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增兵
“子舒,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秦王知道儿子的倔性,但还要争取,他说:“说出藏鼎之处,寡人立你为太子。否则,就要将你废为庶人,流放千里之外,今生不再与你相见。你说吧。”
子舒却不买账:“儿臣早已承诺,五日之内一定献鼎,父王为何不信?”秦王很生气:“伍桓犯有欺君之罪,碎其尸,灭其族,尚不能泄吾之愤,而你却与他私交,让寡人如何能放心?”
子舒争辩道:“战国争雄,彼此之间时而为友,时而为敌,无非是为本国之利而已,人与人之间也是一样。我与伍桓私交,正是为了得到豫州鼎。另外,大王应该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当年,扁鹊为先君武王治病,左右大臣在一旁说三道四,干扰其医治。扁鹊愤而投砭罢医,他说:‘君王同懂医术的人商量治病,又和不懂医道的人一起论医,干扰治疗,就凭这一点,可以了解到秦国的内政,如此下去,君王随时都有亡国的危险。’还有,当年先君武王命甘茂攻取宜阳,以打通三川之路,进窥周室。甘茂说:‘宜阳易守难攻,臣如果久攻不下,恐怕朝中有人进谗言。’武王说:‘你放心,寡人决不会听信谗言。’于是,君臣在息壤订立盟约。后来,宜阳果然久攻不下,朝中也果然有人进谗言。武王几乎听信,将甘茂召回。甘茂说:‘大王不要忘记息壤。’武王这才坚定信心,继续增兵,最终攻克了宜阳。如今,儿臣也遇到了干扰治病的大臣和进谗言的小人。”说罢,狠狠瞪了赵高一眼。
赵高急忙把脸扭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子舒接着说:“父王授权与我,如同拜将授印,儿臣就是三军统帅,而父王却要干扰统帅用兵,叫我如何能获胜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撤掉汶河的守卒,是吗?”
“该说的,儿臣已经说完了。”
秦王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赵高,赵高马上说:“公子说得对,他既然承诺五日内献鼎,大王不妨安心坐以待迎。依臣之见,既要考虑大王的安全,也要考虑河岸的巡防。大王可命王将军,再遣百余名虎贲之兵进驻安陵,这样,河边有人设防,大王也有人保护,岂不是一举两得?一百人不够,就派三百人。三百人不够,再加三千人,我秦国最不缺的就是兵。五日之后,宝鼎现身,大王就可以将鼎迁往咸阳了。”
“对、对、对,言之有理。”秦王连连点头,又转脸问子舒:“子舒,你说呢?”
好一个狡诈的赵高。如果增兵安陵,子舒与伍桓所订立的君子协定就难以实施了。子舒把赵高恨得牙痒,但又无法反对。
子光派一飞骑赶到王贲大营,传达了秦王口诏。于是,一百名步骑兵在一名裨将的率领下,迅速赶到了安陵,与子光会合,并在丹岗安营扎寨。同时,派出了固定哨和游动哨,将汶河一线封锁。
在树林里,子舒与伍桓秘密接头,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他,心中有愧,对他说:“这都是赵高诡言惑君,这个奸臣,我低估了他。子舒无能,愧对先生。”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局面,伍桓无疑会对子舒产生怨恨,他说:“公子,我们之间可是有交易的。”“我无言以对,任凭先生责罚。”子舒惭愧地低下头。
伍桓忽然怪笑起来,子舒不解地望着他,伍桓又发出一声冷笑:“哼,责罚,怎么责罚?公子,你可真有手段啊,现在地道挖不成了,百姓们无法逃生,豫州鼎你也知道藏于何处,到时候,你们既可以得到宝鼎,又可以灭了安陵,真可谓一举两得,不费一钱一币,便可买到所有货物。好手段,好手段啊,真不愧为秦王之子。”
“难道你认为我是个小人?”
“无论你是君子还是小人,至少安陵百姓已身临绝境,无路可逃。今后,天下人得知此事,一定会认为你是个不讲信义之人。”
“我宁死也绝不会说出藏鼎之处。不知唐雎生死,父王就不敢下手。”子舒还抱有希望,伍桓又是一声冷笑:“你的确还是个小儿,想的也太天真了。依靠唐雎来恫吓秦王,如今还能维持多久?再说,宫错现在下落不明,谁也不能认定他就死了。万一他没死,而且又被他逃脱,安陵也就完了。现在没什么好想的了,让百姓们四散逃命去吧。”
伍桓说罢,撇下子舒,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停下回头一看,见子舒解开自己腰间的布带,搭上树枝,绑了个死结,然后跳起,抓住布带,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套。伍桓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抱住子舒的双腿,将他抱下,喝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子舒哭道:“子舒无颜苟活,愿求一死。”
“死?死了又有什么用?能保住安陵百姓,死还值得。再说,你对我有承诺,对你父亲也有承诺,如今都不能践行,死了最多给世人留下一个无能而又懦弱的庸人印象,成为千古笑谈。就这么死了,轻如鸿毛。好了,快打消这个念头,说不定我有事还需要你。”
子舒点点头,抹着眼泪走了。
伍桓回到寝丘,把突变的形势告诉了文素,两人商量了一阵,到了下午,甘齐、尚喜、灵美和玉嫦等人来了。得知目前面临的严峻形势,逃生无门,大家心情沉重,无话可说。
“我们已经身临绝境,数日之内,必然大祸降临。”伍桓苦笑一下道:“当初,唐雎先生要我保住安陵,我居然答应了,现在想来,是何等的荒谬可笑。千乘、万乘大国都相机覆灭,一个小小的安陵如何能保得住?不过,国灭,百姓不能死,我必须要让他们逃出安陵。现在只有一条险径可走,”大家都望着他,他嘶哑着嗓子说:“我打算效法荆轲,前去面见秦王,寻机将他劫持作为人质,然后带着他与百姓一道离开安陵。等走出秦兵的包围圈,再让百姓们各自逃生。诸位赶紧回去,通知各家各户,随时准备离开安陵。”
大家听了愣住了,一时面面相觑。甘齐摇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你想劫持秦王,请问,你有什么理由去见他?就算你见到了他,如何能靠近他?当初,荆轲以献图为名,才能进至秦王面前。他已经有前车之鉴,还能让你靠近他吗?再说,荆轲是有勇力之人,尚被秦王挣脱。而你却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劫持他?请你回答我这三问。”
“你这三问,我和文素已经商量好了。”
大家都望着文素,文素点点头,伍桓继续说:“首先,秦王不是想得到文素吗?那好,我就把文素献给他,请求他赦我无罪,这样,秦王必然见我。”
众人都吃了一惊,尚喜惊问:“你说什么?”灵美吃惊地张大嘴巴:“你、你疯了?”
大家都表示不可行,伍桓说:“各位不必惊讶,此事我已和文素反复商量过,不这样做,就不可能面见秦王。你们耐心听我说完。其次,见到秦王之后,由文素请求秦王亲笔写下并亲授我免死之牌。就在秦王授牌之时,我就可以乘机抓住他。”
众人在思索这话的合理性,伍桓接着说:“好了,现在剩下最后一问。甘齐说我手无缚鸡之力,秦王也一定这么认为,因而不会有所顾忌,这恰好令我有机可乘。另外,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来,我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但自从到了安陵,跟随子鹫干活之后,如今练就一身气力,各位不信,请看。”
伍桓起身,来到那尊石虎前,双手伸进基座下,一使劲,大喝一声,将石虎的一头抬起,然后轰然一声放下,溅起一阵尘土。
众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