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只听闻门被一股强大的劲风撞开。
“自然是杀了你。”这句话,冰冷无情。
赵鉴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一转头,却看见止殇已经站在门口。他没有预料到,止殇的动作有如此快,短短三天,竟然查到了宋国的东夷山。
他还是一身白衣,血迹却沾染了他一身。山风吹起他的青丝,整个人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似的。本就是谪仙一般的存在,染上了鲜血,如今看来多了几分妖娆。那柄黑纱蝉翼十六骨折扇上还有鲜血在淌下来,他动作如此迅速,轻如风尘,以至于赵鉴丝毫没有听到打斗声。
赵鉴意识到,外面定然被姜国的兵马包围住了,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架在衣衫不整的宿年脖子上,大吼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把昌宁杀了!把武器放下!”
止殇随手将黑纱折扇扔到了地上,他淡淡一句,“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和公主早有夫妻之实,公主如今已有我的孩子两个月了。”
此话一出,不但是赵鉴,就连宿年都讶异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止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话语从容不迫,“即使今日放你走了,待到太医发现公主早有身孕的时候,我便可以说是你玷污了公主。到时候万事推卸到你的身上,不但桓王不会放过你,就连靖北王也会杀了你,你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倒时候,身败名裂的是你,亡命天涯的也是你!计划再完美,也抵不过如今的局势。”
赵鉴眉头一皱,“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机深重,我竟然被你暗算……”他的话说到一半,止殇一脚将地上的折扇踢起,右手一用气劲,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赵鉴攻去,赵鉴手中的匕首被打落在地,而扇尖轻轻擦过赵鉴的咽喉,皮肤被扇尖割破,鲜血直流。
宿年只觉得赵鉴的身体在倒下,鲜血沾了她一身。
止殇连忙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宿年身上,理了理宿年的头发,语气温和,“公主,没事了。”
“哥哥,谁、谁……”宿年略有几分结巴,带了几分哭腔,眼角早已湿润了,“谁、谁和你有两个月的孩子?”
止殇释怀一笑,好笑地看着这半大的少女,淡淡道:“方才情况危急,我不过是为了转移赵鉴的注意力,公主莫要生气,公主和止殇之间清清白白的。”
宿年突然间哭了起来,气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这三天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哭出来。
止殇将宿年揽入怀中,宿年断断续续,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止殇,如果你今天若是晚来一刻……我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倘若活着,就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倘若死了,还死得不清不白……”
“放心,我不会迟来的。”止殇一直都很守时,从开始到现在。
宿年还是心有余悸,“万一,万一迟来了……”
止殇把这句话说得很清晰,“万一迟来了,便是我害了你,我会向你提亲的。”
宿年诧异地望着止殇,“可你不介意我……”
“既然提亲了,就是不介意。”他说得很是直截了当。
宿年低下头,隐约听到她一句,“早知道就让你晚点来……”
止殇道:
三月初九那天,姜国来了不速之客……卫国公子梅如冠和公主梅如端到姜国来拜访。
八岁的时候,宿年曾和卫国的公主有个那么三四天的独处。当时宿年和她都觉得,对方应该让着自己,以至于最后宿年暗下决心,这辈子要是再和梅如端有任何瓜葛,否则宿年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梅如端,这个名字取自“美人如花隔云端”的谐音。和宿年的名字相比,宿年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显得暗淡无光了许多。唯独念起“年年”两个字的时候,会有一种余意未消的感觉。
梅如端的封号是扶摇,一个很有内涵的封号,而宿年的封号是昌宁。
宿年曾经有一段时间对自己的封号很是不满,因为这个封号非常经典,经典到一翻史书就能找到十几个叫“昌宁”的公主,甚至还能翻到一个叫“昌宁”的夫人。可是,桓王说,改封号是个很复杂的程序,还要禀告天子。一般情况下,一个公主一生只有一个封号,除非死后追封一个谥号。所以宿年只能认命。
当宿年再次见到梅如端的时候,她已经是活脱脱的大美人了,并且是公认的“第一美人。”
她一张脸明艳照人,袅袅婷婷,妩媚入骨三分。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目光流转,一字一句都拖长得游刃有余,让人总觉得回味无穷。而她对宿年客套了很多,习惯性地用“妹妹”这个词来称呼宿年。
当时,太傅也在场,他轻轻敲击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住地摇头说道:“如今她用美貌征服无数人的目光,也不知十年之后,她再用什么去让人臣服?”
宿年在太傅身边“嘿嘿”地笑了几声,表示宿年与他英雄所见略同。
“先生,那我呢?”宿年凑过去问道。
太傅轻轻一笑,揉了揉宿年的额前刘海,像是在对顽劣的孩子说:“不学无术,迟早有一天闯出祸来。”
宿年瘪了瘪嘴,很是不高兴。他补充了一句,“不过,一切都会好的。”
梅如端对宿年客套得还真是不一般,刚到这里就送了宿年一对耳珠,雪青色的,看上去很不错。可惜宿年没有耳洞,不到三天就被宿年当弹珠玩丢了。
她第二天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来见宿年,说是要和宿年探讨一下诗词心得。
宿年自认为,诗词这种东西逼不来,所以,从来不培养这方面的造诣。宿年胡乱地掫了几首,她竟然还能把宿年从头到尾夸赞了一番,实属不易。
“听说,贵国的止殇公子擅长琴艺,也不知如端能否有缘见上止殇公子一面,也好了了心中这个愿望。”梅如端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文质彬彬,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分明有几分唱戏的功底。
宿年觉得,她如此讨好宿年的原因就是想见止殇,而不是因为宿年的人格魅力,这让她很是不满。连忙找了个理由,说道:“哥哥他最近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人。”
“哦,原来如此。”梅如端却依旧不依不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如端思慕止殇公子已久,好不容易来姜国一趟,倘若不能见上一面,足有可能抱憾终身。听闻止殇公子写了一本琴谱,如端也想观瞻一下。”
你抱憾终身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