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我在宾馆里过了无比清闲,在网上整天玩着一个名为天龙八部的游戏,选了慕容派,玩到60多级,升级所需的经验越来越来,我越发觉得无聊。
后来,干脆一天天地看着窗外。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我看了一眼手机,是父亲。
“喂,爸。”我尽量控制心中的烦闷。
“默默,这周的周日有时间吗?”
“嗯,有时间。”
“我和你阿姨打算在周日结婚,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我愕然了。
“默默,我知道这件事伤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多年的经历告诉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要思考,即使前面是岩浆,是悬崖,我也要保持大脑高速的运转。我不会对他大吼,我不会那么幼稚,我只想得到我该得到的,伤害那些伤害我的人。
“回来住吧,别自己在外面住了。”
“别说了。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参加完就跟你回去。“
我的父母是两年前离婚的。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初恋,有一个仅仅比我小两岁的儿子,叫沈无过。无过无过,呵呵。无过每次见了我都会很礼貌地叫我姐姐,但我看到他,总会让我想起我和母亲的耻辱。他虽是无辜的孩子,但怎又让我不恨呢?
两年前,母亲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两人很快就离婚了,由于父亲是过错方,母亲得到了父亲大部分财产,而父亲只得到了自己的公司,几乎一无所有。最后,财产分配完了,只剩下我,他们在我的抚养权问题上争吵不已。
“我跟我爸。”我对着他们说。
我看到母亲惊讶的表情,她突然坐在地上,目光变得呆滞。瞬间,她似乎又恢复了所有神志,用手指着我,对我怒吼,
“默默啊默默,没想到你也跟那个臭女人一样,贪慕你爸那几个臭钱。”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哗啦啦地留下来,我低着头,拼命的摇着,不敢看母亲那双怒视的眼睛。
我不能说啊,因为那个负心汉在这里,我什么也不能说啊。12岁的我,哭得匍匐在地上,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妈,我对不起你。”
最终,父亲带我走了。
我留下一封信:妈,您原谅我吧,我知道我不该离开,你现在只有我了,最需要的就是我了,可我却无情的离开了。可是,我不能不走,我要让无情的人受到惩罚,我要毁掉那个让您痛苦的地方,我不能让那对母子拿到我爸的一分钱,我要让他们受尽白眼。妈,你等我,等我长大,等我爸把公司交给我,给我有能力对付那对母子,我们就在一起,我照顾您一辈子。
母亲当晚给我回了短信:默默,妈妈知道你长大了,是我们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但是,默默,你活得太累了,不懂得舍弃怎么会得到幸福呢?放下吧,我知道你恨,可我比你更恨。我不想让你成为复仇的工具,我只想你活得简单快乐啊。
我真的活得太累了吗?这是我的宿命吧,我本该接受的,我不怨,我只想我的力量变得强大,更强大。足以保护我的母亲。
后来,我在中考结束得了那场大病,几乎要死了。我醒后发现父亲母亲坐在我的左右,同是苍白而憔悴的面庞。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的生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2009年1月18日,正月二十三。
他们举行了一场小型而典雅的婚礼,击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那天我穿着一条素雅的绣着点点红梅的白色礼群,目光呆滞地在婚礼会场穿梭。
沈无过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后,12岁的脸上还是稚气未脱,个子足足比我矮了一头。
今天是他期待已久的日子,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爸爸一起玩耍了,他们一家终于团圆了,可我的家却破碎了,永远破碎了。
妈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我和她很像,绝不允许我喜欢的人有一点的不贞,而我会比我的妈妈更为狠绝,这是生活带给我的。而我的妈妈是温柔的,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现在突然有了个后妈,她相貌一般,名字也一般,叫张嘉善,她甚至没有上完初中,我不明白,我爸是怎么看上她了,初恋——在我看来很可笑,可我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说爱我的女孩儿,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婚礼很是顺利,父亲显得很是兴奋,拉着张嘉善的手不停地敬酒,他的脸红彤彤的,显然是喝醉了,张嘉善乖巧地跟在她后面,腼腆而害羞地劝酒,像个小姑娘。我呲了呲鼻,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无法呼吸,于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姐姐,你要回家吗?”
“嗯。”我说地有气无力。
“带我一块走吧。”
我看着他一脸的微笑和纯真,点了点头。
我在路边打了的士。报了地址后,我注视着窗外,泪水无声地低落下来,我像个孤独地漂泊在冬季的燕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枯瘦的枝丫上徘徊。
汽车缓缓驶入郊外,转入一条岔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新建的二层小楼。
“小姑娘,到了。”
我回过头,不好意思地擦拭着眼泪。无过已经睡着了,他把头部枕在我的腿上,睡得正香。
我付了钱,带着无过下了车,走向那个没有我妈妈而有他妈妈的家。
房子前新移入两枝寒梅,细碎的花瓣散落在泥土里,梅树旁新栽入一颗葡萄藤,葡萄藤左侧是一棵高大的垂柳,在这寒日里只剩下枯瘦的柳条,柳树下是一张小石桌。小石桌的对面是一个刚刚翻新过的花圃,整座小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静谧温馨,来年春天这里更是一番风韵了!
“姐姐,这梅树是爸爸移栽过来的,他说你喜欢。”
我看着他,脸上的温润不由地消失。
“今天他让我跟着你,他担心你,姐姐,你别怪爸爸了,好不好?”无过晃着我的胳膊,一眼地乞求。
我胸腔的怒气慢慢地升腾着,斜看着无过,讥笑着,“那你告诉他,他这一点儿虚情假意不足以弥补我心中万分之一的痛,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可是。。”他的脸不自在的扭在一起,低下了头。
“还有你,你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
无过的头更低了,像个小蜗牛将脖子缩到壳子里。
父母的自私任性伤害的都是孩子,难道他们离婚时就没想到我吗?我就那么不重要吗?我理解无过,他以前一直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免不了受到同龄小伙伴的嘲笑。而我又不由得厌烦他,因为他的妈妈,还有他的爸爸。
我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以前那个女孩子给我写得信封入一个小黑箱子,藏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