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煎熬,你无法想象。
他费尽心力找到救你的办法,可讽刺的是,他同时也找回了他失去的另一份记忆。
那份记忆里全是一个女人,攸姬。
天凤神君和天凰神姬的故事,你一定不爱听。
那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相爱相杀,你的帅帅将轩辕剑刺进她的胸口。
轩辕剑下,攸姬神魂尽散。
那个被她用生命保护的男人,活了下来,生不如死地活着。
疯疯癫癫,灵魂都在痛。
辜负了她太多太多,多到他无法承受。
于是,他忘了她,忘了便不会痛,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痛,他必须忘了她。
可他又遇到了你,忘记攸姬的他,像被命运诅咒一样的爱上了你。
当他想起前尘往事的那一刻,他同时背叛了两个深爱的女人。
他错了,他又错了,为什么他总是错呢?
什么战神,什么远古上神,他只是个卑劣的男人,他想为自己的错找一个借口,可他找不到。
爱上两个女人,不是他错,又是谁的错?
你恨他是应该的,从他决定让你继位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你会宽恕他。
你那么聪明,很多事不用说得太明白,你也能看得透彻。
两个人相爱是缘,三个人就是孽。
不管是缘是孽,都是他的错。
他心力交瘁,想挽回,想弥补,想赎罪。
他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为何就不能稍稍放过他?
一颗心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何苦还要补上几刀?
他是个男人,是个心眼跟你差不多大小的男人,你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尖刀,一寸寸将他凌迟。
他不是别人,是你的帅帅,你怎么舍得这样伤他?
见他痛得不能自已,朵朵心里竟觉得有一丝畅快,沉默了片刻,莫名笑了起来:“父皇无需动怒,我就这德行。与人欢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项既能让人愉快,又能锻炼身体的伟大运动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嘲地想,这大概就是她最无情的地方,伤人的话说得这么顺口,一张嘴就来。
凤帝猛地抬起深黑的眼眸,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用眼神就能将猎物拆解入腹,双手再度抓上她的肩,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然而,她对这一切毫无反应,无视肩膀上的疼痛,无视男人身体的紧绷,玩味地看着他,冷酷的话自那殷红的小嘴缓缓吐出:“明白了吗?别对我抱任何幻想,你……玩不起!”
“住口!不要再说了!”他狠狠抓住她的肩膀,几乎想将她撕碎。
忍着肩上拆解似的剧痛,她气定神闲地微笑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是故意的!”从牙缝中冷冷吐出几个字:“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是吗?”
朵朵端详着他,用一种探寻的目光,好像在研究什么,接着冷笑道:“放不放我走,决定权在你。我这点本事给父皇做下酒菜都不够格,想怎样,父皇随意发挥就好。只是,我没有兴趣做别人的替身,想做什么之前,请父皇好生斟酌,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我的人生被你强行拉出轨,你甚至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既然你让我不好过,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太舒服。
手指撩开额头上的几缕刘海,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话:“其实想想,做皇帝也不错,三宫六院,坐拥天下美男,我想……也许用不了三年,父皇就可以抱小皇孙了。等孩子长大,我就可以学父皇一样退位,跟我的男人们逍遥快活去。与其要我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我宁可做一只自由的流浪猫,但我明白,他们什么都会给我,唯独这一样吝啬得很,所以只有带他们一起走了。到时候劳烦父皇多担待些,孩子交给你,我还是很放心的。”
“你敢!”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晴天霹雳,一个个滚雷炸过来,让他没处躲,没处藏,站在那里摇摇欲坠,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为什么不敢?”
对上那双愤怒得好像要喷火的眼睛,一手环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凉薄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只有我不想做的事,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到底敢不敢,我觉得父皇应该很清楚。”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你认为抚养了我十几年,我就是你的所有物,那就未免太可笑了。”
凤帝感觉自己手脚冰冷,如同濒临死亡的动物,浑身的血液顺着蓝色的血管逆流回去,保护他那颗不堪一击的心脏。
满身的伤口,满心的痛楚,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悲哀地看着她。
“你想起了什么,是不是?”
“想起什么?”朵朵反问了一句,漫不经心:“我十三年的记忆很完整,并没有遗忘什么,何来想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不……不对,你一定是想起来了,不然,你不会这么对我。朵朵,不要骗我,说实话……”
她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那双眼睛黑得近乎空洞:“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就算真忘记了什么,于你于我都是好事,我都不介意了,父皇又何必如此执着。”
你怎会不介意?你一定是想起来了,我伤了你的心,所以你要以牙还牙,对么?
“你说谎。”他用颤抖的手,触摸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其实你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
每一个音节,都饱含悲伤和无可奈何,“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愉悦地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我在麟州别院看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知道了一个故事,不过很遗憾,没看到故事的结局。从那个女人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不但很温柔,而且还具女人所有的美德,我很好奇故事最后的结局。不如……父皇来告诉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