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少年有些发愣,但发愣之后,马上就回过神来,连忙站起,端起桌上的一盘菜。
别看他对待哑丑这么嚣张,那是因为哑丑本来就地位低,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这样。
但对他父亲,他甚至连接嘴都不敢,更何谈反驳。
不情不愿的,少年端着菜走到小屁孩他们面前,直接扔在了地上。
那态度一点也不像对待自己的母亲,甚至不像在对待人,而是在对待狗,对待畜生一样。
那菜也只剩零星的一点,还是中午剩下没吃完的剩菜。
虽然不能违抗自己的父亲,但做些阳奉阴违的事还是少不了的,想必他父亲也不会介意。
但此时哑丑那夹杂着感动和欣喜的泪水却是看得他一阵心虚。
心想不就一些垃圾吗?连猪都不愿意吃,有什么感动的,老子欺负你,你还当我对你好?果然贱啊。
这么想着,他速度却不慢,脚底打滑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隐隐有些受不了。
哑丑将菜盘端起,一股脑全部倒进了小屁孩的碗里,然后用她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在小屁孩无语的表情下示意他快吃。
虽然有了菜吃,但毕竟太少,一个人都不太够吃,两个人分的话就更不够了,所以还不如一个人吃的好。
于是哑丑才将菜都给了小屁孩,自己却是再次捧起那夹杂的泥沙的大米饭,相比刚才现在吃起来却是感觉甜滋滋的。
中年男子的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好似有些不喜哑丑的行为。
事实上他也真的不喜欢,在他的心里给你吃的东西你就吃,哪有拿给别人的道理。
但他却并没有让少年再给哑丑端盘菜过去的意思,在他看来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只可惜她自己浪费了一切。
他不喜,其实小屁孩也无语。
小屁孩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很随意的人,对活着很随意,对吃也很随意,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如此轻浮的给自己取个名字,又如此轻浮的定个目标了。
更何况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扯淡的目标。
他对吃的还真没什么要求,吃了不吐就行。
而且大米性平、味甘,有补中益气、健脾养胃、益精强志、和五脏、通血脉、聪耳明目、止烦、止渴、止泻的功效。
留有胚与糊粉层的大米饭还含有人体90%的必需营养元素,且各种营养素十分均衡,对于满足身体需要来说已经足够了。
哪里还需要其他东西,所谓配菜不过浮云尔,但说实话,对于别人的好意,有些时候还真不好拒绝。
正当小屁孩在苦恼怎么将这几根阉掉的青菜快速消灭掉的时候。
“咚咚咚“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麻子少年的父亲,这时皱了皱眉,寻思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碗筷,准备开门看看,少年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哑丑也放下了碗,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在家不管怎样,在外他们都是一家人,有事就是大家的事。
小屁孩正愁没事做呢,寻思着可以凑个热闹也跟了上去。
结果正走到一半,门外就有人叫喊。
“赵大哥,赵大哥,开门啊,开门救命啊。“
中年男子又皱了皱眉,他本名赵四,赵大哥叫得自然是他,看来是找他有事,而且听外人说救命,人命关天自然就快了几步。
剩下的人一听说是救命,也是一慌,不由加快了脚步,就只有小屁孩还是慢悠悠的。
也不是说他不把人命当个事,但毕竟他才来这里几天,有人死了他也不认识,跑快了就是没事找事。
打开门阀,门还未全开,一个中年妇女就背着一个脸色苍白应堂发黑的男子挤了进来,弄得赵四众人后退了几步,正好和慢悠悠跟过来慢了几步的小屁孩站在一起。
“孙妹子你这是……“
作为一家之主,赵四自然是先出面,跟何况对方找的就是他。
那中年妇女他也认识,叫孙美丽,她背上的是她男人,叫陈翔,也算是他的一个好兄弟,只是这几年没怎么联系,感情淡了许多。
对方的突然来访,还叫着救命,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问一下。
但他刚说到一半,那中年妇女就已经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哭喊叫着,把他的话给生生打断。
“我男人要饿死勒,给点米嘛,赵大哥,看在我男人是你兄弟的份儿上,给点儿嘛!“
中年妇女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有语无伦次的话语一下子就让赵四的脸黑了下来,要是其他的,看在他是自己兄弟的份上还可以商量,没想到竟然是借米的。
“我们家的米为什么要借你们,我们还不够吃呢。“
赵四没说话,麻子少年却是先跳了出来,把中年妇女说得一愣,也忘记了哭喊,她也没想到过别人会说得这么直接。
赵四隐晦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好似有些赞同,同时将自己被抱住的大腿拽了回来,明显不想答应,嘴上却说着。
“怎么和你婶婶说话呢,快道歉。“
“婶婶对不起。“
麻子少年倒是光棍,一点也不矜持,好像刚才说出那种绝情的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赵四也是借机将中年妇女扶起,说道。
“孙妹子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段时间收成不是很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三口都有些吃紧,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说着他还故意侧身把小屁孩露了出来,让中年妇女看了看,嘴上也是那种“不是我不想帮你,是真的自己都不够“的语气,慌神间,边说着就将中年妇女送到了门口。
“这样吧,我帮你想想办法,今天就先回去吧。“
然后他就将中年妇女推出了门槛,不小心让对方绊到脚差点摔倒,赵四却还是在对方绝望的表情下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在门外站了许久,中年妇女才是回过神来,紧了紧胳膊,将自家男人背得更稳一点,落魄的离开了。
来赵家之前,她自然也是找过别人,找过她的亲戚,找过她的朋友。
但不管平时关系再好,也全都是那副自给不足的说辞,最后也是听说赵四是自己男人的好兄弟,又是村子里的大户,才走投无路抱着侥幸心理来到这里。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却没想到面临同样的结局。
她也是失望了,也是放弃了,也是绝望了,感觉到自家男人那若有若无的呼吸,中年妇女惨笑,自欺欺人的说着。
“你会没事的。“
然后踏着落下的雪,找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