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吴潇的电话接踵而至。
“亲爱的安娜小姐,此刻在做什么呢?”
“啊,原来是吴爱卿啊,本小姐此刻正准备沐浴更衣就寝呢。这么晚有何事要奏啊?”
“长夜漫漫,现在睡前听听你的声音算不算有事呢?”
“哦,就这事啊。”
“对呀,我想听自己的未婚妻说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冷不丁地这一问,突然发觉自己也好想他。未婚妻,差点忘了,自己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有他的肩膀当做支撑。尽管想到今天的种种还是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想在他面前放声大哭一场,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好想找个宣泄口,可他暖暖的问候像他温柔的手,轻抚过面颊扫走了阴霾。
“怎么了,怎么没动静了?这么快就睡着了么?”
······
“没有啊,只是那么巧我也想听你的声音。”
一阵淅沥的雨声,望向窗外,一场暴雨就这么肆虐起来,走到阳台边不经意还是向路灯那里望了望,他已经回去了吧,安娜想着。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在大雨里一个人走着,说来奇怪,假若雨不来,午夜十点才正是热闹兴起的时刻,可雨一来,浇熄了欲望,大街上只剩孤独的人狂奔,雨水打在头发上,淋湿了衬衫、西裤和皮鞋,王成就这么走在雨里,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还是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开门,客厅只留一盏落地灯暗暗地罩着,菲菲躺在沙发上,披肩滑落到地毯上,已经过了十二点。
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内心一阵嘲笑声,我爱的人并不爱我,而爱我的人未必又是我珍惜的那一个,生活真的像电视剧一样狗血么?还是说,原本这一切的烦扰与纠结都是自己惹得祸。
想把她抱去床上好好睡觉,可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又恐怕将她吵醒,王成速度洗了澡,走过儿子房间的时候看了看,多么好的画面,自己曾经奋斗的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一个安稳的家,有等他回来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儿子么?看看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靠在菲菲的身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
新部门报道第一天,安娜信心满满。
跟着秦姐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后勤组的一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公司,这个时间点的公司真的跟平时看上去的一点都不像,说实在的以前不觉得自己的小组有多乱,直到亲眼看到才直到过去以为整洁的一切都是保洁阿姨和秦姐给自己整理出来的幻觉。安娜小心地收拾着被扔在废纸篓里的文件,这些都是要统一起来确定没用了之后要用碎纸机碎掉的,出于习惯安娜还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文件内容,不过是几份普通的材料商报价而已,一般情况下这一类的资料原件一般确定没用之后还是会做一个备份,手里的这几家材料商资料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和上个月接的订单有关么?安娜仔细回想着,赶紧做事发什么愣!秦姐朝自己吼了一句。算了扔在这儿了八成是没用了,先收着拿下去吧。
电梯口与王成和张菲菲不期而遇。
看见安娜的一刹那王成怔住了,这样细微的情节菲菲还是觉察到,他和安娜四目相对,脸上看似平静,可谁知道有多少情愫辗转着,菲菲挽起他的手当做没看见一样走出电梯。原本以为不会有波澜的见面,可安娜的心还是有些失落的,并不是看见他们恩爱的样子,更多的或许是她就这样夺走自己奋斗的一切,那种不甘心始终难免,尤其是看见她得意的表情,就越显得自己狼狈。
联想到进公司的这一年时间以来,几乎吃住都快呆在办公室里,只身一人,没有惊世骇俗的身家背景,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没有行云流水的交际手腕,自己从一张白纸一点点地努力描画着才有了如今的光景,原本以为所谓的职场游戏不过就是些溜须拍马,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会闯出一番天地,可现实哪有这样美好。所谓的游戏规则大多数是给有资格的玩家准备,自己连张进入游戏的门票都没有。不得不承认,倾其所有付出的自己最终还是败给了所谓的“关系”。
张菲菲何曾不也是这样感觉的,这些年战战兢兢支开了王成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唯独没有注意到一年前貌不惊人甚至有些邋遢的于安娜,戴着深色厚眼镜框的黄毛丫头,转眼间竟成了现在的样子,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眼睛里射出的不再是当年的沐风和雨,反而竟渗出一丝野心,这样的情形其实在很多离乡背井的大多数人脸上都会出现,起初并不察觉,当自己发现的时刻,已经离最初的自己远了又远。但张菲菲不见得领会的了,她生活从小优渥,出生的环境决定了她无法明白,这芸芸众生里来去匆忙的行人,有多少是这样艰难地在世间爬行,她看到的只有,王成对她的关心一天天变成习惯,自己拥有的一切逐渐被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拿走。
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原本平静的轨迹,终究因这个叫王成的男人,酝酿出一场战争。不论安娜想不想参与,菲菲已经驾马而来。
这一次安娜终于察觉,张菲菲所做的一切多半是因为王成对自己的态度早已经超越了普通关系,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无法逃避了,现实就是这样,承认吧,再如何自欺欺人也躲不了,他是对自己与别人不同。
该怎么办?辞职么?多可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结果却像个罪犯一样逃跑。去跟张菲菲解释?解释什么,要站在张菲菲的面前跟她心平气和地描述,王成是怎样躺在自己的床上?怎样在昨天的大雨里抱过自己?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么?或者是跟王成摊牌,说自己已经和吴潇订婚了,是想叫他死心么?于安娜,除了坐以待毙你还能做什么?
就这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傻坐着呆到十点,秦姐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秦姐冲自己瞪一眼便匆匆忙忙出去,真是不解,秦姐干嘛瞪自己?不出五分钟自己的电话也响了,张菲菲冷冷地叫去办公室,听上去语气可不是那么友好,安娜忐忑地走进曾经熟悉的办公室,就看见王成皱着眉,秦姐和张菲菲都盯着自己。
“于安娜,你早上是不是动过我的文件?!”刚看见安娜,张菲菲气急败坏地朝她吼去。
“什么文件?没有啊,我只是去把文印室里面的废纸收走了。”
“是吗?那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好端端的谁会动?不是你就是和你一起的这个大姐!”
“没有没有哈,我们虽然是后勤组的但是不会随便动你们的文件,更何况我们也不负责打扫,安娜和我早上是来过你们办公室,那也只是因为你们这里一天神神秘秘的,怕泄露什么机密似得需要我们帮忙处理一些废资料而已,不代表我们会拿你什么文件,说穿了你桌上的那些宝贝对我们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秦姐一席话安娜顿时刮目相看,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还为自己解围,真是感激的很啊。
显然张菲菲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次机会,依旧不依不饶。
“于安娜,我知道我接替了你的工作你心有不甘,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也没必要做这么下作的事情,都是为公司办事,何苦为难我呢?!昨天我才给王经理看过的资料全都是最原始的文件,连个备份都没有,不是你还会是谁做这么无聊的事。”
王成不发一言,皱着眉头等安娜辩解。
办公室外的同事脑袋埋在格子间,表面看上去都盯着电脑做事,实际上耳朵早已经竖起来,打探着现在的情形。
“王经理,秦姐已经证明了早上我确实来过你们的办公室但仅仅是去了文印室,而且像张姐说的这份资料很重要,既然是原始数据那按照以往惯例一般都会做备份留存,为什么没有做备份而是随意把它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没有处理。”
“那是因为昨天才收到的材料商报过来的,又不是你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该怎么做。”
“材料商资料?王总,请等一下。”安娜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文印室废纸处捡到的那几张纸,好在上午还没有处理只是收起来了,立即跑下楼找出来,果然张菲菲说的资料八成就是这个。
安娜确定了大概内容后跑上楼。
“张姐,你说的文件内容大概是什么?”
“反正就是材料商发过来的资料。具体内容不方便和你这种外人说。”
“那么你还有别的材料商资料么?”
“废话,我昨天才上的班,你交接给我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有什么?除了一堆电脑里的数据没处理还有什么,这个材料商还是我昨天忙了一天才确定,等到晚上才拿到的资料,结果还是比不上别人的用心良苦啊,八成是不高兴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报复吧。”安娜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转向王成说道。
“王经理,这个是早上我在文印室的废纸篓里捡到的资料,应该就是张姐所说的那份文件,原本按照程序早上我就应该直接处理,但是因为看到了里面有我以前负责接触的材料商情况,而且是对方发过来的原始资料所以我打算下班之后向你确定,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被扔在文印室的垃圾桶里,我不知道文件是怎么从张姐的文件夹跑到垃圾篓里面的,我只是向你陈述这么个事实,也想提醒一下以后重要的文件还是不要随便扔比较好,我们后勤组是要负责收拾你们部门的垃圾没错,这也是按照公司的意思,整个公司只有你们和冯经理两个小组的文件不方便泄露,因此要公司内部员工收尾而已,但我们只是负责把你们确定废弃的文件处理好,并不是要帮忙检验每一份扔掉的文件是不是有用,今天也是我自己多事,把它留下来,我会吸取教训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会直接处理,如果张姐还是硬要说我把文件拿走处理了,我能提供的帮助只有把碎纸机里面的东西还给你,你可以尝试自己拼一下。“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安娜被自己吓到,王成一语不发皱着眉盯着自己,心上串下跳不晓得下一秒他会不会发火,张菲菲一把抢过安娜手里的文件瞄了一眼咬着嘴唇,不再发声。
秦姐冲自己笑了笑,竖起大拇指做了个赞的手势。王成以一句误会了事,刚想要走却被他留下。张菲菲气冲冲地走出去,王成关上办公室的门,拉下百叶窗,叹了口气。
“安娜,希望你不要误会。”
“王总,客气了。”显然她确实是对自己有敌意。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调你走不是我的意思,我知道跟你解释你未必会信。”
“王总,我想您多虑了,我理解公司的决定,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好埋怨的,现在的安排挺好,您实在犯不着对一个以前的下属这样。一直以来我也想好好地跟您说一句谢谢,这一年的时间您对我的栽培我都心存感激,我敬重您对工作的专注和付出,所以跟着您也学到很多的东西,一直以来我当您是恩师,这份感激会一直放在心里。“
“我明白你意思,出去吧。“
王成,希望你真的明白我点到为止的请求,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不该有的相逢,假如不曾相遇,或许现在我们都还是各自安好,你已经很幸福了,我祝福你,也请你,不要再徒添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