退了一步,让褚云飞一家住在侧屋。
夏草和褚良,则住在由原来李家划出的一半地里盖上的新屋去住,新屋久未住人,屋里冷不说,还有很大的味道。
而且褚云峰则在哄好了两个孩子后,不管不顾的又拖着山枣做了一次“运动”。
房子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饶是山枣极力压抑,细碎的呻吟仍然时不时的飘进了侧屋里,褚书宁早已睡着,褚云飞和安阳公主却不由得烦躁起来。
安阳公主何曾睡过这么硬的床,在她不知道翻的第几次身以后,褚云飞叹口气把她揽在怀里,手伸进衣襟里摸着她微凸的肚子。
“你怀着身子,这么大老远,何苦过来?” 安阳公主一听,只觉得心酸无比,身子一转埋进褚云飞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褚云飞早在见到安阳的时候就软了,见着眼前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如何恨的起来,不由得把安阳抱的紧紧的,心里的各种情绪都化作了灰尘,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只知道此刻怀里的女人,就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