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国宴馆,位于江城市中心步行街中,三层楼的格局,大厅、大包、中包、小包,整整三层楼的大桌小桌,全都坐得满满的,热气腾腾,笑语喧哗。
涂文鸣停好了车子,就有女秘书陶素芳上来拉苏锦墨这边副驾驶室的门。那边他的办公室主任尤自君上前拉涂文鸣驾驶室的门。
总经理助理万精佑跟在尤自君旁边,含着笑容上前热情地握住涂文鸣的手说道:“涂总,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大家都好想你。”
“呵呵,就半个月嘛。”涂文鸣握完了万精佑手之后,转到后座车门口,接过了罗文莉怀抱里的孩子,举起小宝宝,逗弄着他。
万精佑好奇地问道:“涂总,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爱哦。”小宝宝见到了陌生人,并不认生,反而用小手去摸万精佑嘴边的山羊胡子,歪着头瞪着他明亮的大眼睛,流着哈拉子,露出缺牙的小嘴,哈哈笑着。他一定是好玩,怎么山羊胡子也会说话?而他自己怎么就不能说话呢?所以他胖乎乎的小手玩着,嘴里笑着叫:“咩咩……”
一定是罗嫂经常将电视机开着,里面的喜洋洋的叫声吸引了小宝宝,小宝宝学会了。逗得旁边的众人开心地大笑着,纷纷走上前来,逗他笑。
“这个小孩子叫苏宝宝,是我的小宝贝。”涂文鸣将头埋进了小宝宝的脖子间,给他呵着痒,小宝宝咯咯咯不停地欢笑着,大家都不相信涂文鸣的说法,但都被小宝宝可爱的笑声给感染了,纷纷伸手逗弄着他,笑个不停。
“涂总,嫂子到了。”万精佑指着开进停车场的两辆黑色奔驰对涂文鸣说。涂文鸣这才将眼光从小孩子的笑脸上移开,注视着先后从车里下来的他的妻子、开车的儿子,还有女儿,岳父、岳母。
第一个跑过来的是涂文鸣的女儿涂云婷,她飞快着跑过来,张开双臂叫着:“爸爸。”然后扑进了涂文鸣的怀里。罗嫂眼快,早将苏宝宝给接过来抱在怀里,然后悄悄走到苏锦墨身边。
涂文鸣搂住自己的女儿,捋顺着她额前因飞奔而凌乱的秀发,怜惜地说道:“都快当新嫁娘了,还像个小孩子。”
“呵呵,爸爸,你一走就是半个月,人家想你了嘛。”涂云婷撒着娇儿抬起了头,嘟着嘴娇嗔地横了一眼父亲,然后又返回去拉过自己的母亲高玉蓉,对涂文鸣说:“爸爸,你不在的这半个月里,妈妈和我们都好想你。”
高玉蓉却一手挽着自己的父亲副市长高东亮、另一只手挽着自己的母亲徐爱嫒。涂文鸣的儿子涂云礼跟在后面,在涂文鸣的眼睛,他们这五个人,才算一家人,而他自己,却被他归纳进了与苏锦墨为一家子。
看着高玉蓉肥胖的身材,涂文鸣忽然心生一种厌恶之情,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才半个月不见的时间,高玉蓉的体态更见臃肿了,穿着绛色的中长羽绒外套,戴着绛色帽子与围巾,很深的暖色调,也难掩饰她的庸俗气质与面目。再观已悄悄站在旁边,万精佑将其引进春秋国宴馆的苏锦墨的俏丽背影,真正是,不对比没感觉,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黄脸婆与美娇娥,如何让好色的男人分不清?
“爸爸妈妈,小年快乐!快,里面请。”涂文鸣对高玉蓉笑笑,然后伸手去挽他的老岳父高东亮。这样就形成了涂文鸣挽扶着高东亮,高玉蓉挽着自己的母亲徐爱嫒。一行人浩浩荡荡,说说笑笑进了春秋国宴馆的大厅,上了楼梯,被服务员领进了第二楼的“春秋雅趣阁”。
春秋雅趣阁是一间中包,里面刚好摆有五张大圆桌。其中四张桌子并排摆着,一张更大的圆桌摆在最前面,好似主席台的位置,以显示领导者的威仪。
本来万精佑安排苏锦墨坐在后面并排的四张桌子中的最末桌子上。但涂文鸣一进来,就四处寻找苏锦墨和小宝宝的身影,看到了苏锦墨正坐在角落里,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旁若无人地逗弄着小宝宝,与小宝宝笑闹成一团。涂文鸣招招手,大声对苏锦墨说道:“墨儿,坐这里来。”
他这一声招呼,令全场的男女老少全愣住了,都纷纷伸长脖子往涂文鸣招呼的女子苏锦墨身上瞧去。
太令人想入非非的场景了。一个大老爷们在妻子儿女和岳父母面前,大声叫着一个陌生女子的名字,那么温柔的眼光、宠溺的语气啊,只有坠入爱河的男人才具备的因素。
怎么不令高玉蓉血往上涌,血喷膨胀,怒火满胸膛,她当即从涂文鸣旁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指着他气势汹汹地问道:“涂文鸣,你什么意思?她是谁?”高玉蓉顾不得自己的市妇联主任身份了,在尊严与面子问题面前,她已顾不得许多了,口无遮挡地骂道:“涂文鸣,你少给老娘捅娄子,你以为你这半个月干的好事我不知道,老娘给你脸你不要脸。别给老娘丢人现眼……”
“咳…咳…咳……。”身为宜滨城市的副市长高东亮,假意咳嗽了几声,用眼神示意女儿坐下来。怒气未平的高玉蓉在父亲的严厉目光之下,还是气得翻了父亲白眼一下,才怔怔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她的女儿涂云婷忙给母亲夹了她最爱吃的鸡翅膀放到高玉蓉的碗里,挽住妈妈的胳膊小声说道:“妈妈,吃菜。”
那边抱着小宝贝的苏锦墨尴尬地站在原地,她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罗嫂机灵些,她接过苏锦墨怀里的也感到了气氛不对,正撇撇嘴,准备大哭的苏宝宝,给她拿了一只鸡腿给他磨牙,笑着摸他的头,叮嘱道:“小宝宝乖,咱们吃鸡腿咯。”
苏锦墨手里没有了重物,她再次看了看涂文鸣,见涂文鸣没有再坚持的意思,她也就低下头去,坐在罗嫂的旁边,帮忙照看小宝贝。
“都给我坐下。”高东亮一声怒吼,令这些个看戏不怕台高,正议论纷纷满屋的声音一下子全被震住了,立刻,整个包房里空无一声,静得一根针掉地下都可以听见。因此,他们都纷纷抬眼看向假装镇静的副市长高东亮,都不知道身为副市长的老爷子会怎么样来维护女儿的尊严?扳回自己的面子?
只见高东亮清了清喉咙,嘴角噙起一抹含蓄的微笑,长者慈爱的目光从在座的男女老少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苏锦墨脸上。
苏锦墨只是低着头,与小宝宝笑闹着。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两道虽然是微笑的目光,但绝没有半点温度的两簇冰花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脸上,好似一场大风,风雨欲来萧瑟意,苏锦墨从头到脚,身心倍感冰寒。
副市长微笑着招招手,指着旁边的空位置淡定地说道:“小墨,来,坐我旁边。”
苏锦墨再装听不见,那是不可能的事了。她只有抬起头来,看了看高东亮。她一个平民老百姓,平常哪有什么机会见着市里的领导。虽然人家想给自己家的女儿报仇,但总不致于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怎么着吧?所以苏锦墨大胆地抬眸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政届领导,一个还有一年将要退休的老年人。
高东亮已是灰白的头发很是显眼,但面上容光矍铄,目光炯炯。脸上少有皱褶,由于营养得当,皮肤细腻光洁。保养得体的身材不胖也不瘦,没有老年人惯有的臃肿迟钝,腰身挺拨。此刻,他正坐得直直地,目光炯炯有神地打量着苏锦墨。玩味的眼神一定在心里默默较量着吧:你这个小妖精,不就是仗着比我的女儿年轻漂亮么?就来勾引人家的丈夫。也不怕,你自己的丈夫被更年轻更娇艳的小狐狸精给媚走了么?不然,你何以带着一个小孩子,做他人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呢?
苏锦墨心里默默地替眼前这位老人家这样琢磨着,不自禁嘴角挽起了一朵调笑的向阳花,那般明媚地歪着头,含笑凝视着副市长,轻轻摇头,微笑着回答道:“谢谢高副市长的好意,坐您旁边,我拘束。”
“怕什么呢?看小墨你的年龄比我外孙女大不了几岁,论辈份你该是我的孙儿辈了吧?”高国亮暗暗地替女儿出头,说话的语气就好似长者在与年幼的小朋友们聊天,一点都没有官架子,语气还和蔼可亲。
“呵呵,我没有爷爷和爸爸,所以怕见家长。”苏锦墨怯怯地站在座位旁,望了望高东亮,然后低下了头,目光再也不与高东亮对视,好似真的怕见老人家一样,拘束不安起来了。
“哦,这么说小墨的身世很可怜了。”高东亮轻叹了口气,目光不再那么凌厉的盯着苏锦墨了,反而端起了酒杯,亲自下座,走到苏锦墨身边,很是慈爱地低头看向苏锦墨,和蔼地说:“小墨,要是你不见外,高爷爷就认你做我的外孙女,这样你住到我家里来,你也有了一个家,如何?”
这不是降了苏锦墨的辈份了么?
如果真的依了高东亮了,那么,如果苏锦墨再与涂文鸣来往,那就是乱伦了。
好你个老狐狸。
苏锦墨电光火石间,心如明镜似的,看穿了老人家心里的小九九,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苏锦墨又不好驳了副市长的面子,得给老人家台阶下。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不吃东西了,纷纷从好吃的美食大餐中抬起了头,看一场免费的游戏高手过招,看这个好似他们涂总的外面家的女人如何应对位高权重的副市长老岳父。
只见苏锦墨大方地站着,也端起了一杯红酒,自作主张与高东亮碰了下杯,仰面一口灌下了喉咙,对着高东亮歪了下空杯,意思是我先干为敬了,在高东亮欣赏的目光中,含着笑容春风满面地说道:“谢谢高副市长的美意,小墨我不敢高攀,我心领了。”
“这么说,小墨是拒绝我这个糟老头子了?”既然苏锦墨与自己碰了酒杯,他高东亮不可以认输,所以他也端起了酒杯,一仰脖子,将满杯的五粮液给灌下了咽喉。
久经酒场的老将,抹了下嘴巴,含笑注视着苏锦墨,他要听她的回答。
苏锦墨张嘴,正准备说些客套的话,涂文鸣已走到高东亮面前,接过他的酒杯,再次给老岳父斟满了酒杯,高举着对大家说:“现在请高副市长讲话,大家鼓掌。”
涂文鸣这一打岔,就将刚才的小插曲给打断了,高东亮也不好再倚老卖老给苏锦墨颜色看了。只有举起酒杯,淡淡地扫过苏锦墨已经坐下来的背影,然后抬头换作了一幅他的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今天是小年夜了,大家在这里聚会,咱们还是像往年一样,没有尊卑长幼之序,亦无大小年龄之分,尽心尽力吃好喝好玩好,咱们不醉无归。”
立刻,雷鸣般的掌声将他的祝福话语全给淹没掉了,连同他又是一仰脖子吞下去的佳酿美酒,都化作了欢声笑语,纷纷离座给各位领导敬酒,说着酒桌上毫无半点诚意的虚假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