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厚德带着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操场前方,后方才是清一色的砍刀大军,他今天特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显得风度翩翩,倒是一点也不像是来干架,倒像是来约会或者相亲的。
他神态自若地点燃一支香烟,漫不经心地向四周巡视。纺织厂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显得很平静,偶尔有一辆车经过也是匆匆驶过,看不出丝毫异常,一辆别克君威像操场外圈开过,向西拐进了后面的居民楼。
双方的人马各自都上了百人,可是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还越聚越多,整个废弃的篮球场差不多都扎满了人,各自想着后方的场地蔓延开去,街角昏暗的路灯,由于距离不近的缘故,从外面往里看,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以及一些错落凌乱的影子以及偶尔在黑夜中闪亮一下的烟头。
叶慎独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不过对于他来说长期熬夜也没啥太大的问题,当年玩游戏的时候连续三四个晚上都通宵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现在他除了眼睛有点黑眼圈之外,其他倒没什么问题。
刚才他正准备坐上吴小强的车一起杀向纺织厂,不过当瞥见不远处路灯下的身影时便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就算是周末,学校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影,他们学校的校门更是早早就已经关闭了,只留下一个可容一个人单过的门缝,保安室的电视倒是开着,不过里面的保安也早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
五月的天气,蓉城还没热起来,到了晚上更是得穿双层衣服才会不冷,此时的叶慎独就批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而此刻站在校门角落的那修长单薄的身影,长长的马尾辫,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一阵微风吹过,便显得寂寥起来。
这不是白若溪,还能有谁?
叶慎独缓慢地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看着那一张清秀而倔强的小脸,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傻妞,肯定不是才在这里堵自己的,说不定为了等自己,她就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
叶慎独将外套脱下,给她套上,他自然知道白若溪站在这里的用意,无非就是要阻止自己不要参加今天晚上的活动,所以他没有问,只是轻声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白若溪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捂紧了紧叶慎独的外套,她身子本来就单薄,大半夜的站着这里吹着冷风,估计都要感冒了。
叶慎独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低声道:“先去那边的旅馆给你开间房间,我等下就回来。”
白若溪突然一把就抱住了叶慎独的腰不放,奇异不言而喻。叶慎独突然又有点恼怒了,他平时就是最怕被别人管,然后使劲的想要挣脱,白若溪却紧紧地抱住不放,两人僵持不下。
叶慎独爆发了:“白若溪,你松手,你是我什么人?非要管我的事?”
白若溪毫不示弱,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软软糯糯,此刻却带有一种倔强,她的骄傲和坚持显露无疑,坚定地道:“我是你女朋友,我就要管。”
“你管不着,滚开……”叶慎独恼怒地道,他平时算得上是对媳妇儿百依百顺,宠爱无比,就算自家女人有点侍宠生骄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女生有时候的小性子,也是可爱的一种表现。但是当涉及到原则问题,或者女生毫无原则没有头脑的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可就不会再一味的妥协了。
这样还妥协,那和看见女人三条腿都一起软有什么区别。
白若溪哀求道:“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死也不松手,慎独,我求你了。”
叶慎独举起手,做出要扇人耳光的模样威胁:“你要在不松手,我可真要扇人了。”
“你打、你打,你要下得了手就打吧。”白若溪耍起赖,彻底的丢开了她那些曾经作为好孩子时候的矜持和条条框框,退化为一个会撒娇会生气的小女生。
其实一个女生,也实在是无需再自家男人面前掩饰什么天性,更何况,叶慎独是她白若溪打定主意要过一辈子的男人,为了他,她耍一次赖又如何。
叶慎独作势欲扇,白若溪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反正是就算叶慎独今天再怎么做她都不会松手,只要过了这半个钟头便好。
看着哪一张百看不厌的精致小脸,皮肤白嫩,他终究还是狠不小心扇下去,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
此时的废弃的操场内青年却是越来越多,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还没到的人数也越来越少,孙厚德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对面的王旭,用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王旭和孙厚德相距十来米,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中间放佛一条楚河汉界,两方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却是大战前夕片刻的宁静,只要此时双方有哪怕一个小弟沉不住气动了一下,大战也就会随之爆发。
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决战双方的人马也终于都将烟头给扔掉,脸上的表情也终于不再轻松,也不是浓重抑或是害怕,因为照目前的人数来看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即使一方人数有优势也不大,所以现在一个个都是露出了好战的表情,准备抽刀而上,毫无顾忌后果。
双方的人马很是有默契,几乎是同一时间慢慢的想着中坚靠拢,分别围聚在王旭和孙厚德身后,黑暗中的武器,或刀片,或棍棒,已经悄然随着各自的手臂轻轻滴舞动了起来,偶尔有人扭了扭脖子或者握了握拳头,无不展示着只是一群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时间差不多已经到点,双方终于没有什么人赶来,大致都已经到齐,要是现在还没到的,估摸着也就是或多或少的原因不会再来了,
王旭隔着这十来米的距离平静地道:“孙厚德,其实我期待这一天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前面的几次交锋都算不上什么,就当是热热身罢了。今天估计也是咱们最后一次交锋了,以后也就没了这份机会,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孙厚德把烟头一扔:“王旭,这一段时间你也算是闹腾够了,打了我不少朋友,现在都还有好几个在医院躺着,这个帐我一直给你记着呢,今天就一起算了。”
王旭面无惧色:“孙厚德,你也算是个人物,不少人都对你马首是瞻的,今年你要是有脾气,咱们两人干脆先一对一的单练,赤手空拳还是提砍刀,随便你选。”
孙厚德冷笑着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道:“我们这些人不太喜欢逞匹夫之勇,那是头脑简单的人干的事,叫了这么多人来还单练,你以为我这些哥们都是来看戏的吗,你身边的那几个好汉在我脑海里可都是有印象的,在私下里做了不少小动作,既然今天有胆子敢来,就都别走了,免得我以后一一的找上门。”
王旭往地下吐口水,终于撕破了脸,不再玩文的,直接骂道:“我草你妈,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为什么总要找你麻烦吗?就他妈因为你这幅逼样子,嘴上的功夫比谁都厉害,比那些专门吹箫的妓女都厉害!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据我听说,就没有谁看见你干架的时候动过手!哦,对了,有一次你动了手,似乎有次你们十几个人围住了对方一人,你小弟上前将人家打得都不能站起来,你他娘的才上去踹了别人两脚。你说说,你******还是出来混的吗?还是个男人吗?”
孙厚德脸色骤变,被人骂得这般赤裸裸,这般狼狈,这般一文不值。
人群中的光头‘和尚’大喊:“厚德,别跟这小子废话,大家一起上,砍死这个龟儿子……”
叶慎独不忍心下手后,只能和白若溪僵持了半响,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急如焚,眼看时间就不多了。要是今天晚上他不过去,他叶慎独就真的没脸在这蓉城立足了,至少那一大帮子朋友以后都没脸再去见面了,这样的大战自己却没能赶去,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不仗义的表现,他叶慎独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叶慎独缓和了一下口气,轻声道:“若溪,你松手,别耽误我这一次,以后什么事我都依你好不好?”
白若溪急得快要哭了:“慎独,我求你别去,就算是为了我,行吗?只要这次你听了我的,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吗?”
叶慎独气急败坏地使劲掰白若溪抱住自己的手,好容易将她的手给松开,她却抓住他一只手臂不肯放松,张嘴还在叶慎独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为了不让叶慎独去,她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叶慎独顾不得许多了,抬起手就在白若溪脸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白若溪吃痛,再加上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闪过耳光,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叶慎独转身抬腿就跑,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他赶紧套上出租车。
白若溪绝望地大哭起来:“叶慎独,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