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初露头角
王贲见此情景,转身疾步走出侧门,调来十几名秦兵弓弩手,来到大殿两侧,举起搭箭之弩,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秦王见了,厉声喝问:“这是干什么?”
“大王允许他带剑上殿,臣惟恐不测。”王贲恭身答道。
秦王不以为然:“既然那唐雎能以巫术于千里之外伤人,他若有行刺寡人之心,又何必远道而来?面对区区一老者,你们就这样如临大敌,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他喝道:“还不快退下?”
王贲赶紧挥手示意,秦兵们退了出去。
赵高随即大步出宫,大声道:“大王有诏,传唐雎觐见。”
唐雎和伍桓走向宫门,赵高伸手将伍桓拦住:“对不起,只许唐雎先生一人进,你在门外等候。”
“我是唐雎先生的学生,为何不让我进去?”
“大王只见唐雎先生一人,其他人不得入内。”
唐雎在一旁插话道:“请你再转告秦王:昔年,秦穆公应晋文公之约,与十路诸侯觐见周天子,十路诸侯中,惟有穆公一人携力士南宫甲跟随左右。天子不怪,诸侯无异。今天我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难道秦王也不允许吗?如果不许他随我进殿,那么恕我无礼,只好打道回安陵了。”
赵高一时语塞,想了想说:“请先生稍候,我去禀报大王。”
他跑进宫内,将唐雎的话转告秦王。秦王思索着说:“这个唐雎,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臣们纷纷进谏:“大王,唐雎得寸进尺,定有不可告人的图谋。”“是啊,臣以为,唐雎非为安陵而来,一定另有所图。”
尉缭感到好奇,因为唐雎执意要带他学生进殿,其中必有缘由,他想看看这个伍桓究竟乃何许人也,于是欠身奏道:“大王,依臣之见,唐雎借古喻今,无非是说,周天子虚怀若谷。如果拒绝他,恐怕会授人以柄。不妨让那伍桓一道进殿,看他二人如何应对。”
秦王也有了好奇心,于是挥挥手:“好吧,让他们都进来。”
随着赵高的一声吆喝,唐雎昂然前行,伍桓跟在后面。来到大殿门前,脱鞋进入。来到大殿之上,伍桓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庄严、肃穆的气氛,似乎一点没影响到他。
唐雎来到秦王前,弯腰施礼:“臣唐雎拜见大王。”
秦王以手示意,很礼貌地说:“先生请坐。”
赵高拿过两个蒲团,放在台下一侧。唐雎提起衣襟坐下,动作麻利,丝毫不像一位百岁老人。
伍桓一屁股坐在他身后。
秦王上下打量着伍桓,问:“这就是足下的学生吗?”
“正是臣的学生伍桓。”
“寡人听说:看见了孩子,就知道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解了学生,就明白了他老师有什么样的学问。寡人暂不问先生,先问你的学生如何?”秦王面露狡黠的神情。
此话一出,完全出乎二人意料。唐雎不动声色,伍桓却有些迫不及待,立即抢着说:“请大王示谕。”
“伍桓。”
“臣在。”
“寡人曾听说有这样一个故事:一头公虎闯入羊舍,叼走羔羊回到虎穴,让正在哺乳的母虎进食。那母虎非但没有吃掉羔羊,反而将它与虎仔一道哺育。伍桓,你对母虎此举有何看法?”
伍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它打算把羔羊养大了再吃掉。”
顿时,众人哄堂大笑。
唐雎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伍桓不但没笑,还很认真地说:“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没错,哪有老虎不吃羊的?现在不吃,那一定是把它养肥了再吃。”
众人再次大笑。
秦王也笑了,又说:“不,寡人的故事还没讲完:这只羔羊长大之后,老虎并没有吃掉它,而是把它放回羊群。”
伍桓摇头:“这不是扯吗?我不信,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这只是一个故事,不必计较他的真假。伍桓,如果你是这只羊羔,你会怎么样?”
伍桓不假思索答道:“当然要知恩图报。”
秦王立即抓住了这句话,一拍案,叫道:“对,你说的很对。”他起身走下台来:“寡人灭韩魏之国,亡燕赵之君,唯独留下安陵未动。非但不灭它,反而要用五百里膏腴之壤,来换取它五十里贫瘠之地。但是,安陵君并不领情,一口加以拒绝,更别说什么知恩图报了。伍桓,你来评评理:他这么做,是不是禽兽不如?”他拍着伍桓的肩膀。
大臣们纷纷附和。秦王很得意地看着唐雎。
伍桓明白中招,但迅速镇定,随机应变问:“请问大王,为何要以五百里地来换取我安陵?”
“你还不知道吗?”
“请大王再给予明示。”
秦王回到座位上,叫道:“太尉。”
尉缭走出:“臣在。”
“你告诉他。”
尉缭欠身道:“遵命。”他转身对伍桓、也是对唐雎说:“魏地现已并入秦国,按照我秦制,要在原魏属地设立颍川郡,并将安陵作为颍川郡的治所。除此之外,还要建造大王的行宫。它的方圆五十里,要全部征用,因此要以地易地。现在,你明白了吧?”
伍桓上下打量一下,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便问:“足下大概就是名缭的秦国尉吧?”
尉缭一楞,随即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伍桓乘机故弄玄虚:“我是唐雎先生的学生,自然能卜善算。”
大臣们惊愕地面面相觑。唐雎捻须微笑。
尉缭已经感到此人有几分不寻常,便说:“我是什么人,倒无关紧要。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再次说明,大王敬慕安陵君的忠厚,因此礼遇安陵,不忍兵戎相见。你们回去转告他,早日决断,莫再迟疑,以免坐失良机而招致灾祸。”
伍桓再次发问:“太尉是大梁人,对吧?”
尉缭又一楞,伍桓接着说:“既然是大梁人,理应对魏地非常熟悉。安陵北有大梁、新政,西有许地,东有商丘,都是古之帝都与今之王城。我听说,建造房屋,要选好的地址;驰骋疆场,要骑好的战马。可如今大王要设立颍川郡治所并建行宫,不选择那些好的城邑,却要选一隅穷乡僻壤,实在是令人费解。”
尉缭笑道:“看来,你还是一个辩士。”他环顾左右,问:“谁来回答这位先生的问题?”
“我,”一位大臣应声起身,对伍桓道:“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正如你所说,安陵地处魏之腹地。它北望大梁、新政,可以连接燕赵之壤;东临商丘,可以贯穿齐国之鱼盐之地;西达三川之路,南通蛮荆之途。这么重要的位置,难道不是颍川郡最好的治所吗?”他停顿了一下,瞥了唐雎一眼——唐雎闭目捻须,神色安然。
另一位大臣站出来插话说:“其次,安陵与其他魏地一样,已经尽属秦国。既然属于秦国,那你们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都是秦国的臣民。大王既然要选择安陵作为郡所和行宫,作为秦民,就应该敬以服从。难道你们还要抗命不遵吗?”
伍桓胸有成竹,反问道:“先生可知道安陵人缩高吗?”
“缩高?”这位大臣想了想,摇头冷笑:“无名之辈,未曾耳闻。”
又一位大臣开口:“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