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鸣和黄虎豹他们放了欧阳俊卿,将他从地下室赶到了地面上,可欧阳俊卿并不领情,因为他现在完全被毒瘾所控制了,他期期艾艾地不肯走,他抱着黄虎豹的大腿说:“豹哥,我不走了,我要跟着你。”
“滚,自求多福吧。”黄虎豹用脚踹他,他手下的四大金刚拉他,用脚踹他,但欧阳俊卿就像一个癞皮狗一样的,抱住黄虎豹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放手。
因为欧阳俊卿他完全被毒品所控制了,他已没有能力养活自已,并供应毒品吸食了。
“我不走,我要跟着豹哥。”欧阳俊卿抱着黄虎豹的腿哭求着,任由那些拳脚相加在自己身上,他就是只顾着流泪请求。
最后,黄虎豹脚一蹬,再踩上几脚,枯瘦如柴的欧阳俊卿就被踢倒了在地上,他不甘心,他想翻身起来再求,可黄虎豹厚皮底鞋子踩着他的头颅,还撸了一撸,讥笑道:“你给我做狗,我都嫌脏,还吃白食……”
罢了!罢了!欧阳俊卿就这样趴在地上,万念俱灰了。眼角,不自禁蜿蜒出两条河流,静静流趟。
就这样,任欧阳俊卿如何的不舍,在黄虎豹及他的手下混和着拳打脚踢辱骂交加之下,他不得不放开了手。
“涂总,我们走吧。”黄虎豹最后还没忘狠狠地踢了欧阳俊卿肚子一脚,涂文鸣反手将他拉开了,淡淡地说道:“算了吧,任由他去吧……”
“还不快滚?”钱老四上前,用力去拉欧阳俊卿的胳膊,可欧阳俊卿就像死了一般,并不配合,只是那么躺着,泪水滂沱。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亮如白玉的珠泪终究在太阳的照耀下,还有暖风的吹拂,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黄虎豹手下四大金刚,一齐来拉欧阳俊卿,就算他耍赖,他也难抵众手众脚,最终被拉了起来,推推搡搡将他推上了人行道。
欧阳俊卿走在阳光下,佝偻着身躯、一步三晃,由于半个月没有晒太阳了,他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眯着眼睛,拍着胸脯,慢慢适应了阳光的温度之后,他才又慢慢地移步。而且刚才又遭一顿暴打,身上的疼痛可想而知。
因此,在走的过程中,就像蜗牛一样缓慢,托着沉重的身躯,并伴着咳嗽,在涂文鸣的眼睛里,眼前这个曾叫嚣着要与苏锦墨离婚并报复的青春焕发的男人,如今,只不过是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机可言。
看着……看着……涂文鸣的眼眶也慢慢****……
花心和拈花惹草是一种过错,但绝不是出轨的借口。
要知道,有因必有果,欧阳俊卿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但请别忘了苏锦墨所受的苦,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苏锦墨失去了父亲,还有两个月的腹中胎儿。而且从那以后,苏锦墨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还有她的爱情和婚姻,她所珍视的家……
想到此处,涂文鸣又心安理得。
是的,他爱她,涂文鸣在用心地爱着苏锦墨,所以他甘愿为她,不择手段……。
涂文鸣望着欧阳俊卿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已经看得到了他的结局:
欧阳俊卿染毒瘾太深了,他已经离不开毒品了。所以他为了毒品的供应,走上了偷、抢等犯罪道路,最后沦落为鸭,又染上了爱兹病……
最后双毒并发,死于非命。
而涂文鸣没有想到,苏锦墨在上飞机的前一晚,居然给市纪律检察委员会写了封匿名信,揭发高玉蓉将她和她的小孩子被卖的经过,以及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情形,还有她贿赂等不正当行为。
“高主任,你的信。”门卫大爷在看到了高玉蓉提着包包进了市妇联大院时,叫住了高玉蓉。
“谢谢苟师傅。”高玉蓉并不以为意,她随手撕开了信封,然后,骇然,她看到的是一张薄薄的法院传票。她的心一惊,不知道法院会有什么事传唤她。所以,她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这一看,不打紧,原来,那个被传事由,写得是“赎卖妇女儿童”……
终究是东窗事发了。高玉蓉拿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犹如千钧之力,再也移不动脚步半分。陆续来上班的工作人员,老远都与她热情地打招呼:“高主任早。”
“小赵早。”
“小季早。”
……她扶着墙角站住,嘴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回应着。然后似踩着绵絮般回到了办公室,颓然坐在座椅上,发呆。
遭到了人民检查院的审查与起诉,高玉蓉接近崩溃的边沿。
手捂着脸儿,趴在桌面上,忍不住泪流满面。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惊动了高玉蓉。她擦了擦眼泪,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父亲打来的电话,高东亮焦急地说:“蓉儿,那个苏锦墨揭发了你,你早做准备吧。”
高玉蓉握着听筒的手是颤抖着的,嘴唇是哆嗦着的,但她努力将语气克制下来,装作平静地回答:“好的,放心吧,爸爸,我会没事的。呵呵……。”高玉蓉在放下电话之前,还没忘像每次与父亲通话一样,傻笑两声,以抚慰父亲担忧她的心情。
她安慰了父亲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就是呆坐在沙发椅子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艾自怨当中。
骄傲的高玉蓉一生荣华,锦衣玉食,她怎么可以容许自己出庭审判,并沦落为囚?所以,这一天,她都在神思恍惚中度过。手下人也没敢打扰她。
下班后,同事们又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了,而高玉蓉却仍然只是呆坐着,面目凝重。她胖胖的身子坐成了时钟。
居然在这样的悲伤时刻,没有看到高玉蓉掉一滴眼泪。因为在她内心里,她心如明镜,这是她必走的程序,最后的归宿。
因为早就意料,早有准备,所以只是在想着,该怎么样继续。……
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暗。高玉蓉没有开灯,就在黑夜里静静的坐着,沉思。
忽然,远处的钟楼,叮咚作响,不知疲惫地有节奏地敲响着乐音,一下一下,高玉蓉居然听出了十一下,原来,已经是深夜了。起风了,好冷。
高玉蓉这才起身按亮了灯,再一次将她工作了二十年的办公室,仔细看了看,摸了摸,多么地不舍呀,日久生情的感觉,要她一时之间如何割舍得下?
终究是要离开了,麻木了的神经终于又被激活了,她心内的柔软情愫这才得以透出来舒了口气。
然后关灯,抓起包包,她平静地走出了办公室,踏着夜色和风露,顺街而下,走到了山脚下的龙潭湖边。
这个时候,已是三月早春了,湖水已波光鳞鳞荡漾开去,在月光和灯光的辉映下,如游龙银鱼,在她的眼前,一圈圈游移飘浮。
高玉蓉坐在湖边,看着波光潋滟的湖水,湖水轻轻荡漾,在她痴呆的视线里,湖面如镜,正一幕幕播放着她这生所经历的前尘往事……。
美好与丑恶,都在这一刻,即是霎那,亦成为了永恒……
定格在她48岁的美好年华里。
因为,最终,高玉蓉,久久地站立,凝视湖水倒影之后,她抬脚纵身一跳,她肥胖的身子沉闷地落入湖水中,冒几个气泡儿,荡漾几圈涟漪之后,又渐渐归于沉寂。
只剩这月色清明,柳丝儿缠绵。
高玉蓉选择了跳湖自杀。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生前也没有再给任何人打电话,包括她的父亲、母亲和儿子、女儿,当然,更没有给涂文鸣打电话。
正如我们头顶的那蓝天与白云,当我们悄悄的开始我们的人生时,总是悄悄的来,亦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安葬了高玉蓉之后,涂文鸣脚步沉重地回到了市府大院,既然高玉蓉已经不在了,那么,他就要带着儿子和女儿,一同生活。
他也该去瑞士与苏锦墨汇合了。
“云礼……、云婷……”涂文鸣呼唤着儿子、女儿的名字,打开了家门,穿过院落,闻着花香,走在那株他所喜爱的桂花树下。
“别叫了,你儿子和女儿已经在高副市长家里了。”耳朵不经意飘来的回话,涂文鸣吓了一跳。不曾想,他摆在桂花树下品茗的坐椅上,蒋亦忠正悠闲地坐着,翘着二郎腿,在喝茶等他。
“蒋警官……。”涂文鸣木偶般地走到蒋亦忠身边。警官指了指桌子的对面,涂文鸣就像一个客人一样,与他对面对,客套着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了?”
“呵呵,请喝杯茶吧。”蒋亦忠没有回答涂文鸣的话,反而给他斟了杯上好的龙井茶,递到涂文鸣的手里。
就算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但这个人民警察蒋亦忠的到来,涂文鸣已了然于心了,他哪还有什么兴致喝茶。只是捧着这杯茶,呆呆地望着蒋亦忠。
“好吧,既然涂总的茶喝够了……”蒋亦忠说着话,将头转向后面,严肃地说:“那就请涂总跟我们走吧。”
立刻,一双闪闪发亮的手铐就从蒋亦忠后面的人手上飞了过来。同时,蒋亦忠警告涂文鸣道:“涂先生,你涉嫌纵火、杀人、拘禁、贩毒等犯罪行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涂文鸣低头看了下手铐,不自禁苦笑了下,这句经典台词经常出现在香港警匪片中,没想到,今天会用在他的身上。
涂文鸣无话可说,默默低头,凄然而笑。
“涂总,是你吗?”忽然苏锦墨的声音在耳边唱响,涂文鸣只感心头一怔,心被扎了般难受。他猛地抬头,不敢相信似地看向声音的主人。
“墨儿,你不是在瑞士吗?”见到苏锦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涂文鸣已分不清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因为,眼中,有泪水在不停地打转,晶莹闪烁着。
但是,为什么?
“墨儿,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只见苏锦墨的眼睛上缠着纱布,双手伸长着往涂文鸣的声音处摸索。
涂文鸣不顾警察的劝阻,快步走向苏锦墨,但手中的手铐却发出钉铛之声,令他畏缩地站在苏锦墨的面前,没敢伸手去抚摸她的眼睛。
“涂总,我女儿的眼睛瞎了。”涂文鸣这才注意到,旁边扶着苏锦墨的老妇人,亦是泪流满面,她说:“墨墨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一直跟随在你的身边……”老妇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地低头摸眼泪。
原来,那天苏锦墨和苏宝宝检了飞机票之后,她们并没有上飞机,而是从另一个通道出站了。
“苏锦墨她一直在找寻欧阳俊卿的下落,但看到你们放走欧阳俊卿从地下室走出去后,她尾随着他,用水果刀袭击了欧阳俊卿……。”蒋亦忠上前,温柔地捋捋苏锦墨额前遮住她美丽脸庞的头发,对涂文鸣解释道:“可她还未挨近欧阳俊卿,就被欧阳俊卿反手夺过了水果刀,在争夺过程中,她的眼睛被刺瞎了……”
“我可怜的墨儿。”涂文鸣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冲破重重禁锢,倾盆而下。再也顾不得手铐的声响,翻过苏锦墨的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哽咽着说:“我的傻墨儿,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了,你又何苦赔上自己。”
“涂总。”怀里的女人无声地哭泣着,头俯在涂文鸣的胸前,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