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嘴里,谁都是好人。”君问雪有几分不悦。
“那是自然。”宿年拿了一块糕点,笑着说道,“小白,你明明答应我吃遍海域的,为什么只上了那么几道菜?”
“即使再好的菜,你一天之内尝尽,也会索然无味。”君问雪对美食有着独特的见解,他对于食物特别挑剔,无论是食材还是调料,他都要精益求精。因此,他本人也烧了一手好菜。
“罗帕姑娘真幸福,以后跟着小白你,每天都有好吃的。”
君问雪沉默。
只可惜,他烧的一手好菜,那个临安遇到的姑娘不能尝上一口。
“小黑不是说今天一起来尝尝你的手艺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宿年四下张望了一番,依旧是寂寥的小径,花谢离恨天,云卷云舒,有约不来。
“他今天要接他自己的妻子回家,无暇到这里来。”
宿年眼前一亮,“小黑的妻子是谁?”
君问雪垂下眸子,望着桌上的菜肴,半晌才说出那个名字,“瑷夫人……枝上柳。”
只听“哐当”一声,宿年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碰翻了,白瓷摔碎于地,惊起了窗外枝头的黄莺。
瑷夫人,怎么是她?
有些人就是奇怪,明明桌上摆着佳肴,却偏偏喜欢索然无味的白水;明明屋中摆着名贵玉器,却偏偏喜欢屋外无人赏爱的石头;明明瓶中花开绚烂,却偏偏喜欢枝上的柳条。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比如:萧以铮和枝上柳。他们之间,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爱情,至今都众说纷纭。
君问雪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缓缓道:“瑷夫人她前些天在城外的海神庙修行,这几天正好到了时候,以铮要去接瑷夫人回来。”
“哪有帝君接自己的妻子回家的说法?”
“他喜欢这样,谁管得了?”君问雪语气不屑,“就像未宸偏偏看不上别的美人,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嗯嗯,也像小白就是喜欢罗帕姑娘,无论罗帕姑娘长得多丑。”
“不要拿我举例子。”君问雪的脸一冷。
“可你也拿我举例子了。”宿年未察觉到君问雪的不悦,连忙赔笑着说道:“好了,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出去玩玩。”
“也好,我带你逛逛溟川。”
溟川是海域的圣河,这条大川,养育了海域两岸的子民。
此时街道上依旧繁华不减,酒旗迎风招展,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红尘之中。
宿年在大街上胡乱走动,惹得君问雪略有几分不耐烦,毕竟宿年是止殇的妻子,万一正巧在止殇回来的时候弄丢了,还没把海域的政事解决了,他就要被止殇解决了。
正当君问雪忍不住要责骂宿年几句时,一辆马车极其奢华的马车从君问雪和宿年的身边一擦而过,险些被疾驰的马车撞伤。君问雪不禁多望了一眼那辆疾驰的马车,一阵风吹来,轻纱质地的车帘被风吹开,车中皆是容貌姣好的女子,最大的不过十四岁,最小的也只有八九岁,乍眼一看,至少有四五名。
这不禁让君问雪心生疑惑,如此规格的马车,定然是皇亲国戚或者是高官权贵才敢用。但是,为何车中全是十三四岁的女子?萧以铮膝下并无子女,而那些皇亲高官也不敢如此高调地在无霜城疾驰,那么……这辆马车里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兄弟,看什么呢?还不快让你家媳妇儿回家去,这无霜城的世道变了,哪里是当初霍帝君打下来的天下?多快要成枝氏一家独大喽!”一位赶集的老人拉住君问雪,一边叹息,一边说道。
“我可不是他媳妇!我家夫君可比他厉害多了!”宿年指着君问雪,好不避讳地说道。
君问雪的嘴角抽了抽,脸上分明写着:我有那么烂吗?
老人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甭管你家夫君是谁,总之,还是少出门为妙,你家夫君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枝氏一族啊!这世道乱喽!”
“枝氏一族?”君问雪皱起了眉头,毕竟他已经离开海域一年之久,还不太清楚最近海域发生了哪些事情。
老人的目光四处看了看,确定安全后才低声说道:“小兄弟怎么不知道啊?这任帝后枝氏有个哥哥,名叫枝诚,不学无术,原本是无霜城内的混混。他生性好赌,家财输尽,把自家的妹妹卖进了宫中。全靠着枝氏受宠,在无霜城作威作福,这几年下来,一下子封了爵位。枝诚欺软怕硬,还出了名的好色,这些少女都被抓入府中或者被他糟蹋,或者被他送人。”
“可那些姑娘有的都不满十岁。”君问雪眉头皱得更深了。
“在府邸多养几年就到岁数了,把她们关在屋子里,只送上饭菜。”
君问雪嘴角抽了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前些天,看见枝诚的第十二房小妾的车辇,才十四岁,没人教她如何说话,就连走路都不会,只会伺候枝诚。为了把这些姑娘的皮肤养白,关在屋子里三四年不得见光,这样下来,她们被光照到就会晕倒。”
“怎么有这种事?”宿年义愤填膺。
“小姑娘,一天会有好几拨的马车经过,还不快回家去!”说罢,来此地赶集的老人摆了摆手,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惶急地离开了。
“小白,这事你管不管?”宿年望着马车消失的尽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君问雪沉默,他低下头,似乎有几分力不从心,毕竟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声音略有几分沙哑,“我……”
“小白!”宿年狠狠瞪了一眼。
君问雪抬起头,眸中泛着红色的血丝,“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在父君统治的时候,我是皇储。但是新任帝君称位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枝诚的爵位与我相当,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扳动他,我毕竟有很多年在野了,朝廷中的事……”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宿年打断了,“如果你还有良心,你就应该管这件事。天地无道,万物如同刍狗。你看不起容钦,但是容钦比你有心!如果容钦在场,他一定会拼了命都要救下那些姑娘!摘星楼命案的时候,他就连四国颜面都不顾,也要还一个青楼女子清白,你做得到吗?”
君问雪无力反驳,他的确不如容钦。容钦平日里败家散漫,但是在关键时候总是第一个承担责任。而他,做不到。正当他抬眸望向远方时,却见一辆马车正巧驰向了宿年的方向,他连忙拉住宿年,“小心!”
正当马车驰过之时,蓦地看见一名少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刹那间鲜血满地。
少女的皮肤如人所说一般白皙,白得见不得光。她穿着华丽的霓裳,梳着繁复的发髻,双眸如水,唇若点朱,但她不会说话,她倒在地上发出几个模糊的音。
马车缓缓停下,听见有男子的声音,“来人!去看看她死了没。”
驾车的侍卫走下马车,仿佛提起物件似的,一把抓住少女的发髻,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少女吃痛地挣扎了一番,仿佛婴儿一般。
“爵爷,还没死,只是额角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