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百年不遇的大雪,将大山封住,困在山里的人出不去,山下的人,不敢进山。
可凡事,有例外。
唐柠走在山路上,撑着一把油纸伞,轻轻巧巧地走着,完全没有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大雪纷飞,狂风阵阵,她的鞋子裤脚竟然没有一点湿的痕迹,甚至一路走来,身后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瞥见两抹藏青色的身影,唐柠勾起一抹笑,她等的人已经出现。
唐柠走进院落,瞥见院落里怒放的鲜花,她在这修炼,漏出来的一星半点的妖力,叫长在她身边的花,常年不败。
这花是分时节的,这么多种花,不分时令地怒放,还是在这么冷的天,绝对是不正常的。
她轻轻一挥,怒放的花朵就凋零,等到来年,这些植物会再开花。
雪花一朵朵落下来,很快就将院落完全覆盖。
唐柠对镜梳个及笄少女的发式,想来想去,将一块石头,变作虎背熊腰的男人。
这男人眼神木讷,两眼无光,就像块石头一样,没有半点灵性,到时候施个障眼法,就不怕书生察觉不对。
唐柠是个法,男人直直地走出去。
毕竟深山老林,三间瓦片屋,就住着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实在太奇怪。
“大雪封山,想借宿一宿,望行个方便。”金安身边的下人,扯着嗓子说。
门嘎吱一下,走出来一个面若桃花的少女,足下生莲,款款而行,如行云流水,姿态动人。
金安不是没见过美人,可还是被狠狠地惊艳到,一身粗布冬衣,还不施粉黛,依旧美丽动人,仪态万千。可她一出来,院落一下就变得姹紫嫣红,只见她明眸浅转,红唇微抿,目光流转间满是羞色。真真是天仙一样的人。
金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态度不自觉温和起来,俊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望姑娘行个方便。”
“这离山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山顶的寺庙可以住。我家这,就一间柴房,没法住人的。”唐柠红唇轻咬,眸光浅浅,说不出的动人。
“实不相瞒,我本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听闻这寺庙灵,来这烧香拜佛,这大雪一下,实在不知道路怎么走。愁啊!”金安心中有算计,胡诌个理由出来,他这样儒雅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人面兽心的恶人。
“兄长进山未归,现在我不能让你进来。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公子泡杯热茶。”
唐柠步子走得不快不慢,自有一股礼仪气度,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姑娘,不是有底蕴的人家,教不出这样的姑娘。
他娶的知府小姐,不论是仪态,还是容貌,没有一样可以和她匹敌的。
金安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他轻咳,“我现在是书生……你可不要说漏嘴,尤其是在……”
此处的话省略不说,可盯着唐柠的眼神充满炙热,深邃的眼睛里爆发出让人心颤的亮光。
他对欺骗素不相识的姑娘,毫无愧疚之意。
小厮有点惊讶,不过想起方才进门时的惊鸿一瞥……他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他谄媚地笑笑,“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夹带着冰雪的寒风肆虐而来,金安清醒过来。
他全身紧绷,心中无比警惕。
这么美的姑娘,一个人在山上,没有奴仆,没有家人。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妖精。
毕竟美丽的皮囊是可以幻化的。
桃花妖,一日不除,他就寝食难安。
捏紧符咒,他的一颗又心落下来。
瞥见一道快速闪过的身影,金安冷着脸,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悦,“那是什么?”
“会不会是那姑娘害怕,想躲起来……”小厮不敢大声说话。
金安想也不想,冲过去,掷地有声地说,“姑娘,莫不是怕我是心怀不轨之人,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你信不过我,我走就是。”面上全是被侮辱的不甘和义愤。
“不,不是……”少女一下拘谨起来,连忙倒退,绞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微微低着头的少女,似有难言的羞涩,莫名多出两分娇俏之态。
“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兄长说,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是不能接触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唐柠微微抬起眼飞快地扫一眼金安,随即又半低头,姿态温婉,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颈。
金安不是没有过年少慕艾的时候,但从未这样真切地动过心,少女淡淡的香味,传过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鼻梁,以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是我太唐突,你放心,我就在门外,不会进去,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
唐柠:……
信你,才怪。
这么处心积虑隐瞒身份,不对她有非分之想,他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没关系,将死之人,总该有点优待的,不然,岂不是有点可怜。
“你的兄长是以什么为生的?”金安多看两眼唐柠,慢慢地恢复常态,他不是个急色的人,少女低头难掩羞涩的模样,叫他本能的怜惜。
少女的姿态不同于桃花妖的放浪,不知道人间伦理,不知道羞涩怎么写,也不像知府之女,娇蛮任性,美则美,却不讨喜,金安就喜欢娇娇怯怯的女孩。
少女露出来的手指有一点点粗糙,彻底打消金安的疑虑。
“他是山上的猎户,兄长若是见你,肯定会不高兴的。”唐柠微微脸色微白,轻咬下唇,又惊又怕。
金安不笨,见少女如此反应,知道这其中定然是有内情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下去,少女就有点慌张地低头。
金安的视线滑过少女胸前,又虎狼似地掠过少女的腰,仗着少女低头,肆无忌惮地扫来扫去。
落在那双半遮半掩的天鹅颈上,他喉头微微一动。
“你是谁?你干什么?你凑这么近做什么?是不是找打?你个登徒子!”
一做亏心事,人就容易心虚,金安正浮想联翩,满脑的黄色废料,冷不丁冒出来一道洪亮的男高音,他差点没栽倒在地上。