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时后。
第一医院手术室换衣间里,李睿和韦天舒在换衣服。
韦天舒:“刚那号贩子,肝破裂脾裂伤,出血出了1500,麻翻之前还惦记他今天的号哪!”
李睿:“一个14的号,他们转手能卖1000到2000,至少净赚800,这倒号的利润赶上卖****了,除了这样捅了人的定个伤害罪,贩号本身,又没有任何法律条纹来处罚他们。”
韦天舒一拍他肩膀:“是啊!赶明儿我不当大夫了,我当号贩子去,你们都照顾照顾我生意,我也不去跟人提大棒拿砍刀干这违法的事,我就在网上开一小店儿,专营第一医院几大科的专家号。”
李睿乐着不理他,两个人换好衣服往外走。俩人从手术室出来,见郁宁馨在门口站着。
李睿本能皱眉,显出烦恼神色,郁宁馨跟上。
韦天舒瞥了一眼,满脸八公神色:“哟,这妞长得不错……”
李睿瞧他:“那您给带走?”
郁宁馨眉毛挑起,拦住李睿
郁宁馨:“你什么意思”
韦天舒笑,也不搭理郁宁馨,问李睿:“对了,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位艺术家带出来让大伙都参观参观。”
李睿刚要说话,手机响。
李睿接电话:秦老师?
“李睿你快过来看看!” 电话里的声音让李睿条件反射地把电话拿远,这时的妇产科,一位35、6岁的女大夫,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手机讲着,在办公室里气急败坏地快速踱步。她的胸牌上写着:“妇产科副教授:秦少白”。
旁边两个讨论病历的年轻大夫,挪到离她最远的地方。
秦少白:“你过来看看那个车祸送来的孕妇!一说孩子没事,立马就恨不能飞起来,我给弹压住了。你们科杨建新过来会诊,我刚转身查其他病人,就听见她尖叫臭流氓,挥着听诊器照老杨头上砸呢。”
李睿“啊?”
秦少白:“杨建新也是个窝囊废!一大男人,怎么一下叫一孕妇把白大衣扣子也扯掉连听诊器都给抢走了?!”
李睿把手机拿得距离耳朵有一段。
秦少白在电话里的声音大到仿佛开了免提,李睿托住额头。
韦天舒在旁边大笑,凑过去对着话筒喊。
韦天舒:“跟你秦老虎比,谁不窝囊啊?”
秦少白:“滚蛋!——啊李睿我不是说你。”
李睿无可奈何地:“我过去看看。”
秦少白:“我大概看了,怀疑是有直肠肿瘤,你最好找个女学生一起过来。”
李睿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郁宁馨,才要回答,秦少白已经挂了电话,朝病房过去。
病房里,普外科主治医生杨建新白大衣的一枚扣子掉了,他叹着气整理自己的白大衣。
刚才车祸中送来的孕妇唐萍恶狠狠地警惕地瞪着他,手里抓着一副听诊器挡在身前,像拿着九节鞭似的作出防御姿势。
旁边另外两张床上的待查孕妇伸着脖子好奇地看。
一个妇产科年轻大夫想笑,又憋住了。
这时,李睿带着郁宁馨走了进来。
明亮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院长办公室的大办公桌上,办公桌十分整洁,一丝不乱。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一声按电灯开关的声音之后,办公室的灯亮了。
往里走的人正是凌远,他削瘦的脸棱角分明得略显得凌厉。
凌远把风衣挂在了门后的衣挂上,在办公桌后面坐下,一手打开了电脑查邮件,一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摞文件。
这会儿敲门声响,他抬头的工夫门已经被推开,韦天舒进来,径直在他办公桌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翘起腿,瞧着凌远:“找我啥事儿?”
凌远依旧在查邮件,把桌上的文件推了推:“今年这个国家级的胆道疾病的基金,最后期限是下周末。你这个申请写的实在毛病太多……”
韦天舒一下滚倒在沙发上:“这已经快要了我老命了,我就不爱干这些事。”
凌远恼火地皱眉:“你是胆道方面的学术带头人,外科协会胆道组的副组长,你怎么可能不干这些事?”
韦天舒拉过沙发垫蒙着脸,在沙发上拧了个身:“这个破副组长,见天儿地开会、审稿,那俩补助还没有人家号贩子卖几个专家号多……我以后也去做号贩子!”
凌远不理他,继续干自己的事。
韦天舒瞥着他,脸上笑容谄媚:“我追老婆的情书都是你帮着写的,顺带还嫌我“韦三牛”的名字土,改了“天舒”这么气派的名字。一个基金报告,反正大体我也都写完了,你就看哪不合规格大笔一挥改了吧!”
他说完跳起来,凌远抬头功夫他人已经不见,凌远皱眉瞧着门恨恨地。
“无赖。”
郁青进门,凌远和郁青握手:“郁总真准时,一分不差。”
郁青:“见凌院长,我哪敢迟到,凌远的时间比命都值钱。”
两个人笑着坐到沙发上。
凌远:“郁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找你来,是我要化缘。”
郁青抬起眉毛:“化缘?杏林分部,我们是主投资商,但人员主要是第一医院的医生,医疗上的管理执行也是由凌院长负责,如果有什么设备资金上的需要,我们当然认真考虑啊。”
凌远:“不是分部,是我们院本部,但也不能算跟贵集团无关。”
郁青:“哦?院本部那是国家管的范畴么!盈利亏损,都是国家承担。”
凌远:“贵集团一直投资医院,在民营医院的领域是做得最成功的,您肯定也明白,成功的关键是客户的选择,客户对医院的选择,环境的舒适和方便是重要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医生的水平——这也是你们投资我院分部的原因,要的是我们的名声。”
郁青点头。
凌远:“如今公立医院还是拥有着绝大部分最优质的专家资源,更有私立医院无法相比的综合抢救水平。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方式陈旧,所以必须进行绩效改革,这个也是卫生部最大的关注。我要做的住院日项目,是一个绩效改革的突破点,资料我发给您了。”
郁青:“确实,如果要效率上去,临床科室转起来还不够,各个辅助科室都要配合上去,那么24小时检验待命制度,很关键。”
凌远:“住院日项目搞好,我院在医改上的名声一炮打响,在全国顶尖医院中的地位就更上一个档次,各个方面各个项目,都会好办一些,也更容易吸引优质人才。我对这个项目,是非常有信心的——唯愁启动的资金。国家让我自己解决。”
郁青哈哈大笑:“第一医院的名声越好,分部的生意也一定越好,我明白。其实今天正是要跟凌院长告之,您给我的所有资料不但我看过了,也在董事会上研究多次,我们集团已经决定,一期试验性投资用于扶助第一医院本部的绩效改革,不止是第一医院的名声跟分部的生意相关,第一医院管理的效率,更直接影响分部的管理。能在本部如此大样本的条件下实践具体的管理方式,得到经验,对于分部弥足珍贵啊!”
凌远:“合作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双方有同样的理念。”
此时,郁青的女儿郁宁馨正乐呵呵地看着普外的杨立新大夫,对着唐萍的窘样。
唐萍正挥舞着从杨建新那抢来的听诊器,悲愤地大声喊:“不行,给我找个女大夫!绝不能让个大老爷们给我查那里!”
李睿皱眉,郁宁馨几乎笑出来,这时,唐萍已经看到她,眼前一亮:“姑娘,你也是这医院大夫啊?”
郁宁馨点头。
唐萍:“那你能给我检查吗?看看,这么多女的,找个大老爷们查我那里!“她的声音悲愤地带了哭腔,把听诊器挥起来砸在了床帮上道,“这不是侮辱人吗?!”
郁宁馨想笑,旋即忍住,和颜悦色地:是这样,“其他那些女的,她胳膊一挥,往周围一比划,“她们都是产科的,只管生孩子的事儿,你看——”
郁宁馨扯过诊床旁边放的写检查记录的本子和红蓝圆珠笔,唰唰唰几笔给她画了个大肚子女人的侧面图,用红色的笔简单勾出梨形子宫,里面画了个小人,子宫下面有个管状通道通到了两腿之间,然后又把笔转到蓝色,在子宫后方画了一团肠子,肠子下面连的管状开口也是开到两腿之间,两口分开。
郁宁馨:“你看,这就是你的胎儿住的“屋子”,她笔着,指子宫,“这就是过道”,笔指着子宫颈过渡到****,“这就是门”,笔指着****口,“这个套间儿她们,”指旁边妇产科大夫,“管。可除了这个套间还有一个套间”她用笔指肠子到****,“你看他们不是一路的,这是另外一个套间。”
唐萍颇有兴趣地看,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听诊器。
李睿过去把听诊器拿起来交给杨建新,杨建新尴尬地接过来,李睿示意他先回去科里。
郁宁馨:“现在她们查完了,你肚子里的这部分包括孩子在内,都正常;但是血是怎么回事?那可能就是后面另外这个“套间”出的毛病。可是后面这部分呢,不归妇产科管,归外科。所以她们不能给你查,并不是故意欺负你。”
唐萍:“好吧,无所谓了,孩子没事就得了,我要去看我老公。”
郁宁馨:“孩子没事,但是你有事儿。”
唐萍:“孩子没事,我一高兴什么事儿都没了。你不知道啊,12年了,我们从结婚就想生孩子的,再生不了,我公公婆婆年年春节逼我老公不要我的。”
郁宁馨脸上变幻若干表情,终于平静地:“但是你有事儿,这孩子就要出事。”
唐萍:“什么?”
郁宁馨:“我得给你查查你套间后面的这个“过道”。
唐萍:“不就是痔疮么?”
郁宁馨一皱眉,随机又笑了:“是痔疮,但是它会流血啊,平时没事,你肚子越大,它就流血越多,这里好多科学道理,就不着急在这儿给你讲了!你想血是多金贵的东西,孩子能不需要你的血吗?你能白白让它流吗?你吃多少能补回这流的血?!”
郁宁馨越说越理直气壮,唐萍脸上的神情越发信服。
李睿显然是被这完全不科学的解释惊着了,不可置信地瞧着郁宁馨。
唐萍:“那你赶紧给我查。”
郁宁馨:“但是你看,我不是专家,你是孕妇,我得给你找最好的。你让我做也行,但是万一因为经验不足,漏了什么呢?”
唐萍脸垮下来:“那怎么办?”
郁宁馨一指旁边李睿:“你不是怕好多男的不存好心么?我琢磨着也是,”她嘴角现出一抹恶作剧的笑,“我干脆,把我男朋友叫来了,你说他就算想耍流氓,当着我,他敢吗?!”
李睿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