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树影重重,宁静的夜里袭来阵阵寒意。高空中悬着的那轮圆月轮廓分明,像是恶魔的独眼正清冷的瞧着这一方土地。
一望无垠的古树之间传来清晰急促的铁蹄声。铁蹄一步步踏地,步伐沉重又急促。
马上的男人面目憔悴,瞳孔无神,华贵的衣服四处开裂,狼狈不堪,周身可见刀刀鲜血淋漓的伤口。几日以来日夜兼程的逃命,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如今只怕只是强弩之末。
忽然,急驰的白马长啸一声,骤然倒地,只见三把镶金的火形飞镖齐齐的插入白马的咽喉。重伤之人捂着胸口从马上重重摔下,匍匐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远处,一个个黑色人影一闪而至,转瞬间,一群黑衣长袍人齐齐飞落至在此人眼前。
领头的男人一身金黑色长袍,一枚金色面具由额头开始整整覆盖住他的半张俊脸。男子轻轻低下头淡淡瞥一眼脚下狼狈不堪的人,歪着头笑笑,一步步缓慢走来,凝重的杀气弥漫全身。
倒地的重伤之人瞬间瞳孔大开,双手撑在地上向后退了退,四肢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而颤抖不已。
“你以为你逃的掉么!”冰冷的语气中充满不屑。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灭了我向氏一族整整八十几口人,难道这样还不够么?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一直对我穷追不舍,要置我于死地!”
黑衣人面具之下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浅笑,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中尽是不屑。
“呵!向重阳,灭门的原因……我想你是知道的……”黑衣人轻蔑的笑着说话,然后手起剑落。
向重阳一口鲜血喷在黑衣人的脸上,胸口多了一处深深的剑痕,瞬间血溅满地。
向重阳目眦尽裂,似乎是有些不甘,“我向重阳自问,自问一辈子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为何,为何全族之人却遭此毒手!”
向重阳瞪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忽然冷然松了一口气,只怕是死不瞑目。
黑衣人冷冷的立在原地,手中的那把长剑在月光之下闪着妖魅的微光。
手腕轻轻一转,长剑倏然收进剑鞘。右手缓缓抬至耳边,将沾满血迹的面具一把揭下。
月光之下,雕刻一般的脸被月色染成金黄,嘴角缓缓划过一个冷冷的弧度,冷漠而无情。
“在我的手中,绝对不可以有漏网之鱼!”
背后一排黑衣人,整整齐齐站在近处,无声无息,整个树林里仿佛渐渐笼罩起一层无尽的寒意。
半晌,不知从何处又飞身而来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声音机械而清冷。
“禀右使,二十一司御使刺杀竹剑行动失败!”
黑衣人眼中幽幽闪过一丝了然之意,“他现在所在何处。”
“正前往朱雀山庄途中。”
嘴角轻蔑一挑,透出黑衣人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屑,“不自量力!传令下去,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任何闪失,即刻向我汇报。”
“是。”
那黑衣人人影一闪,眨眼间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冷风肆虐的穿越层层林木,满地尽是黄中发红的落叶。
那人冷冷的看着向重阳鲜血横流的尸体,脸色微白,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然睁开双眼赫然一声号令,“撤。”
空中,一个个黑影一闪而过,诺大的林子里只留下层层的秋叶,和一具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
这一夜,偌大的向氏山庄被杀戮之神召唤,整个山庄浸泡在血腥之中。随处可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从老人到幼童,从壮士到妇嬬,无一幸免。
江湖多血雨,从来不平静,那一地染了血色的寒意在诺大的庄园里蔓延,像是预示着从此血腥不断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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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城,中原大陆的一隅,地处衙门管制之外,是朝廷与江湖划清界限的边界。
二层楼高的竹阁之上,花甲之年的说书人对着台下一众听者侃侃而谈,细数历年来江湖与皇室的密闻。
“江湖最近奇事多多,可如若你们要问我,江湖近来最引人关注的大事件是什么,那当数近期将于朱雀山庄举行的剑客大会,十年一约,朱雀之战。”
说书老者话音一落,台下顿起议论纷纷。
“朱雀之战?莫非就是那个在十年前由剑神慕容啸天老前辈立下的誓言?”
说书言笑晏晏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目间了然自在。
“这位客官猜的不错,朱雀之战,十年一约,这件事在江湖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咱们华清城远离江湖,消息匮乏,因此各位可能对此事知之甚少,那么今日便听我为大家细说一番。”
…………………
“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神——花柳山庄庄主慕容啸天曾在数百名江湖侠士面前,以手中的千古名剑天问立誓,约定十年之后在朱雀山庄举办一场剑客大会。
所谓剑客大会,便是邀请江湖一众天下名门剑客,按照约定时间聚在朱雀山庄进行一场江湖论剑。
因为天问剑藏于花柳山庄数十年,从未被慕容一族示于江湖之中,朱雀之战便由于天问剑的缘故而闻名江湖,当年慕容啸天曾向江湖人承诺,如若谁能战胜慕容啸天独有的穿花拂柳剑法,便有天下名剑天问相赠。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谁料八年前慕容啸天意外猝死于长青崖,这不禁让江湖中人揣测这场声势浩大,万人期待的十年之约会由此不了了之。
可谁曾想,隐匿江湖多年的慕容一族后人,慕容啸天之子慕容清风为保其父名誉,竟然在三个月前突然露面,通过朱雀山庄来昭告天下,他要以一己之力,替先父迎战江湖各大门派的剑客侠士。”
坐在台下的听客神色各异,有些人摩拳擦掌翘首期待天问剑的面世,也有些人质疑慕容清风的真实性,更有甚者,对于慕容清风这个剑神的后人,多有不屑。
“慕容清风不过也就十几岁的年纪,一个未涉江湖的黄毛小儿就算自小得慕容啸天亲自指教,剑术又有能多精纯!”
“是啊!如今江湖卧虎藏龙,包不成哪里就有高手,天问剑可是江湖人人趋之若鹜的千古名剑,只要击败慕容清风那个毛头小儿,天问剑岂不是唾手可得么!”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过就是意气用事!若是换做我,才不会做这般傻事,隐姓埋名后在江湖中磨砺几年,等到将慕容啸天的穿花拂柳练就到炉火纯青,到时候又有天问在手,称霸江湖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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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闲言碎语议论纷纷之时,远处坐在靠窗的一男二女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少爷,你要是输了可怎么办?”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女人声音在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个人中幽幽响起。
三人中那一个身穿黄衫白裙的圆脸女孩,双手托着略微有些圆润下巴,傻傻的对着对面的白衣男人问道。
坐在黄衫白裙女孩旁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紧身红衣、腰佩长剑的女孩,红衣女孩看起来飒爽英姿,一举一动也是不拘一格爽朗大气。
红衣女孩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白衣男人,不由挑了挑眉头,言笑晏晏的对着他挑衅说道,“拿诛神杀魔的天问名剑做赌注,也难怪别人说你傻!哥哥,他们那群人可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被红衣女孩戏谑的年轻男人便是众人口中的慕容清风,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宽袖白袍,微微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中青瓷茶杯,灰绿色的茶叶在热水里落落浮浮,最后缓缓沉淀在茶杯底。
他不动声色的听着周围人的言语苛责,又听了两个女孩的一番言论,嘴角轻轻划过一个恰大好处的弧度。
他轻轻啜了一口手中清茶,侧着头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个女孩,下巴雕刻般优雅的轮廓缓缓泛着微微温润的光泽,他的嘴角缓缓噙了一个随意的笑容,目光清润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然后缓缓开了口,轻松自在的声音中略带几丝傲气。
“你们觉得我会输?”
“当然不会,少爷的剑法别人不晓得,我们还能不知道么!”
黄衫白裙的女孩笑嘻嘻的立刻接话,神色中的仰慕溢于言表。
红衣女孩忍不住撇了撇嘴,略有些嫌弃瞥了一眼黄衫女孩,然后转过去幽幽的对着白衣男子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打击你,俗话有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哥,你要知道,骄则必败!”
白衣男子不赞一词,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悠然的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划过女孩的脸颊。
“阿娘为什么会生下你这样一个时时不忘调笑戏谑自己亲哥哥的臭丫头!”
红衣女孩气鼓鼓瞪着自己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然后捂着刚刚被慕容清风偷袭的额头,恶狠狠冲他凶道,“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再弹就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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